台版 转自 深夜读书会发布:深夜读书会论坛:ritdon.com我最近开始频繁地修剪头发。因为我跟班上的胧同学变成了相邻的座位。现在,即使已经在前往发廊的路上,变得有点长的刘海仍让我在意得不得了。我的理想可是能精准呈现出九十度直角的妹妹头呢。不过,我会在不知不觉中加快脚步,并不是因为额前凌乱的刘海。不管来几次,我都无法习惯这个地方。仿佛只有自己跟这里格格不入的感觉,总让我浑身发痒。哥哥工作的发廊,就在充斥着「不得以平日的普通穿搭现身」这种高压氛围的街上。从我们出生的「欢迎穿着睡衣上街」的城镇搭电车,只要短短三十分钟的车程,就能抵达如此时髦的地方——这点至今仍令我难以置信。跟我擦肩而过的人,全都自信地挺起胸膛。尽管蝉鸣声刺耳不已,路上的行人却都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只有我淌着涔涔汗水,以自己不习惯的速度快步前进。每当看到有着一头波浪卷发、身穿飘逸洋装的大姐姐出现,我的脚步便跟着加快。我明明有先返家一趟,脱下制服、换上自己很中意的便服上衣和裤裙,然而,瞥见高雅至极的名牌精品店橱窗后,我深深感觉到自己的努力都是徒劳。以街上并排的榉树为背景而倒映在橱窗上的我,刘海因为被汗水沾湿而贴在额头上,看起来像是戴着一顶头盔,准备出发去探险的冒险者。一旦涌现这样的想法,就连身上的侧背包,感觉都只像是一种探险用道具。这个侧背包里装着三明治。我今天穿的袜子太长了,每走一段路,就得把两只脚上滑落的袜子轮流往上拉。这么做的时候,包包总会碰撞到我的手肘或膝盖。里头的三明治不知道有没有变形?因为从包包外头也摸不出个所以然,我只能稍微放慢脚步。这是用来代替理发费用的宝贵三明治。哥哥绝不会收我的钱。如果他愿意跟我收钱,我反而比较能以一名客人的身份轻松上门,但或许是年龄相差七岁的缘故,哥哥总是执拗地继续把我当个孩子看待。我明明已经十六岁了。我拭去流下来的汗水,躲到榉木的树荫下方。蝉鸣声更加高亢了。无论是我出生的那个城镇或是这里的街道,只有夏蝉的大合唱是一样的。依旧活力百倍地鸣叫的这些蝉,究竟知不知道现在已经接近傍晚时分了呢?不过,也有一些蝉躺在地上。虽然很讨厌被踩烂的蝉的尸体,但看起来只是在地上翻肚、其实已经死掉的蝉,更让我厌恶。夏天明明才刚开始啊。我尽可能避免看着地面前进。可是,抬起视线的话,就有可能不小心跟波浪卷发、裙摆飘逸的大姐姐四目相接。我不知所措地不断移动眼球,结果,比起蝉的尸体和波浪卷的飘逸大姐姐,我在约莫相隔十棵榉树的前方,发现了更惊人的光景。缓缓转动着手中纯白蕾丝材质的阳伞,悠悠朝这里走来的人物,完全吸住了我的双眼,让我的视线直直固定在他身上。同时,我的双脚也一起被固定住,让我只能愣愣地杵在原地。以纤长手指不断旋转阳伞伞柄的这名人物,以气质出众的脚步慢慢向我走近。因为一身女装打扮的技巧实在太差劲,一眼就能看出他是个男孩子。戴上假睫毛、感觉心情极佳的他,摇曳着一头长发,嘴角也微微上扬。涂在脸颊上的腮红,看起来宛如日本国旗中间的红色圆形;嘴上抹的唇膏,则是色泽不输给辣椒、极具攻击性的鲜红,呈现出一脸极端的大浓妆。颈子上缠绕着皱巴巴的丝巾,颈子以下的部分,则是鱼肉香肠那种颜色的针织衫,以及长度不合身、感觉很过气的白色洋装。脚上则是踩着一双男用鞋。可说是让人震撼不已的穿搭。「胧……同学……」被蝉的大合唱盖过去的自己声音,紧紧依附在我脑中。虽说一身女装打扮相当不自然,但那就是胧同学,我不会认错人。个子很高、双脚却很短这种不平衡的体型,绝对是胧同学没错。无论是光看就令人疲惫的挺得笔直的上半身、抚弄阳伞伞柄的手指柔和的动作、在双脚并拢的状态下优雅前进的脚步、以及和纤细体型不合的那双大尺寸鞋子,都让我有种完美的熟悉感。最重要的是,望向远处时,他会因刺眼的阳光而眯起眼。两道眉毛在这时蠕动的感觉,完全是胧同学会有的表现。他以平常那种像是在盯着黑板板书的眼神望向我。跟胧同学四目交会的那一刻,我感到后悔莫及。因为,无论是轻轻旋转的阳伞、在风中飘逸的长发、或是朝这里走来的脚步,全都在那个瞬间停下来。我们在一段微妙的距离之外,就这样望着彼此片刻。无法阻止心跳变得狂乱的我,观察到在远处的那张表情瞬间蒙上一层阴影的变化。尽管已是一脸泫然欲泣的表情,胧同学仍没有移开他的视线。我战战兢兢地踏岀步伐。每踏岀一步,他的脸蛋就变得更鲜明。涂得厚厚的口红溢出唇线之外,让他看起来像个刚大快朵颐过日式茄汁意大利面的孩子。一开始,我还以为这个扮相很糟糕的女装,可能起因于朋友之间坏心眼的惩罚游戏。然而,目睹胧同学脸上失意的表情后,我坚信自己绝对是看到了不该看的东西。尽管如此,我却只感受到某种肤浅的绝望,就好像自己原本在收看的电视节目突然被人转台那样的感觉。自己心仪的男孩子,竟然有扮女装这种癖好——即使这样的事实摆在眼前,我也无力去烦恼。我焦躁到无暇为任何事物感叹的程度。我得做点什么才行,不能放着这样的胧同学不管。回过神来的时候,我已经拉着胧同学的手在街上狂奔。*「你好,初次见面,我是小春春的哥哥山本秋夜。」基于「年纪轻轻的男孩子,竟然在光天化日之下扮女装!」的事态严重性,我的情绪高涨到几乎足以让自己忘记如何呼吸。但面对胧同学的时候,哥哥却是一脸的泰然自若。相较之下,胧同学的嘴巴只是重复着一开一阖的动作,没有吐出半句话。他交互望向我和哥哥的脸,又快速环顾整个发廊之后,突然垂下头来,而原本不断在半空中游走的视线,最后又回到我的脸上。毕竟是我一语不发地把他拉来这里,胧同学会有这种反应也很正常。不习惯被人盯着看的我,脑袋的运作变得愈来愈迟缓。哥哥和胧同学并排站在一起的陌生光景,占据整个视野。哥哥已经褪色的一头银发,跟胧同学纯正的一头黑发,让我的眼球有些受不了刺激。我不停眨眼,硬是将自己的脑袋唤醒。「呃……他是跟我同班的胧同学。我们的……座位相邻……」「我……我叫胧桩。那个……我……坐在……山本同学的……隔壁。」像是被我的发言点醒似地,胧同学以细微的嗓音迅速做了自我介绍。对哥哥深深一鞠躬的时候,看起来很假的一头长发从耳朵上方垂下。那是个不像一般打招呼、十分慎重的一鞠躬。啊啊,胧同学,请你不要露出这样的表情,我会无法承受。至今,总是在隔壁座位眺望的那张胧同学爽朗的侧脸,正以惊人的速度,被现在这张化着笨拙妆容又带着严肃表情的崭新面容侵蚀。然而,即使是面对跟平常大不相同的胧同学,我仍止不住心脏狂跳的反应。发廊里开着冷气,我的汗水却持续涌出。「哦~小桩啊,这个名字很美呢。」说着,哥哥像是在寻求同意似地将视线转往我身上。在男孩子的名字前方加上「小」这种称呼的做法,尽管让人有些犹豫,但我还是用力点点头。不过,被称赞的本人,却往和我完全相反的方向猛摇头。他摇头的幅度很小,但很激烈,像是企图甩去身上水珠的小狗。看到胧同学否定的反应,我不禁咬唇。他的名字明明如此美丽啊。胧桩(Oboro Tsubaki)——每天,我都会在内心反刍这六个音节好几次。有时还会把「桩」的部分改成「小春」,沉浸在这令人融化的读音之中。「既然你们俩同班,小桩是跟小春春一样大啰~」看着一语不发的我和胧同学,哥哥再次率先打破沉默。「你看起来不像是高一生呢。因为你个子很高,体型也很苗条,感觉很像模特儿喔。」哥哥完全没有提及胧同学奇异的女装,只是一股脑儿夸赞他。我原本还觉得说胧同学像模特儿稍嫌夸张了,但哥哥随即又若无其事地改口表示「你的发质完美到让我想找你担任发型模特儿呢」。不过,哥哥似乎也发现这头长发的下半部分是接上去的假发,所以最后选择以「出现的位置十分理想呢,卷的程度也恰到好处」夸奖胧同学的发旋。「嗯~那么,现在该怎么办呢……」哥哥环顾周遭,然后轻声这么询问。跟着望向店内的我,发现许多人的视线都集中在这里的事实。虽然现在店里客人不多,但包含店员在内,至少有十颗以上的眼珠子都望向我们这边。胧同学似乎也有自己成了注目焦点的自觉,因此只是一味盯着散乱在地面的头发。企图阻挡这些失礼视线的我,张开双脚、双手扠腰,以威风凛凛的姿势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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