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那一夜,雾气极为浓重。缺了几许的圆月也仅仅洒下一丝银光,渗入云层。在深夜的此刻,路上没有行人往来的气息,冻结般的寂静侵蚀黑暗。三天后。邀请函上指定的地点,是郊外的老车站。此处在多次更改行骏路线时淘汰,早已丧失作为车站的功能。站内当然也已经关闭,唯独保留著作为「车站」的外貌。建筑物入口自然遭到了封锁,老师却不以为意地跨越栅栏踏入车站内。只是,我不禁停下脚步。单纯的废弃车站入口,只有今天看来像通往炼狱的──巨大怪物张开准备嚼碎粗心闯入者的血盆大口。「老师……」「别担心。」老师简洁地说。受到那句话鼓励,我也翻越栅栏。「那个……」另一个人从我身后出声。人影立刻从黑夜中浮现,化为眼镜少年的身形。「谢谢老师带我同行!」卡雷斯·佛尔韦奇。先前向老师学习亚托拉姆原始电池技术的学生。我听说他十八岁,但或许是脸上长著雀斑的缘故,看起来意外地孩子气。「什么带你同行,是你不请自来吧。」老师冷冷地叹息。听他指出这一点,卡雷斯低头垂下肩膀。「……我为偷听谈话这件事道歉。」「我不是在责怪你。毕竟那本来是费拉特设置的机关。」那个原始电池是费拉特解析过的术式,经由老师协助后重现的产物,不过,那名少年当时似乎在术式中加入针对老师的窃听魔术。只是他设置之后遗忘了那个术式,导致碰巧发现的卡雷斯听见我与老师的对话。做到那种地步,本人却忘记这件事返回故乡,该说确实很符合号称「天才傻瓜」的少年特色吗?「不管人在不在身边,那家伙都会到处制造麻烦。」老师气愤地皱起眉头。唯独这种反应很像平常的老师。我好像还听到他小声地用粗话咒骂,不过就假装没听见吧。「对不起。即使如此,我怎么样也无法忽略魔眼搜集列车这个字眼。」卡雷斯一脸歉疚地说。近来我周遭的人道歉时都抬头挺胸或丝毫不感到抱歉,在某种意义上,这也是很新鲜的反应。说不定是因为这样。「……你为什么那么在意呢?」我忍不住主动发问。于是,卡雷斯为难地搔搔脸颊。「因为我一直认为自己无法成为魔术师。」「无法成为魔术师?」「我的姊姊太优秀了,我一直是个备用品。当身体有问题的姊姊万一病倒时,需要的备用品。」他说出带著自嘲意味的台词。然而,作弟弟的他眼中有像字面上的不甘心──以及大约等量,近似于自豪的感情。「可是,结果姊姊没有继承家业。明明大家都说她去钟塔也必定会成功,她却拋下那一切出走……最后,改由我继承魔术刻印。哈哈,话虽这么说,姑且不论姊姊,佛尔韦奇家本来就是江河日下的家系。」他苦笑著耸耸肩。「所以,凡是有我能学习的东西,我都想尽量学习。尽管没有钱移植魔眼,既然魔眼搜集列车这种事物真的存在,我想亲眼目睹。」少年明确地断言。只是因为那里有他能学习的东西,所以他想学习。(……意外地很像魔术师?)我也那么想著。老师没有在这个危险局面拒绝让他同行,也是看在少年洋溢的热诚份上吧。不,搞不好激起热诚的自卑感,对老师来说是无法将他弃之不顾的因素。……因为我也对那个部分有所共鸣。「自我介绍结束了?」老师向我们开口。他不知何时拿出雪茄,任烟雾冉冉飘荡,好像在等我们说完话。这个人奇妙地循规蹈矩的一面真的很难懂。「对了。」我抛出话头。「为什么老师也戴眼镜呢?」「这是魔眼封印。因为匆忙准备,对方可是趁人之危,狮子大开口啊。」老师推了推眼镜中梁,不悦地这么说。我记得魔眼封印是应付魔眼的礼装。「我不可能不对魔眼搜集列车做任何准备。瞪一眼就让心脏停止跳动还算好的,如果被强行缔结什么不伦不类的『强制』或『契约』,那会连哭都哭不出来。」好像有几种魔眼会跳过仪式等过程及阶段,只将结果强加于作用对象身上。老师的眼镜似乎是因应这种魔术的措施。无论如何,戴上眼镜的老师很少见,让我不由得直视著他。不过,老师快步走入车站内部。几道人影分散落在昏暗的月台上。(他们同样是……受邀宾客?)不知道是什么样的机关,一两盏理应遭到废弃的瓦斯灯投射出光线。薄雾彷佛要遮盖朦胧的灯光般笼罩四周,整然的石造拱门并列,大小不一的人影各自伫立。那种风情本身简直像百年前的昔日景象。当时的民众对于冒出大量浓烟的火车头到底有何看法呢?接著,一个人影发现我们,走了过来。「许久不见,艾梅洛阁下Ⅱ世。」「……你、是……!」我不禁屏住呼吸。我不可能认错那布料上描绘著缤纷花卉的民族服装──记得是叫友禅振袖的服饰。戴眼镜的美丽女子沉稳地嫣然微笑。「……我就觉得会遇见你……」老师说出开场白。「你会过来,代表法政科有插手魔眼搜集列车的拍卖会吗?」「法政科……!」我感受到背后的卡雷斯也僵住不动。这也难怪。不属于钟塔的十二个研究方针,十二科的任何一科──从外侧监视魔术协会的第一原则执行局──法政科。不同于同样追求神秘的魔术师们,属于管理、控制神秘一方的其中一人。化野菱理。从前在剥离城阿德拉遇见的她,再度现身。「不,今天我是来处理个人事务。」菱理摇摇头说道。我实在无法置信。因为在上次的案件中,这位女性在某种意义上是超越凶手的幕后黑手。就算并非如此,经营钟塔的法政科在思想及方向上也不同于其他魔术师。感觉就像突然有人递来一杯下了毒的葡萄酒一样。不过,现在没有时间探询此事。因为废弃的月台上响起另一道清澈的嗓音。「──我正想著不只法政科的老鼠,连哪边的君主都来了,原来是传闻中的现代魔术科啊。」我回过头──视线需要稍微往下看。年约十一二岁,美丽的少女骄傲自大地扬起下巴,以手指梳理艳丽的银发,琥珀色的眼眸瞪著我们。「哎呀……」老师眨眨眼。他将雪茄收回雪茄盒,彬彬有礼地低头致意。「久疏问候,女士。」「哼。即使是现代魔术科的傀儡,至少也记得我的长相吧?」少女吐出与年幼不相称的辛辣言词。虽然这是如假包换的事实,能对好歹身为君主的老师当面抛出这等狂言的人并不多。「……这位是?」注意到我的呢喃,银发少女将手放在胸前,报上姓名。「我叫奥嘉玛丽。奥嘉玛丽·艾斯米雷特·艾宁姆斯菲亚。」这个名字有些熟悉。老师补充道:「艾宁姆斯菲亚。也就是天体科艾宁姆斯菲亚君主的女儿。」「君主之女……!」我不知道费了多大的工夫才忍住没喊出来。法政科与新出现的君主之女。光是这个事实,就让我觉得此地彷佛化为异界。老实说,我之所以没感到晕眩,是因为背后的卡雷斯受到更大的冲击,惊讶得双眼圆睁。就算听过魔眼搜集列车的威名,他肯定想不到有如此重量级的受遨宾客。「我知道。你是上一代君主──肯尼斯·艾梅洛·亚奇伯的替换品,被强行塞进艾梅洛派的活祭品对吧?」听到突如其来的带刺言词,老师也不怎么心慌意乱。「这直率的口吻不像钟塔的特色呢。年轻的艾宁姆斯菲亚家族成员也难得会下山。」「没什么。我们彼此将时间浪费在这种事上也无济于事。那么,你有看中的魔眼吗?」奥嘉玛丽露出凌厉的眼神发问。那毫不考虑我们感情的态度让化野菱理也无意介入,仅仅带著一丝愉悦眯起眼睛。对此,老师并未正面回应。「……这个嘛,不好说。」他含糊其辞。「哼。就算有,你也不可能说出来吧。在拍卖会前不能透露讯息。」「这可未必。只要双方看中的魔眼不同,也有可能会减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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