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安,朱音。」许多朋友向我打招呼。有趣的是,即使是一成不变的晨间招呼,说的人不同还是会给人不同的印象。活泼、慵懒、困倦,或是莫名充满干劲。如果应该是透明的声音也有颜色,一定会用鲜艳的色彩,让世界变得更加美丽吧。「大家早。」我挺起胸膛,从体内发出宏亮的声音。不属于任何颜色,只带有我个人色彩的「早安」,在爽朗的晨间空气中逐渐消散。那就像是被这个世界接受一般,让我瞬间产生一股强烈的喜悦。更重要的是,大声说话让我觉得很舒服。我吐著白色的气息,将手扠在腰上,眺望眼前这条熟悉的道路。从太阳延伸出来的光带由橘变黄,再由黄变白,最后变成淡蓝色逐渐化开。夜晚的界线被节节逼退,最后与阴影同化。长在路边的无名小草随风摇曳,上面的露水被阳光照得闪闪发光。再过一个月,就看不到这副景色了。下一个春天,这条街的樱花重新绽放时,我,不对,我们已经从这间学校毕业了。这让我产生了些许的感伤。「朱音,你太大声了。」此时,我听见一道因为呵欠而变得模糊的声音。停下脚步看向声音的方向后,我发现同班的御堂卓磨正走向这里。他刻意做出用手摀住耳朵的样子,虽然我没闲到这样就生气,但他似乎期待这样的反应,所以我嘟起嘴瞪向他。哎,这就是所谓的「固定桥段」。「毕竟是十人份的早安,所以当然要大声一点。」「不,就算是这样也不需要用十倍的音量吧。」「才没有到十倍那么夸张。你到底在说什么啊?」「不不不,应该有吧。你看,一年级的学生都僵住了。」「啊?才没有这种事……」我顺著卓磨的话看向旁边,和一个在制服衣领上别著「Ⅰ」字别针的男孩子对上视线。对方明明当了将近一年的高中生,制服看起来却还很新,脸上也还残留著一些稚嫩。那张稚嫩的脸显得有些困惑。虽然非常遗憾,但看来卓磨说得没错。我试著用笑容蒙混过去,但那个男孩立刻羞红了脸,快步走向学校。他好好行了一礼后才快步离开的身影,看起来非常惹人怜爱,一想到自己居然吓到了这么乖的孩子,就让我愧疚不已。「嘿嘿,你被人家避开了。」相较之下,卓磨真的是一点都不可爱。「吵死了。」如果从正面攻击,打到钮扣会很痛,所以我赏了他的侧腹一拳。当然我并没有认真,只是轻轻打了一下。没错,我将力道控制在普通男孩子大概会弯下腰抱著肚子呻吟的程度。尽管从拳头那里传来一定的手感,但卓磨只喊了一声「好痛」。看来即使已经退出社团活动一段时间,他在篮球社锻炼出来的腹肌依然建在。话虽如此,他现在已经不像以前参加篮球社时那样,带著鞋袋和大大的便当盒了。他和放学就直接回家的那些人一样,只带了一个装著文具和几本笔记的手提包。对过去用来抓球的手掌来说,手提包的把手似乎有些不足。「那看起来很轻呢。」卓磨笑著轻轻用手指提起原本背在肩膀上的手提包。「你知道吗?即使过了半年,我还是无法习惯。」「我知道。因为我也一样。」我的包包里也已经没有泳装、泳镜、毛巾和肚子饿时能偷吃的零食。因为退出游泳社,变成普通的考生后,我就不再需要那些东西了。「是啊。难得现在都不用再早起了。」「假日也可以休息呢。」我们细数退出社团活动后变轻松的地方,继续走向学校。这条好像很长但实际很短的上学路,不知不觉间也接近了终点。「肚子都不会饿。」「不用在这么冷的天气里跑步。」「行李变轻。」「不用被教练吼。因为上课时不会想睡,所以也不太会被老师骂了。」「确实是这样呢。再来就是不用打扫社办。而且因为不需要买东西吃,能用的零用钱也变多了。还有不必担心受伤。好处真的说不完呢。」「不过,果然啊。」「是啊。」「嗯。」我们没有继续说下去,也没有互相安慰,只是持续前进。虽然我和卓磨的身高差了十公分以上,但我们看的东西都一样。明明不觉得痛,但不知为何还是会觉得鼻酸想哭。就在这时候,我在前面那群学生里发现了熟悉的背影,让我的内心忍不住兴奋起来。不论寂寞、悲伤还是冬天的寒冷,都瞬间被单纯的我远远拋到脑后。「哟,阿春。」明明是我先发现的,卓磨却比我早一步向对方打招呼。「啊,早安,卓磨。」「喂,阿春,你听我说。这家伙刚才被一个一年级生避开了。」感觉卓磨好像要开始讲些多余的事,所以这次我认真踢了他的小腿一下。卓磨大声喊痛,像只青蛙般跳个不停。他欲言又止地瞪向我,但错的人是他。明明这种事根本就不需要特地向阿春报告。我理所当然地直接忽视卓磨的视线,朝阿春露出微笑。阿春。本名是濑川春由。我和卓磨共通的朋友。同时也是我──「早安,阿春。」「早安,朱音。卓磨怎么了吗?」「谁知道?大概是念书念过头,所以发神经了吧?」「他一直在瞪你耶。」「他本来就长这个样子。比起这个,我们快点去学校吧。」我稍微积极一点,抓住阿春制服的下襬。其实我是想牵他的手,但实在提不起勇气。然而──「吶,朱音。发生什么事了?」阿春困惑地如此问道。「你是指什么?」「呃,就是因为不知道才会这样问。」「没发生什么事啊。」「是吗?那大概是我的错觉吧。感觉你看起来没什么精神。」阿春像是在重演过去的某个时刻般如此说道,轻轻将手放在我的头上。啊~不行了。只要一和阿春说话,之前和卓磨对话时没有反应的某样东西就会突然开始动起来。我忍不住笑了出来。为什么他有办法若无其事地做出这种事?阿春真是太狡猾了。我喜欢他。非常非常喜欢他。就在我试著稍微鼓起勇气将手伸向他时,我和不知何时开始站在一旁窃笑的卓磨对上了视线。不妙,我完全忘了他的存在。我的脸瞬间变红,恐怕还一直红到了耳根子。糟透了,真的是糟透了。我知道这样很不讲理,但还是又踢了笑个不停的卓磨小腿一下。因为是为了掩饰害羞,所以这次踢得比较小力。「好痛。」但卓磨果然还是又跳得像只青蛙一样。「你们在干什么啊?」阿春傻眼地笑了。「呃,刚才和现在都是朱音她……」「我怎么了?」我瞪向卓磨,轻轻晃动右腿。卓磨的表情「唰」地瞬间变苍白。「没什么。」「是吗?那就好。」我也跟著笑了。卓磨虽然板著一张脸,但看起来还是很开心。毕竟他的嘴角是扬起的。嗯,就算他现在还没注意到我的心意也无所谓。这样的关系,意外地也满开心的。高中三年级的最后一个月。我喜欢上了朋友濑川春由。我一升上国中就加入了游泳社。之所以在众多运动当中选择游泳,并没有什么特别的理由。硬要说的话,就是喜欢游泳这个非常单纯,但最为重要的理由。从春天结束到秋天开始这段期间,游泳社基本上都是在学校的游泳池练习,但剩下的半年,练习内容大致和田径社团一样。游泳非常费力,所以必须培养体力和肌肉。二年级生和三年级生会和田径社一起使用操场,身为一年级生的我则必须和田径社的一年级生一起绕著学校外侧跑步。炎热的夏天过去后,秋天的天空变得晴朗又广阔,即使伸手也无法触及。阿春就是在当时向我搭话的。坦白讲,我对他的第一印象不太好。因为阿春一直都是一脸不悦地在跑步,而且他明明是田径社,却跑得比我还慢。不对,当时的阿春一定是没有将精神集中在跑步上,而是在想其他事情。我跑到第五圈时,已经追过了包含阿春在内的吊车尾集团。「曾根,你跑得真慢。」「是朱音跑太快了。即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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