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 虫,眼球,杀菌消毒 最终夜 杀菌消毒开始

                从剑而生的人会为剑而死。从笔而生的人会为笔而死。人类一定会死,这是圣经里也有记载,理所当然的事实。不死的人只有圣人,以及被称为魔女的非人。在中世纪欧洲,如疫情般蔓延的狩猎魔女行为,是以会不会死亡来区分魔女及人类。放入煮得滚烫的锅子里,死掉就是人类,活着就是魔女。那么自己应该是魔女吧,眼球掘子一边走在医院长廊一边想。这副躯体就算沉入热汤,全身被剑刺穿,再怎么伤害也死不了。可是,既然是魔女,我想要能救人的魔法,只是不死之身的话,就真的只有消失的价值。死亡及不幸总是在自己的周围扩散。自己没有出生时的记忆。懂事时已经和没有血缘关系的家人一起生活,很快地,那些家人便无一幸免,全部遭受“虫”杀害。一起旅行的苹果持有者也丢下自己消失了。而现在也因为自己的大意,害死最重要的人。宇佐川铃音,比任何人都温柔,远离幸福的少女。即使如此,她从不憎恨世界,不像自己这样茫然。我喜欢爱别人的她,可以为了铃音而死。应该是这样的。我一个人不幸就好了。该死的是自己。“伪原小姐。”阿掘一瞬间不知道那个声音是在叫谁而无视它。好暗,这间黑漆漆的医院,不知为何连电灯也没开,窗外的天色已经昏暗,淡蓝色夜空包围着世界。“伪原掘子小姐。”年轻女性的声音呼唤着。对了,伪原是我。陪火乃来到医院后。因为被问到名字,就姑且报上那个姓名。火乃,虽然也很在意她的状况。不过必须先找到杀死铃音的存我要对方好好记住这个怨恨。虽然不是那样做就能产生什么,只是不复仇就咽不下这口气。我知道温柔的铃音不会希望自己这么做。可是我已经决定了,我要恢复成怪物。报完仇就去旅行。寻找让铃音复活的方法。待在人类世界生活太痛苦了,况且没有铃音的世界,更令人痛苦。阿掘边想边转过头,发现一名护士站在那里。那是一名全身围绕着毛骨悚然气息的女性,穿着正规的护士制服和护士帽。只是不晓得她是不是感冒了,脸上罩着口罩。她摇了摇绑成一束的长麻花辫,盈盈笑着。“你好。”“喔,你好。”阿掘随便打声招呼后,瞪着她看。不知为何,对方的气息很奇怪。或者应该说,完全感受不到气息,不像是活人。阿掘摇摇头,露出像要试探对方般的表情说:“有什么事吗?我现在在赶时间。”“哎呀,呵呵,你说赶时间,要去哪里呢?真的有前进吗?难道不是漫无目的、毫无根据地陷入迷惘中?”她用不可恩议的语调喃喃自语,然后若无其事地说:“人类就是这样丑陋地犹豫不决,才会失去最重要的东西,我最讨厌那种丑陋了。喂,为什么你们不打算完美地活着呢?”“什么意思?”阿掘犀利地问。护士笑了,背着阿掘,越过肩膀回头笑道:“你知道吗?尽管医生尽了全力,你母亲伪原火乃的病情还是骤然恶化。这样下去会有危险吧。她的身体本来就与死亡为伍,从小就多次罹息重病。关在家里活到现在。”那件事——曾经听说过。有关火乃和树夫的相遇,火乃经常向学校请病假,而树夫到她家探病。可是,火乃说她那时是装病的说。原来她为了不让自己担心,总是隐藏痛苦、掩饰疼痛地笑着吗?“那家伙……”火乃,到头来阿掘还是没办法把她当作母亲。不过倒也不觉得讨厌。和他们在一起的时光,绝非只有痛苦。阿掘回想起和树夫一起亢奋骚动不已的火乃;想起像小孩子般,大惊小怪地望着随便买来的万花筒的火乃。“那样的她在遇见树夫后,决定和他一起活下去,并在贤木财团底下做事……这次接下了‘你的父母’这个工作。因为她身体虚弱无法生产,所以下定决心,至少要把你当成自己的小孩般疼爱——你知道这件事吗?你曾经有那么一次和她认真谈过吗?你难道不是丑陋地烦恼自己的事而关在房里,不去认真看待所有的事吗?”令人毛骨悚然的护士“嗤嗤”地笑,朝远处走去。“宁可不要那种眼球对吧?既然它什么也看不见的话。你为什么活着呢?你活着也只是让某人不幸而已。”“你是——”谁?什么人?你又知道我什么了?阿掘思忖。立刻跟在后面追了上去。然而却追不上她。不知道什么原因,总是无法缩短两人之间的微妙差距。仿佛被看不见的墙壁挡住般,一个劲向前走的她,位于阿掘伸手所不及的位置,无法接近。这是怎么回事,恐惧?难道我害怕更接近这个护士?“从前有个愚蠢的女人,”护士没有回头,低声笑说:“她因为有洁癖。一直把自己关在房里,彻底杀菌杀菌,老是在意卫生——不让任何人进入房里。一个人在全白的房间,一边心想‘这里是完美的世界’一边因饥饿而死亡。真笨啊!可是,她觉得能死在那个完美的白色、完美的洁净、完美地被杀菌消毒的空间里,很幸福。”那是在说谁?“不使任何人不幸,不给任何人添麻烦,一个人关在房间里死去。比起像你这样丑陋迷惘地活着,她期望在漂亮的白色中死去——那个女人的名字,叫做杀原美名。”女人在一间病房前停下,转头看向这里露出笑容。“你因为无聊的烦恼把自己关在房里,却又愚昧地到外面乱晃,不断受创。这么丑陋的你,如果遇到那样的完美,赢得了吗?从各方面来说,你赢得过杀原美名吗?”不知其真面目的白衣天使,边说边走进病房。阿掘谨慎地跟在她后面走,发现火乃躺在那个病房里睡觉。她看起来非常憔悴。明明没有分开那么久。火乃晕倒后,阿掘叫了救护车一起来医院,然后得知铃音死亡的事。离开火乃的时间才不到三个小时吧。可是她却露出这副死人一般的面容。阿掘站在沉睡的她旁边,脸上蒙上一层黯淡的阴影。该如何向树夫解释呢?单从外表看起来,火乃真的快死了。阿掘明白她的生命即将消失,因为明白而感到焦急。她知道人类会死。因为是人类,总有一天会死亡,只是时间早晚的差别。在自己周围。又有人要丧失性命。她看到铃音的脸。——不要,阿掘心想。“火乃。”阿掘握起火乃垂在外面的手,贴到自己的脸颊上,好冰。到头来,连一次也没能用亲情之类的东西回报她。即使没有血缘关系,她仍愿意爱我,而我竟然因为不知该如何是好,而只是害怕地拒绝她。这就是结局。“火乃——”呼喊她的名字也得不到回答。这是当然的,因为自己选择这条路。一味地逞强,只是因为害怕而拒绝了他们。到最后什么都做不到,是自己选择逃避。“火乃,我——”阿掘握着她的手,像在呻吟般地低语:“我对不起你,没能回报你的温柔。”我好害怕。因为太害怕而疏远、伤害了你。回想平凡无奇的每一天,和火乃及树夫一起渡过,只有一些琐事发生的日常生活,那却是阿掘遗忘在千年前的重要东西。因为他们的关系。阿掘懂得微笑了。那是比亲生父母、以及千年前捡到自己的养父母给自己的,更为温柔的——宛如得来不易的宝物般的幸福时光。“妈妈。”阿掘喃喃自语,无声地流下泪水。“妈妈—”她心中想着,火乃不可以死。我一个人不幸就好了,要死的应该是我,不该活了千年。为什么我还活着?明明只会害别人不幸,只会这么痛苦,只会造成别人痛苦。她突然想到。“……”阿掘一语不发地握着火乃的手,一直盯着沉睡的她的脸庞。然后,手伸向她的胸口。她有一个想法,能让火乃免于死亡的方法,以及能够结束自己这个无聊且伴随着苦痛的人生的方法。“你想要苹果吗?”阿掘在她耳边轻声说。自己剩下的最后一颗不死苹果,只要把它给火乃,她一定不会死吧,也许往后的日子可以和树夫一直活下去也说不定。之后的事就交给贤木,自己已经可以悄失了。活了千年之久。已经够了吧。虽然没有得到什么东西,已经够了吧。模棱两可地放弃,阿掘在内心深处做出决定,说出:“把我的苹果给你——”火乃弹了起来。什么?伪原火乃像装了弹簧的人偶般弹起来,抓住准备结束一切的阿(继续下一页)六六闪读 663d.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