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睁开眼睛,眼前便是一片熟悉的天花板,白色的天花板装饰着华丽的吊灯。我将头转向一旁,那里有一面玻璃窗与十分昂贵的厚窗帘,床旁的床头柜和新品一样整洁干净,墙壁与窗户边也洁净如新。暖炉中烧着火,房间里的温度正好。窗户上凝结着水珠,可知外面气温应该颇低。我再度望向天花板,叹了一口气。「艾路曼希尔德?」我呼喊她的名字,却得不到回应,看来她似乎不在我身边,这让我大大地叹起气来。我大概能猜想得到这是哪里。这个熟悉的房间让人有些怀念,心情得以放松——就像是回到了老家一样安心。这里——这个房间,是分配给我的房间。我被召唤来这世界后,学习着异世界常识,当时时就住在这里。家具陈列与窗外景色都令人怀念,我放松了下意识绷紧的身体,躺在床铺上。不知道我为什么会在这里。在『腐灵幽森』的战斗之后……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我打算坐起身,但却传来一阵剧痛,尤其是右肩异常疼痛。我望向伤处,发现那里包扎着绷带,这才忆起了自己遭受魔族攻击而受伤的事。我的伤势应相当严重,不过除了疼痛以外,也不是完全无法动弹。右脚的情形亦同。被骷髅怪袭击,杀死魔族,与阿弥他们会合——我便没有了之后的记忆。这是因为出血过多吧。我确认身体的状况,心想着真亏自己能活下来。「呼啊……」脑子里想着许多事,我感到一阵睡意,便打了个哈欠。大概是身体过于疲倦,明明才刚起床,却觉得还是很困。不过艾路曼希尔德不在身边,这点让我很在意……虽说不太可能,她应该不会被卷入什么麻烦事吧?这么一想,我开始思考有没有能理清现状的东西。我再度环顾四周,发现有人趴在一旁的桌上睡觉。这个人有着一头黑发,坐在房间中央的椅子,用手臂当作枕头,脸朝着我酣睡。我对这张睡脸有印象,应该说,我只知道一个人的睡脸是这样。「喂,阿弥。」我出声叫她,她却没有反应。应该是睡得很熟吧,用这种姿势睡觉,身体会不舒服的。我又喊她了几次,不过她依旧毫无反应,我便放弃叫她起床了。算了,房间里也很温暖,应该不会感冒才对。我望向另一边,看着暖炉中燃起的火苗。盯着她的睡脸看的话,之后大概会被骂吧,不过这种事到时候再说。现下也没什么其他的东西好看,我便开始观察阿弥的睡脸。她平常都是一副威风凛凛的模样,所以这种毫无防备的睡脸可是很珍贵的,之后再以此来捉弄她吧。她眼睑轻闭,纤细的肩膀随着呼吸微微上下起伏,平时看惯的脸庞,在睡着后显得更加柔和。这样的睡脸反而让人觉得可爱。听说她在魔法学院是个资优生,可是若在上课时打瞌睡,是否也能让其他人看到她这样的睡脸呢?一直盯着阿弥的睡脸感觉也不太好意思,于是我再度望向窗外。「……」王都伊姆内几亚,位于伊姆内几亚大陆的中央,是最大的一座城市。这里是国王的都城,东西南北各个方向通向四大都市。自我昏迷前的记忆中最后的所在地……『腐灵幽森』来到这里,就算是骑马也要花上数日。以我当时的出血状况,还真能活到抵达呢。想到这里,我用左手摸了摸下巴。不过确实有已经过了数天的证据,那就是我长出了没有刮除的胡子。……不好好打点仪容的话,又要挨艾路曼希尔德骂了。当我正思考着这些事时,门外传来了一阵敲门声。也不等我回应,门便被擅自打开,一名面容熟悉的女子走进房里。「哎呀,你已经起来啦。」她像是打招呼似地说。我好歹是身受重伤昏迷不醒的病患吧,不过要是说出这种话,一定会被回呛「那是你自作自受」,或「你给阿弥添麻烦了,不要把孩子们卷入危险之中啊」等等,反倒被她念一顿,所以我决定还是什么都别说。虽然嘴巴上讲不赢她,但这世上确实也有即使知道会输,也觉得有趣的胜负。她用手指把玩着从左肩垂下的亚麻色发丝,顺手带上了门。不知是否是在意睡着的阿弥,她关门的声音小到几乎听不见。她穿着很有魔法师风范的黑袍,戴着这世界里很少见的眼镜,瞳孔略带些许红色,象征她强势的个性。她目不转睛地盯着我看,而觉得她这眼神有点恐怖的,应该不只我一个。她走在地毯上的模样,简直像故事书里会出现的魔女一般。继续躺着也不太得体,我便坐起身来,此时,对方的表情似乎变得和缓一些,应该是在担心我吧。——我不自觉地这么想。她给人的感觉和眼神虽然恐怖,不过我知道她不是个冷血的人。她或许有一点点担心倒下的我。不过,既然这名女子在这里,就表示我的想法没错。我在无意识之际叹了口气。「这里果然是伊姆内几亚王城吧?」「没错,你身受重伤被搬到这里来呢。」她这么说道,彷佛爬梳着阿弥头发似地抚摸,她是王都的魔女——宇多野优子。宇多野小姐的抚摸似乎很舒服,阿弥的睡脸变得更加柔和。这模样彷佛感情和睦的家人一般,令人不禁露出微笑。而非常显而易见的,阿弥对宇多野小姐寻求的是一种母亲般的母爱。过去要是遇到什么困扰的事,阿弥都会立刻找她商量,现在应该还是会找她讨论。我有点羡慕这两人的关系。宇多野小姐注意到我的视线,露出想到什么坏主意的表情,对我说:「看女孩子的睡脸,可是会被当成变态的喔?」「那还真是不好意思了,但我也没看得那么认真啊。」「呵呵,不管山田你是怎么想的,对这孩子而言都不重要啊。」抚摸着头发的手移往脸颊,让阿弥痒得蜷曲起身子,彷佛一只猫咪。「被重要的人看到自己的睡脸,对女孩子而言,可是很重要的事喔。」「…………」我的视线从说出这种话的宇多野小姐身上移开。我大概预想得到她下一秒会说出什么,所以我才别开视线,眺望着窗外的景色。真是的,艾路曼希尔德到底去了哪儿呢?「你要好好珍惜人家。」「我可是很珍惜的啊……以我的方法。」即使不看她的脸,我也知道她的眼神变得很冷淡,锐利地射向了我。「她很担心倒下的山田,还哭了喔。」「这样啊。」「让女孩子为你哭泣,最差劲了。」「我知道啦。」我耸了耸肩,右肩传来一阵痛楚,接着,耳边传来无奈的叹息。「而且我也——」「嗯?」她之后说的话非常小声,我没有听见。我反问似地回望着她,不过只看到露出一如往常冷淡眼神的魔女。「你在腐灵幽森大闹一场了对吧?」「嗯,在快挂掉的时候,阿弥赶来给了致命一击。」「是这样吗?跟我听到的完全不同呢。」语毕,她手捂着嘴笑了,肩膀跟着颤动。这动作让人感受到阿弥与芙兰榭丝卡所没有的女性魅力。胸部大小虽输给这两人,散发的气质却让人觉得她果然是一名成熟的女性。「是真的。」「就算对你而言是这样,但在阿弥看来却很不一样呢。毕竟人类会在心中美化自己重要的人嘛。」闻言,我苦笑了一下。「那还真令人开心,不过我觉得没有什么好美化的场面。」我想起那个会让人联想到蝎子或蜈蚣的骷髅怪。我在坑道中四处逃窜时阿弥不在,不过我还清楚记得她朝骷髅怪施展致命一击的事情。见到那样的攻击,便会自觉自己到底有多弱。头脑很好,又是个美女,个性也不错,我能赢过阿弥的就只有年龄吧。真是件悲惨至极的事。为了不吵醒阿弥,我们小声地对话,并望向她的睡脸。「那我为什么会在这里?」「你不记得了吗?」「很遗憾,我没有在『腐灵幽森』杀死魔族之后的记忆了。」「哎呀呀,所以也没看到阿弥的哭脸呢。」「我觉得没看到比较好。」要是见到她的哭脸,我便会感到自责。我不想见到她哭泣的模样。若是喜极而泣的话还好,然而若是因悲伤而流泪……我不愿见到那样的表情。「我是爱哭鬼啊。要是看见她的哭脸,我也会想哭的。」「就是说啊。」我别开了脸,躲过她的视线。为什么她只有这种时候,会对我露出那种温柔的眼神呢?我觉得彷佛内心都被看穿了。「是结衣把你搬到这儿来的唷,从『腐灵幽森』搬到这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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