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卷 羁绊的支柱是欲望 第一章「寄居中杀人」

                要是问我喜欢对方哪里,老实说我会很困扰。从什么时候喜欢上的?被这样追根究柢也挺令人困扰的。有多喜欢?要我排出高低顺序也非常困扰。喜欢到午睡会梦到对方?被这样具体询问会让人很不好意思。那不喜款对方吗?被这样问,要否定是很容易的。打从我拚了命唱歌,晋乐成绩却老是只有△开始,我就很讨厌自己的声音。所以我很轻易地就喜欢上认同这声音的人。……真头大。一个谜题也没有,但问题却堆积如山。为了消化这个问题,我正在冒险中。我正走在并无特别立誓再也不会来,只因没有什么要事所以未再造访的昔日道路上。小学通学路线的田间道路依旧和柏油无缘,视线的一角依旧有着绿意点缀;但可以确定的是,电线杆的数量增加了。「现代化的浪潮来袭了啊。」农田里的作物全都变成电线杆的日子也不远了——骗你的。每经过一根电线杆,我就用手掌拍打它的躯体欢迎它,但它并没有响应。有响应的话我可能会触电,所以我很佩服它们按耐着性子以无言态度面对我的肚量——这句话是真是假都无所谓。「……以前就曾想过,实在有够远的。」当时在集体上学路队中找不到适合的组,只好挤进离家最近的组别。我现在正站在该组的集合地点,以孩童的走路速度,得花上十五分钟才能从家里走到这边。纵使很早就出门,上学途中被由妈妈开车接送上下幼儿园的妹妹追过,可说是家常便饭。当时我感情的波荡起伏很微弱,所以从没抱怨过这件事。现在心灵的螺丝则是过度松脱,导致没有丝毫安定感,和当时的我相比真是两种极端。回头想想,打从一开始,我被赋予的明辨是非观念就已经是扭曲的了。不,人类的精神不可能本来就是无棱无角的圆形,将扭曲变型的部分修正,才叫做精神成长。也就是说,我只不过是把人格塑型失败的过错,归咎到材料出问题上吗?这其实根本无关紧要。我的事现在并不具任何意义。比那种事还没有意义。这附近有一间盖在和邻居距离非常遥远、毫无人烟的土地上的一栋乡间房舍。不带有作恶或怀念的心情,专注于要拜访我老家的这件事,才是现在的着眼点。我必须达成目的,但动机有些暧昧。因为我也不清楚这么做有没有价值。双脚自然地拉扯我的身体和精神前进。「哎呀……?」意识瞬间突然往右方约三十公分处脱离,肉体还差点因此昏倒。「啊啊……对了。」我想起自己大概两天没睡了。也想起自己什么都没吃。双脚仍在摇晃,好不容易才踏稳脚步。咬紧牙关,抬头看着上空让肌肤显得凹凸干燥的光线。太阳让眼睛刺痛、朦胧又晕眩。「……真可惜,我的冒险到此结束了。」骗你的。四月一日,今天也是个晴天。最近我的人生,真是糟糕到了极点。我被解除扮演阿道这项工作,是在进入春假的第二天,三月三十日。麻由依旧严厉批评我做的料理:「嗯——阿道做的料理,味道感觉不是人吃的耶——」她的双手因受伤必须静养,所以借着这个理由吵着:「阿道,帮我换衣服——」「吶——抱抱,抱抱!我要公主抱——!嗯,移动吧?什么意思?这个嘛,就在房间里这样打转吧——」「要去学校?不行——!让小麻孤单一个人,那阿道未免太卑劣了!啥?小麻也去上学?……不要——」我烦恼着「其实这天和往常一样没啥差异」,日复一日到身体的各种皱纹几乎要消失了。但回头想想,处在日复一日的延长线上的那一天,其实潜藏着些许棘手的事。事前并没有什么征兆。照往常和麻由外出购物,在超市买了油炸豆腐、新鲜白萝卜,还有约三个桃子优格。麻由望着在街上贩卖的黄色花朵,我问她:「想要花吗?」「阿道买给我的话,我会很开心。」所以我就用自己的钱买来送她,之后返回公寓——「阿道。」「嗯?」「我只是想叫叫——」「嗯。」「阿道的脸颊软绵绵——」「别乱来。」我们就像这样躺在沙发上进行毫无意义的对话。麻由在我妹妹让她受的伤痊愈前出院,搬到公寓另一间屋子。之后门锁和锁炼又因妹妹的来袭被破坏,于是付了修理费用后便搬离原本那间屋子了。虽然比原本那间屋子高一层楼,不过屋内的装潢没什么不同。家具和个人用品全都是由旧住处搬进新家的,不同的只有烹调器具和清洁剂之类的东西部已整理整齐罢了。过了一个月后,这些东西应该又会恢复原样吧。不管怎样,我们依旧是对笨蛋情侣,今天、明天、后天也一样。……原本是这么打算的。在彼此抓住对方脸颊搓揉的和平时间里,不懂得察言观色的孩子开始闪闪发亮,是整件事情的开端。麻由的视线突然被一直开着但根本没人在看的电视吸引。我急着发挥不服输的精神,试图把麻由的兴趣拉回到我身上,但我奋起的精神在跃往四楼的途中就放弃了,仿照她看向右方的电视节目。电视里播出的是给小孩子看的教育节目。我绝对不是想说这种以针对小孩子为名的节目其实很适合麻由看之类的。而就在我像这样搞不清楚在对谁如此辩解的期间,电视节目持续进行着。看来节目是由一位耳朵好像会跑出一件拳击内裤的敏感男性,以及表情呈现冷战状态的女性主持,内容则是在介绍图画。两人正热心地介绍巨匠TakuyaHikazaki的风景画,以及被称为天才的YujiShirakaba的人物画。骗你的。主持节目的是看起来每天只摄取可颂面包和肉桂茶的黝黑爽朗大哥,还有看似会轻率地回答「战争?我有在国中教科书里学过——」的大姊。在让人听了会觉得神经遭受锯子锉锯、奇怪又开朗的背景音乐下,这两位所介绍的图画,是比嘉崎拓也(HikazakiTakuya)小弟弟(六岁)画的住家附近河床,还有白桦勇次(ShirakabaYuji)小弟弟(一样是六岁)用整张图画纸画出家人感情融洽地手牵手走在一起、幸福满满的图画。电视里的大哥和大姊彻底发挥专业,称赞这两张图画到令人觉得可疑的程度,怎么看都觉得表现有些过度。不过大姊长得很像开创镰仓幕府的伟人,一副看起来兴趣(或者应该说移动手段)是骑马的长相。麻由不发一语地地看着那个节目,双手放开我的脸颊,摇摇晃晃走下沙发。小麻会接受由人类演出的节目内容的理由是什么?虽然我大致可以想象出她的理由,不过还是开口问她:「开心吗?」我是以另一种角度觉得这件事很有趣,因为小麻是个直率的孩子嘛。至于什么角度呢?就是带有各种原因、复杂且难懂的角度。「没啊——」麻由心不在焉地微妙否定,但视线仍然固定不动。打从刚才她就似乎忘了眨眼,让我很担心会不会造成眼睛干涩。不才的我虽然愿意为她舔拭眼球表面,但怕妨碍她观赏电视而自爱地不这么做。骗你的。「真令人怀念耶——」麻由没做暖身操就开始游进回忆中。我也应该配合她,所以先掰了一个谎说「啊——的确呢」。麻由抛下电视,紧盯着我的眼珠子瞧。「阿道也记得?」「嗯,妳是说画图的日子吧?」我以玩联想游戏的感觉扯了一个谎。结果竟然让我给答对了。「对呀——!我们在幼儿园远足时一起挖地瓜,然后还一起画画对吧?」「是呀……」不过我当时上的是托儿所。麻由在我身上翻滚呻吟。我一面完成担任她的坐垫的任务,一面有点担心这话题延续下去会暴露我的知识不足,希望小麻不会因此不开心。麻由停下翻滚注视着我,脸上一点笑容都没有。「阿道你当时画了什么?」「嗯?」详细画出地瓜的剖面图……这回答行不通吧。我得考虑到阿道的个性,嗯……我画了小麻呢!不对,如果是画小麻,她应该会记得吧。把挖地瓜的姊姊当模特儿,画了一张裸女图。这样回答,现在的我可能会被掐死。「抱歉,太久以前的事,我有点忘记了。」继续保持无言而使得她发现我的迷惘并不是个好对策,所以我搬出老实样。毕竟连麻由她也不记得所有细节,所以她应该不会责备我。「嗯——……连我画了什么都不记得了?」麻由语带讶异地丢来第二个问题,看来她是在测试我的记忆力。头大了,不是选择题,等同根本不可能回答出(继续下一页)六六闪读 663d.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