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新学年开始,不知道是第几个星期五的晚上。「这个周末,我要回家一趟。」刚洗完澡的我,穿著运动服代替睡衣。佐伯同学也已经洗过澡,因此穿著衣裤分开的睡衣。我们在客厅各自坐自己的和室椅,隔著桌子面对面。「啥?」至于佐伯同学的反应则是这样。大概是太意外了,发音怪里怪气的。「我是说──」我重新解释一次。「这个星期六日,我要回家。」「为什么?」「因为自从三月底搬来这里,我一次都还没回家过。新学期也开始了,生活渐渐稳定,总该探望一下爸妈报平安吧。」只不过,并不是没有问题,反而应该说我现在正在面对问题。「室友的事也不能继续瞒著家人。」「我是不是该去打声招呼?」「请不要这样做。」我即刻拒绝。「所以室友是女生这件事,你是不打算告诉家人喽?」对,这就是问题所在。「目前是这样,我打算找个恰当时机讲,或是等一切都结束了再坦白。」现在讲出来,肯定会引发一场小混乱。母亲会大惊小怪,爸爸会表面闷不吭声,其实慌在心里。妹妹则是一定会拿这当话柄,狠狠闹我一顿。「总而言之,我明天上午回去……大概星期天晚上才会回来。」「感觉好寂寞喔……」「又不是小孩子了,你白天可以去找朋友玩啊。」「是可以找阿京之类的啦……」看来她已经交到了樱井同学等一群朋友,感情好到可以假日约出去玩。她的性情似乎容易与人亲近,或者该说跟谁都能做朋友,所以这也可以说是理所当然吧。佐伯同学本来没说话──但她忽然发出一声:「啊嚏!」是一个喷嚏。不对,应该形容成类似喷嚏的某种怪声比较正确?总觉得这声喷嚏听起来莫名的假。「佐伯同学,你是在打喷嚏吗?」我忍不住确认了一下。「嗯,打喷嚏了,洗完澡可能有点著凉……我要去睡喽。」佐伯同学站了起来。「晚安,弓月同学。」「啊,好,晚安。」不知道怎么搞的,佐伯同学逃也似的回自己房间去了。真搞不懂是怎么回事。§§§隔天。每天早上,把叫我起床当兴趣与例行公事的佐伯同学,今天没来叫我。话虽如此,我并不会因为她没叫我就睡过头。没人来叫,自己起床就是了。来到客厅,我还是没看到佐伯同学。坦白讲,我觉得很稀奇。她虽是从美国回来的归国子女,但平常都起得很早,早到让我怀疑她是不是时差还没调整过来。而且她总是一大早就精神饱满。今天还是我头一次比她早起。总之我先设定好咖啡机。设定好了还是不见她起床,于是我敲了敲她的房门。「佐伯同学,天亮了喔。」结果……「呜~~……」「……」刚才那是什么怪叫?呻吟声?「我进去喽?」一切都很反常,我不禁担心起来,踏进她的房间。佐伯同学就睡在床上没错。「你怎么了?」「我……」「你?」「我好像感冒了……」「……」我不知道要用什么话来回答,因为就我看来,她跟平常没有两样。换言之,看起来并不像病人。「……」「……」「……」「……呜、呜~~……」好像想填补尴尬的沉默,佐伯同学再度呻吟起来。「感冒了?」「嗯,感冒了。看来昨天洗完澡,真的著凉了……」原来如此,所以昨天那声奇特的喷嚏是伏笔就对了。明摆在眼前,却又不让人事先察觉,真是模范级的伏笔。只可惜有著致命性的巨大突兀感。那么,这下子该怎么办呢?「总之先量量体温吧。」我暂且离开房间,到厨房把放在餐具柜上面的急救箱拿下来,从中取出数位体温计。我再度回到佐伯同学的房间。「请用这个量一下体温。」我将体温计递给她,她从被窝里伸出手来接下。「头会不会痛?」「嗯,有一点……」「喉咙呢?」「好像会痛。」「鼻子呢?」「有点塞……」讲起话来突然满是鼻音。「肚子呢?」「饿了。」「……」这样啊,有食欲是件好事。「我去拿点药来,麻烦你量体温。」「嗯,好……」我再度回到厨房,急救箱里基本上什么药都准备了一点,但有哪种药能喂这种一堆症状的人吃?不,更大的问题是能不能让她吃药?我从感冒药里选了感觉药效最轻的综合感冒药,前往佐伯同学的房间。然而,我的脚步在房门口停住了,因为她在房间里偷偷摸摸的不知道在干嘛。难道她没发现门是开的吗?佐伯同学从床上爬起来,把体温计拿到书桌台灯下,然后又用睡衣袖子用力擦它。「……」这招对时下的高性能体温计有用吗?我悄悄退后几步。「佐伯同学,我要进来喽。」我重新来过,先知会一声。慢了一瞬间后,房里传来慌乱的脚步声。听到脚步声之后我才进房间,只见她跟刚才一样乖乖窝在床上。「怎么样了?」「呃,嗯……」佐伯同学从被窝里伸出手来,怯怯地把体温计递给我。我拿过来,看看液晶萤幕,但上面什么都没显示。「佐伯同学,数字消失了喔。」「咦?奇怪,这、这样啊?说不定是我按到重置了……」「……」来这招啊。「你看到的时候是几度?」「呃,四十度?」「四十度?」「不对,好像是三十八度?」她改口之后,乾笑一声掩饰过去。「三十八度……哎,应该是普通感冒吧,我把药拿来了。」「弓月同学,谢谢你~~」「不过,等状况恶化了才可以吃喔,现在不行。」应该说吃也是白吃,太浪费了。仔细想想我连水都没端来,实在也满随便的。「知道了吗?」「嗯……」佐伯同学无力地点头。「然后那个……弓月同学。」接著,她怯怯地问我:「弓月同学今天怎么办?」我忍不住大叹一口气,结果这整场骚动都是以此为始,以此作结。都陪她闹到这里了,也许我该好人做到底。「那当然是不能回去了。」「真的?」「我总不能拋下感冒的你吧。」我还真宠她。好吧,站在佐伯同学的立场想,虽然她是做好了心理准备才独自回来日本,一旦真的要一个人待在屋里,大概还是会寂寞吧。要是发生什么状况,能依靠的爸妈又还在海外。与其说是寂寞,或许该说她是害怕。「只不过,如果你中午之前能起床,我就当你感冒好了,按照预定回家。」「咦~~」「你不是病人吗?忍耐一下躺著吧。」「……」看来她也知道这是自己惹的问题,不敢抱怨。好吧,只能说她自作自受。「我晚点再来看看你好一点没有。」「嗯。」我替她重新盖好棉被,然后离开了房间。趁佐伯同学安静的时候打个电话给家里吧,等过了中午,她一定感冒已经全好,从床上爬起来了。在这时候,我的确松了口气。(这样就不用跟那个人碰面了。)我本来打算今天回家,也只是觉得身为子女既然获准外宿,有义务回家露个脸。这样的话我可以给自己找藉口,回不去就算了,没办法。我偷偷感谢佐伯同学帮我找到了理由。2隔天,也就是周日的下午。我正脑袋放空,在客厅发呆。我把和室椅椅背比平常多倒两段,双手在腹部交叠闭目养神。「弓月同学,你很闲吗?」这时,我听见佐伯同学开朗清澈的声音。她昨天的感冒到下午就痊愈了,到了今天更是毫无大病初愈的迹象。我看她自己一定把昨天得过感冒的事忘光光了。她吃过午饭,碗盘收拾好之后就回到自己的房间里,好像现在又出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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