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东京车站的月台挤满了人群。特急列车「燕」抵达后,将乘客一个个吐出车厢。有许多人带著大型行囊,证明了许多人从远处来到这个地方。在一等车厢的出口处,一个年轻人走下了月台。那人拿著大型行李,动作却很轻快。那是个年轻貌美的美少年——不对,那其实是女扮男装的飞车丸。当然,狐狸耳朵和尾巴隐形起来了,头上还戴了一顶帽子。她把稍大的衬衫袖口卷了起来,下半身穿著长裤并搭配了皮鞋。露在外面的白皙纤细手腕与笨重的行李形成了强烈对比。不过凭狐狸附身者的臂力,要拿起这种程度的行李轻而易举。飞车丸的美貌引来了众人的关注,但是本人一点也不在意,只是用锐利的视线警戒著周围。在飞车丸后面,一对穿著和服的男女也下了车。他们是夜光以及受哥哥保护的小翳。小翳穿上了外出的和服,夜光在这种时候也不可能穿著狩衣,他在单衣外面系了条夏天用的腰带,再戴著顶帽子。因为罕能见到这时代的年轻男生穿著和服,他看起来就像某间老店的少爷。「啊啊,终于到了。」他伸展著身体,将因长途旅程而僵硬的背部舒展开来。另一方面,小翳神情紧张地把包包抱在胸前。她躲在哥哥背后,心神不宁地张望著四周,那副模样活脱脱像个「乡巴佬」。最后,角行鬼巨大的身躯从车里走了出来。他和平常一样穿著西装,左手袖子一如往常在空中飘荡,右肩则是扛著一个长竹箱。那是修验者之类的人使用的笈,里面装满了各种咒具。角行鬼出现后,周围好奇的目光也随之消散。他用不著威吓,也散发出让人不想与他扯上关系的存在感。飞车丸悄悄把脸往小翳凑了过去。「小翳小姐,您身体还好吗?」「虽然累,但眼睛没什么问题。」「您别太勉强自己,有事可以马上告诉我。」「谢谢你,飞车姊姊。」笑著回答的小翳难得戴上了眼镜,那是副没有度数的造型眼镜。不过仔细一瞧,可以看见右边镜片的表面有细微的刮痕。那是咒印,另外在右侧镜框上还绑了一张小纸片——咒符,这些都是为了暂时封住小翳身上符术的紧急处置。有不明灵体附身在她身上——这件事依然没有改变。「……喂,我们走吧。」角行鬼催促著主人。因为长年来的习惯,他不喜欢长时间受到他人注视。蛮横的催促听得飞车丸吊起了柳眉,不过夜光毫不在意,点头开始行动。前有角行鬼,后有飞车丸,土御门兄妹就这么在人声鼎沸的月台移动。长年在日本各地流连的角行鬼自不必说,夜光与飞车丸也造访过东京几次,第一次来到东京的只有小翳。「小翳,你觉得东京怎么样?」「问、问我也……我还不知道。」「灵相和村里或其他城镇完全不同吧?这里人潮汹涌而且活跃,受到人们形成的灵气流向牵引,灵脉也呈现出了独特的样貌。」「或、或许是这样没错,不过现在不是关心这种事情的时候。」她的注意力被初次见识到的大都会喧嚣夺走了,实在没有余力在意灵气的状态。看见妹妹镇定不下来的态度,「这样啊。」哥哥只是这么笑著。「京都过去也是这个样子……不对,当时的人口根本比不上现在。帝都东京也彻底成了『魔都』啊。」夜光嘟囔著,忽然间,他脸上浮现的微笑变成了冷笑。「……不过这也表示,有这么一大群危险的家伙在这里扩张势力。」嗓音里那道冷冽的触感,让人联想到冰冷的刀刃。飞车丸凝视著主人的背影,不过什么话也没说出口。出了剪票口后,人变得更多。小翳露出了无所适从的表情。走在前面的角行鬼不以为意,穿过人群前进。这时候,「夜光大哥!小翳姊姊!」一个活力十足的嗓音响遍四周,完全不在意车站里面的嘈杂。接著,一个少年灵巧地避开人潮,快步往这里冲了过来。那是仓桥家的长男久辉,在儿子身后可以看见当主隆光的身影。久辉冲上去,一把抱住夜光的腰。然后他抬起头,「欢迎来东京!」用灿烂的笑容欢迎他的到来。「嗨,久辉。我们从春天之后就没见过面了吧,你还好……看来我是不用问了。」「我等这天等好久了!大哥这次不会只待两、三天,会一直留在东京吧?」「哈哈,虽然没办法长久待在这里,但还是要叨扰一阵子了。」夜光把手放在久辉的肩膀上,抬起头看向少年的父亲。隆光笑著面向远比自己年轻的当主。「趁这个机会把据点转到东京,也不失为一个好主意……总之,辛苦宗家这趟远道而来。小翳,可怜你受到这么严重的灾祸。」「叔父,因为我不够成熟,造成了这么大的麻烦……」「别这么说,小翳,你没有错。该道歉的是那些让贼人乱来的没用门人,还有就任后马上跑出去玩、拋下家里不管的新当主。你不需要责备自己,你身上的咒术,我也会尽全力帮忙。你就放下心来逛逛东京,由久辉来带路。」「没错,小翳姊姊!我来带您到处去玩!」听见父亲的话后,久辉伸直了背脊。小翳笑逐颜开,「谢谢。」鞠躬向他道谢。夜光认为隆光的个性顽固又常提出忠告,是个很难应付的亲属。不过,他同时也是族里少数几个「可靠的年长者」。尤其碰上这次的情形,更让人庆幸有他的协助。「站著不好说话,我们先离开这里吧。内人已经准备要大展厨艺,大家可以期待丰盛的晚餐。」☆夏末的东京微微染上了夕阳余晖。为了让凉风能进入室内,二楼的窗户始终没有关上,从窗户可以看见对面染上橙色的街角。这地方除了有乡下看不见的三、四层大楼,还有林立的电线杆。电线横跨过天际,成排鸟儿在上面休息,落下了黑影。宽敞的道路铺设得相当平整,黑色汽车在上面来来去去。路上行人的装扮也与平常看到的不同,男人都穿著西装戴著帽子,女人大多穿著轻盈又凉快的美丽洋装。陌生的都会风景。不过,其中也有熟悉的景象。虽然看不见,但宅邸四周设下了咒术结界。此外,宅邸内有数道式神的气息,从仆役到宅邸守卫,种类也是各式各样。也许是因为这样,宅邸本身虽然是砖瓦建成的洋式建筑,气氛却与土御门家的宅邸有些接近。这里同样也是一座咒术的宅邸。土御门一门的仓桥家本邸。飞车丸所在的是其中一间客室。和一楼的接待室不同,这里是专供亲属与门人使用的房间。夜光与小翳、隆光与久辉隔著一张圆桌对坐。飞车丸与角行鬼各自倚著门窗旁的墙待命。受到主人的命令,飞车丸让外出时藏起来的狐狸耳朵与尾巴露了出来。傍晚的微风不时从窗外吹来,轻抚著柔软的毛发。桌上摆著茶杯,红茶冒出了热气。如果是在土御门家的话会准备绿茶,这方面的招待也许是受到了家风或地缘的影响。夜光要两位式神也坐下来,但是角行鬼表示站著比较轻松,飞车丸也不想在搭档于远处戒备的时候,只有自己放松下来和主人坐在同一张桌上,所以她坚决拒绝,像这样站在一旁。仓桥家虽然是分家又是亲属,但毕竟不是同一个「家族」。在仓桥家的人在场的场合,最好还是厘清自己身为式神的立场。——不管仓桥家的人怎么想,夜光大人平常对式神实在太随便了。她不打算否认,她对于夜光展现出的亲近态度感到高兴。只是在夜光成为当主后,对外的「规矩」照理来说也变得比以前更加重要。……虽然飞车丸像这样奋发,但不只是夜光,连小翳也不时朝站著的她投去关注的眼神,她实在很过意不去。另外在她身边,久辉掩饰不住目光里的兴致,直盯著角行鬼的方向,像是对传说中的鬼在意得不得了。「——久辉。」父亲低声警告后,他急忙端正平姿。「唔……小、小翳姊姊?您这是第一次到东京来吧?怎么样?您还喜欢吗?」也许是想展现出成熟的一面,久辉说起了类似夜光说过的话。「这个嘛。」小翳用温柔的笑容回应他。「我很惊讶这里比我想像的更热闹。日本不是正在和中国作战吗?而且最近又没什么好消息传回来,所以我以为东京这座首都的气氛会更低迷一点。」「原来是这件事啊,姊姊用不著担心,日本是神州,虽然可能稍微陷入苦战,但最后赢的肯定是我们,我们尊荣的皇军绝不可能输给其他国家。」久辉若无其事地回答。毕竟日本没有战败过,尽管国内内战不断,但在对外的国际战争中、从元寇到最近的日清、日俄以及之前的世界大战,日本都没有吃过真正的败仗。文禄庆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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