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今提到密室,如果真的出现上锁、或上了门闩的房间,老练的读者们肯定会提高警觉,以免上当,但还是会有所期待,这是正统推理迷的共性。为了尽可能回应这种期待,本次案件的凶手也很努力地为命案现场上了锁。正统推理的幕后支柱,说不定正是这些辛苦又坚持,一直在努力的凶手,因此,千万不能说出“有空给犯罪现场上锁,还不如快逃”这种中肯的意见,影响他们的干劲,反倒应该积极地认为“上了锁肯定是有某种隐情”,这才是对他们的温柔——推理界有此一说。“所以……”鹈饲说完这个关于密室的偏门小常识之后,二宫朱美发问道,“这次的凶手也刻意把房间上锁了?唔,真辛苦。”朱美很想为凶手的努力来点掌声,但她手握方向盘,只好放弃拍手,专心开车。“你瞧不起凶手,对吧?”副驾驶座上的鹈饲有点不满。“先不说这个,这次的案件不是这么单纯的密室,凶手没有给房间上锁。”“怎么回事,不是密室?”“不,是密室,是一个众人环视的密室。”“什么是众人环视的密室?”“即使房间没上锁,如果只有一条路通往这个房间,但有人监视这条路,就也算是密室了。因为在这种状况下发生命案,凶手同样没办法逃脱。”“哼,好蠢。”二宫朱美嗤之以鼻,“在这种状况下发生命案,只有两种可能吧?一,凶手就是负责监视的人,是他自己下手的;二,目击者袒护了凶手。”“嗯,或许吧。只有一人监视确实没说服力,有许多人监视的话,如何?比方说五到十个人,从四面八方监视某个空间,但依然在这个被监视的空间内部发生了命案。到处都找不到凶手,负责监视的人也在监视彼此,所以他们也不可能是凶手,这么一来,即使没有上锁,也是个完美的密室,对吧?”“这样啊,原来如此。”朱美勉强认同,她不是认同密室真的存在,只是对这种不可思议的现象感兴趣,因而稍微能理解,这个侦探为何专程前往发生惨案的十乘寺庄园。车子沿着沿海道路威风地行驶,不是轻快,是威风,这就是奔驰。这里车很少,对向车道上几乎没车,看来很快就能抵达鸟之岬。肯与玛莉的天际线[1]——更正,鹈饲杜夫与二宫朱美的奔驰终于抵达十乘寺庄园。主张“非相关人员禁止入内”的警察,和主张“我是受害者之一”的鹈饲,在正门爆发口角,最终,十乘寺十三先生出面息事宁人。朱美顺利把奔驰开进十乘寺庄园的停车场,像是要和并排的进口车较劲。她没有倒车,直接将车头向里开进停车位,并一下车就出声赞叹。“哇,不愧是十乘寺家的庄园,停车场都很豪华,就像进口车展示会。”“说说说、说的是。”旁边的鹈饲不知为何走了音,“这、这是几位夫婿候选人的车。都是,在这里的车都是,我说真的,没骗你。”这个人在慌张什么?“嗯,福特、保时捷、福斯……那辆是什么?雷诺?”“好啦,朱美小姐,我们走吧!没空在这种地方摸鱼了!”鹈饲忽然拉着朱美大步前进,“我们不是来参加进口车鉴赏会的,是来解开案件之谜。嗨,十乘寺先生,刚才谢谢您!受不了,正经古板的制服警员真令人头痛,连受害者长什么样子都不知道,哈哈哈……”鹈饲看到十乘寺十三先生从正门走来,就假惺惺地露出甜美笑容问候,还没太适应的朱美,也向十三先生低头致意。“哦哦,鹈饲老弟,很高兴你这么早就复出了,昨晚我好担心,伤势不要紧了?”“没什么,您不需要担心。”鹈饲微微活动右脚,“虽说中枪了,不过那种程度的伤,对我来说就像轻微的擦伤!”“哇哦!不得了,真可靠啊!”朱美不由得苦笑,实际上他的伤千真万确是“擦伤”,这是医生的诊断。“此外,记得你是……”十三先生朝朱美伸出手,“鹈饲侦探的徒弟?”朱美握住他伸过来的手,努力表现讨喜的一面。“我是二号徒弟二宫朱美。请多指教!”“哦,不得了,真可爱啊!”十三先生再度发出愉快的声音,旁边的鹈饲则抱住头。“我不介意你对委托人装可爱,”鹈饲严肃地训诫,“但是不可以当‘老头儿杀手’,你表面上还是侦探事务所的人,必须保持一定的气质。”“你说谁是‘老头儿杀手’?!”朱美也不服输地反驳,“你把委托人称为老头儿,就很没礼貌吧?至少也要说‘大叔杀手’。”“请问……你们到底在说什么?”户村流平纳闷地交互看着对立的两人,“我完全听不懂。”这里是十乘寺庄园一楼的某个房间,隔壁刚好就是昨晚侦探被袭的会客室。这间屋子或许可以称为娱乐室,首先引人注目的是大尺寸电视与音响设备,樯边矗立着巨大的书柜,摆满了看起来颇有价值的藏书。房内一角有个柜子,展示着几十件陶瓷品,不知道是谁的嗜好。除此之外,墙上还挂着装饰华丽的老式西洋枪,肯定不能用了,只是古董摆饰。房间整体来说,给人杂乱的印象,也只能形容为娱乐室。“唉,算了,别争论无谓的事了。”鹈饲似乎终于回想起原本的来意,“总之,终于在这里见到你了。先把对昨晚案件的认知整合一下,流平,昨晚在飞鱼亭发生的命案,可以归类为密室杀人吧?”“我认为可以,但前提是升村光二郎不是凶手。”接下来,鹈饲与流平交换彼此已知的情报。案发时飞鱼亭及其周边情况、神崎隆二的尸体状况、发现尸体的后续发展,以及今天早上,从樱与升村口中得知的、有关神崎隆二的情报,流平都逐一向鹈饲报告了。另一方面,鹈饲则详细说明自己中枪时的状况、流平在飞鱼亭发现神崎尸体时,会客室里的光景、一起送到医院的佐野的伤势,以及今天早上,刑警们进行侦讯时的对话,佐野的证词尤其重点说明。说明结束之后,鹈饲与流平就像首度如愿以偿,打进甲子园的高中球员,说着“这是密室”、“没错,是密室”,表情纯真地表达喜悦。但二宫朱美无法像他们这样纯真。“密室?哪里算是密室?”她有种被排挤的感觉,不满地提问,“你们说的我都听到了,冷静想想,根本没什么密室啊。凶手是佐野先生和流平提到的蒙面人吧?歹徒被逼到海角前端,无处可逃而跳海,只是这样啊。这哪里是密室?好蠢。”“唔……”鹈饲表情困惑地回答,“若以朱美小姐这么看,这起案件确实很蠢。但实际上,现在应该有很多潜水员潜入深海,到处寻找内脏破裂而死的男性尸体。不过我敢打包票,他们找不到尸体。听好了,本次案件绝对不是你所想的,临时起意行凶,一切都经过了缜密的计划与周全的准备,他的死就证明了这一点。”“他的死?你是说神崎先生的死?”“不,不是他,是你不认识的人……对哦,我还没对你详细说明过他的死呢。”在旁边听着的流平忽然双眼闪闪发亮,并轻敲手心。“啊!鹈饲先生,我知道了,你是在说金藏先生,对吧!”鹈饲默默点头回应流平,朱美则完全没听过金藏这个名字。流平代替鹈饲说明。“金藏先生是鹈饲先生工作上的助手,我也曾经受他照顾,他原本住在乌贼川西幸桥的桥墩旁。”“什么意思?”出乎意料的新消息令朱美不禁蹙眉,“所以……他是流浪汉?”“是的,这位金藏先生一个半月之前遇害,地点就在旁边的马背海岸。”“啊,我知道这起命案。”朱美回想起曾经点缀报纸一角的小小报道,“记得是中枪而死,报道说他是‘猎杀流浪汉恶行’的牺牲者。”“对。”沉默至今的鹈饲开口了,“本次夺走神崎隆二性命、射穿佐野先生手臂的,也是同一把手枪。换句话说,两起枪击案使用的是相同的凶器,凶手应该也是同一个人。”流平也同意鹈饲的看法。“即使不是同一人,两起案件也肯定相关。毕竟案发地相邻,案发时间也很接近。”“没错,马背海岸的金藏命案,肯定是在预告本次鸟之岬的案件。对这次的神崎命案来说,金藏命案就像预演。不过只是预演,还是另有深意,目前还不得而知。但我认为,昨晚的神崎命案,绝对不是小偷陷入绝境之后不顾一切的恶行,因此,凶手绝非走投无路而跳海自杀,这种敷衍的推理,我完全不能接受。”“我算是懂了吧……可是……”朱美提出理所当然的疑问,“假设凶手如你所说没有跳海,那么凶手逃去哪里了?还是说,凶手果然是睡在飞鱼亭的升村光二郎?”“如果再怎样都找不到别的可能,那就是这么回事了。但还有别的可能。”“什么可能?凶手消失在空中?”“消失在空中啊……朱美小姐,你当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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