1我们瘫坐在狭窄的地下通道中。露出斑驳泥土的墙壁和天花板仿佛下一秒就会崩塌似的,让内侧的人感到强烈的不安。虽然冷静想想这里大概几百年以来都是这副模样,因此不必过分害怕,但人类却难免被视觉效果所侵蚀。“……总之就是,先撤退吗。”师父调整着呼吸,气喘吁吁地说道。他的视线直指刚才加入我们的人物。一脸蒙眬的白银骑士伫立在那里。不过,蒙眬指的并不是他的表情。实际上不光是脸,包括四肢在内,他的整个轮廓都是若隐若现的。即便如此,搭配上他那莫名感情丰富——应该说表现丰富的举止,大致上还是能看出他现在是怎样的心情。“那当然。我本来就不是擅长这种打打杀杀街头卖艺的料。最爱惜的就是用来拥抱妹子的这双手,还有这条舌头了。光是能从那帮心浮气躁的骸骨兵中间杀出条路来把你们带到安全地带,你们就该谢天谢地了。”能坦荡荡地说出这些话来,可见他的内心挺坚强的。不过我们也确实是被他帮助了,所以对于这番话不知该如何作答。在逃离那群骸骨兵的时候,我们稀里糊涂地不停奔跑,最终抵达了现在这个地方。看样子这个地下洞窟除了最开始我们下来的那条路之外,还连接着许多分岔道,而现在我们正藏身于其中的一条之中。然后,“……”我仍旧处于茫然之中。因为我做梦都没有想到过会有这样一名骑士自亚德中现身。不可能想得到。大镰现在依然握在我的手中。然而,我还是被恐惧逼到了崩溃的边缘。师父远远地看了我一眼,然后开口道。“你刚才自称是凯爵士对吧。”“哟。还知道加爵士吗。”“当然了,凯爵士(Sir·Kay)。如果是指那位亚瑟王的义兄的话。”明明是早已知晓的事实,却还是让我差点惊呼出来。亚瑟王的传说。闻名不列颠的,圣剑与圆桌的故事。为诸多冒险与罗曼史所点缀的,骑士物语的原型。听到这句话,骑士啧了一声。“那来的是我还真是遗憾啊。不过要说传说这种东西,真实情况其实让人大失所望也是理所当然的吧。毕竟就连夜空中闪耀的星星,实际上不也基本都是些石头疙瘩吗。虽然有的人可能会觉得只要有耀眼的光辉,真相什么的无所谓,但我对这种无聊的想法没兴趣。”他非常不悦地皱起眉头。他的每一个举动,都让我感到心慌意乱。这些举动我都知道。明明知道,却与自己的记忆不一致。然而我心中的某处却依然确信着,就算不一致,根源也还是一样的。矛盾的感情与印象,一直都在动摇着我的内心。“……由圣杯召唤的从者会由圣杯给予现代的知识,如果不是由圣杯召唤,那么则会由世界给予知识吗。”“哈。你们这帮魔术师,不管什么时候什么地方都是一肚子废话啊。你身上是不是能像旧书一样抖落出书虫来?”“可能吧。”看到师父一本正经地点头,骑士更加不高兴地耸了耸肩。“不过,你这答案只有三十分。我压根就不是从者,也不是什么英灵。因为不是从那个啥啥座上来的,世界也没理由费心管我。刚才提到的都是那边那个小气鬼封印礼装里记录的知识。”他纠正道。但给我最大冲击的,是他最后的那句话。一直紧绷着的喉咙在听到那句台词之后,仿佛反弹一般大喊道。“亚德它怎么了!”我甚至等不及站起来,保持着膝盖着地的姿势向他移动。“为什么我叫它也没有反应!难道是坏掉了吗!”像这样逼问一个刚见面的人,在我的人生中可能还是第一次。现在胆怯与恐惧已经全部被抛在脑后了,我向着白银骑士逼近。骑士伸出手。咚的一声,敲了敲大镰的表面,“才没有坏啦。”说着,骑士——凯摇了摇头。这句话对我来说何等的救赎啊。“不过,机能暂时是停止了。毕竟为了使出让我能像这样实体化的秘技,把一直积攒的魔力全耗光了。当然,这里的环境好也是它能成功的因素之一。”“机能停止……”我紧握住大镰,吞了下口水。这个暂时究竟会是多久。一天一个月还是一年。又或者,会是更加漫长的岁月?但是,这个答案似乎连骑士都不知道。尽管这是我最迫切想要知道的答案,但还是强行按捺住了自己,思索更有意义的提问。想问的事堆积如山,得从里面选出几个稍微有用的来。“那,为什么你会从亚德里……”“那边的魔术师应该已经搞明白了吧?”他把话题抛了过去。师父没有立刻回答。在慎重地斟酌过自己的假说之后,“你应该本来就是亚德的人格模型吧。在这种情况下所说的人格模型,还包含了详细的肉体和装备的条件。因为决定一个人人格的,绝不仅仅是精神。……不过,能这样实体化的原因还是令人费解。”师父这样说道。“差不多,就是这样了。”“人格……模型……?”“就是这‘枪’啦。”骑士指着我的【大镰】说道。也就是说他知道这把大镰的真面目,不过既然是由亚德召唤出来的,这也是理所当然吧。圣枪伦戈米尼亚德(Rhongomyniad)。据说是曾经亚瑟王所挥舞的,与圣剑王者之剑(Excalibur)齐名的宝具。“准确来说,是为了封印这‘枪’的,礼装的人格模型。那家伙的亡骸和‘枪’,最开始就是被送到这个村子里来的。”骑士非常烦躁地继续道。“然后呢,在封印‘枪’的时候,作为关系者中最合适的人格,我就被选中了。哼,因为和其他那些骑士(蠢货)不同,我对什么武功啦神秘啦都没有兴趣。要是封印本身就积极地想解开封印,那不是蠢到家了。像那种让人看不过眼的家伙,最好能睡多久睡多久。”骑士的话我大概只能听懂一半。他是在谈论曾经他所侍奉的王吧。亚瑟王。对他而言应该是义弟——根据我故乡的传说,是义妹的人,不过其中的关系好像十分复杂。“最后那家伙的亡骸也不知道怎么样了。那个叫格拉斯顿伯里的地方是当成象征主张在他们那里吧,这事多半也有什么意义。正所谓人信仰的地方就会产生意义。本来一直在守护她的,就是那座岛本身。所以也不用像一般人那样非得挑个地儿才算有墓地吧。”骑士用轻佻又阴沉地语气说道。然而,我的心里却感到非常沉重。他说的每一个字,都仿佛是从久远的时代传来的丧钟的轰鸣。我想大概是因为我接触到了吧。在解除那“十三拘束”中的五条时听到的,包含凯爵士在内的骑士们的誓约碎片。“是为,为生而战。”——承认,凯。“……”我深吸一口气。我的想法,是只属于我的东西。就算在那时真切地听到了他们的声音,也不能强加到他身上。就算告诉他自己曾被他们的声音激励过,也无济于事。因为我应该面对的,是现在站在眼前的这个人。我慎重地考虑着说法。然后抬起头,看向骑士。就在这时,正好与盯着我看的骑士视线交汇了。“不过你还真是,挺像的啊。”“咦。”“当我没说。挺像的但是不像。嗯,一点儿都不像。”他自说自话地点了点头。到底是像还是不像呢。我当然知道骑士说的是谁。毕竟一直以来,我就总是被说和那个人相似。“我和,那个,亚瑟王——”“一个人的印象可不是光靠脸来决定的。你就算过一百年也不会和那家伙像的,过一千年说不定能有那么一星半点可能。甭管你是什么来头。”说完,骑士开始活动肩膀。“言归正传好了,反正你们就是想尽快摆脱眼下这个麻烦的状况吧。在你们摆脱之前我都会奉陪的。毕竟就是为了这事,那家伙才会把我召唤出来。虽然工作环境有点艰苦,不过时间不长我就忍了。”“你说麻烦的是这个状况,而不是地点,是因为已经知道我们的遭遇了吗。”听到师父的问题,骑士不耐烦地回答道。“知道啊。你们是叫什么【二周目】的对吧。”二周目。经由茨比亚之手,我们从半年后的时间轴上移动到了这里。虽然还不知道这里是不是真正的过去,但感觉确实很相似。曾经,我与师父刚刚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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