笼罩在舞台侧翼的紧张感,是比赛特有的气氛。椿来到这里,看到为参赛者排列的椅子,不禁屏住气息。坐在这里意味著自己的出场顺序快要到了。这是决定成败的舞台──这个念头让她感受到更大的紧张与压力。她几乎双腿发软,无法动弹。但这时有人从后方拍拍她的背。「喂,不要呆呆站在那里。」「加奈美。」椿想起自己不是孤单一人,肩膀的力量顿时放松。幼年好友加奈美今天穿著简单的连身裙,全黑的装扮或许是表现「自己是伴奏」的意识吧。不过即使担任配角,她仍旧具有华丽的存在感。站上舞台的人当中,只有极少数拥有这样的光芒。就连来到这里的途中,椿也看到有几个钢琴伴奏注意到加奈美,窃窃私语:「那是佐野加奈美。」「她怎么会来这种地方?」加奈美在各地的比赛中崭露头角,受到同辈的钢琴家看重。椿为此感到骄傲,但同时也觉得自己很没用。「来,坐下吧。」「嗯……」椿以僵硬的微笑坐在其中一张椅子上。然而她立刻又感到紧张。从舞台上传来其他参赛者的歌声,让她的指尖不自觉地颤抖。「加奈美,对不起,麻烦你陪我来……」「你在说什么!除了我之外,还有谁能替你伴奏?」加奈美的态度和平常一样,充满了自信。椿苦笑点头,但无法拋开不安。事实上,教授甚至不赞成她参加这场比赛。这是因为椿的现况低迷……不过正因为如此,她希望能找到某种突破口,所以才决定参赛。椿小声地在口中背诵歌词。「Mercé dilette amiche──」她这次选择的自选曲是威尔第的歌剧《西西里晚祷》中通称〈西西里晚祷〉的咏叹调。这是在接近剧终时,新娘子在结婚典礼高唱感谢与幸福的歌曲。隐约带有乡愁的这首曲子被归类为难曲,从以前就指导椿的老师也替她感到担心,劝她「选别的曲子吧」。然而椿并不是为了炫耀技巧而选曲的。这首曲子有特别的意义。这是使她立志踏上声乐之路的曲子。她觉得如果是这首歌,即使在快要迷失方向的现在也能够唱出来──因为在孩提时期看到的舞台上,美丽的新娘是那么幸福地唱出喜悦。「千万别失败……」椿握紧戴上手套的手。进入音乐大学才过了半年。然而这半年足以让她体认到现实。过去椿一直把唱歌当作生命中的全部而努力。不论多么辛苦,她都坚信只要不放弃,总有一天能够站在梦寐以求的舞台灯光下。但是当她进入大学,她亲眼目睹同学程度之高。她遇到和她同样、甚至更努力的人。他们精力充沛、积极学习,随时充满自信,感觉和她完全不同。即使如此,椿仍旧继续努力。她认真上课、勤奋练习,拚命想要跟上他们。她甚至牺牲睡眠时间,也拒绝同学的邀约,只是全心投入音乐,不断练习。即使如此──结果就是一切。没有得到结果,就无法到达任何地方。今天的参赛者中,有不少她认识的名字,其中也有最近明显进步的同学。她们一定能够表现得很好。因此自己也不能失败。在这里的所有人,或多或少都有很高的目标并自我砥砺。她不能落在后头。「我得加油才行……」椿告诉自己。然而就在这个时候──她忽然感觉背后有不祥的预感接近。「……不行!」她急促地说,并且回头,即将接触她颈部的「某样东西」倏地远离。一旁的加奈美瞪大眼睛。「椿,你怎么了?」「没、没什么。」──那是不知从何时开始会在背后感觉到的「某样东西」。宛如自己的影子般总是跟随著她,有时还会向她伸出手。她不知道那是什么,然而她觉得那东西一点一滴地逐渐接近。她也觉得自己似乎隐约知道那是什么……因此更无法回头。她只能一心一意地看著前方继续走。除此之外别无他路。「我得好好表现……好好……」喃喃说出口的话语堆积在脚边,宛若被无声的沙子淹没。当她好似要沉入无底深渊时──一只手伸过来,抓住她的下巴。「椿,抬起头。」「……加奈美。」「你要抬头挺胸,要不然就会被其他人看扁了。」她的声音强而有力,对自己的力量毫无怀疑。她的眼睛应该能够无畏地仰视光线。加奈美从以前就是这样。不辜负努力的才能,加上支撑才能的努力,总是让椿感到眩目。也因此,她想要成为配得上加奈美的歌手,站在同样的舞台上。如果在这场比赛中能够得到成果──一定也能让她接近孩提时期的梦想。她或许可以再次追上一路走在一起的好友。椿把颤抖的手放在加奈美的手上。「谢谢你,加奈美。」「等获胜之后再道谢吧。」挺起胸膛说话的好友充满战斗精神,彷佛接下来要出赛的是自己一般。椿也回以僵硬的笑容。正式演出前平和的时光,就好像回到天真无知的孩童时期。然而这样的时间一定不会长久持续──椿此时已经有预感。※强化集训之前的日子转眼间就过去了。椿每周出席两次合唱练习,星期日则制作大道具,也会练习伴奏。空闲时偶尔也会和自愿参加的人一起去看外面的公演与音乐会。像这样热热闹闹地和众人一起行动,应该就是她想要的日常生活。或许因为是和大家一起去观赏,因此她能够纯粹地享受睽违许久的歌剧舞台。和忙于练习的音乐大学时期相较,每天的生活也许可以称得上平缓,不过实际上,新生活的一切都令人眼花撩乱。她要同时应付课业、预习伴奏、投入新的课题,每天都是这样的反覆。「欢迎光临。小椿,你是第一个到的。」椿提著塞入两天一夜行李的包包从电梯出来,看到熟悉的面孔迎接她,松了一口气。理惠挥挥手中的乐谱。「不要紧吗?有没有迷路?」「我担心迷路,所以就提早来了。」集训使用的是距离都心不远的八层楼社区中心。这里有宽敞的厨房、练习用的音乐室、两间会议室以及两间住宿用的和室。由于椿是第一次来,因此理惠带她逛了一圈。椿赞叹地说:「没想到有这样的地方。」「这里是区立设施,所以可以很便宜地借到。啊,小椿,行李放在和室。」说话的理惠从导览时手中就拿著乐谱影本,或许是刚刚正在背谱。椿指著谱说:「理惠,那不是《蝙蝠》吧?」「嗯,这是舒伯特。我要在今天的庆祝音乐会上唱。」「喔,原来如此。」集训除了练习之外,还会有大家做的料理,以及由自愿者表演的庆祝音乐会。理惠如果要唱舒伯特的歌曲,想必又能听到和平常不同的一面。椿露出期待的微笑。理惠对她说:「对了,小椿,你也来参加吧。反正表演什么都行。」「我、我不太……光是负责伴奏就应付不过来了。」「黑田虽然也这么说,不过上次还是临时被推上台演奏。好像拉了〈自由探戈〉吧。」「临时上台还能演奏〈自由探戈〉?」这是皮亚佐拉的代表曲之一。椿也曾经偷偷用钢琴练习这首不属于古典乐范畴的热情探戈,但却中途挫败。椿想像黑田拉小提琴的模样,憧憬地喃喃说:「一定很帅吧……」「应该说很好笑才对。」「咦?」椿心中的黑田形象与「好笑」这个形容词沾不上边。不过上次集训的时候,他才一年级,在身为学姊的理惠眼中,或许看起来很好笑吧。「黑田是从什么时候开始想当指挥的?」「什么时候呢……他刚加入的时候只是拉小提琴而已。当时他看起来是个摆臭脸的新生,不过现在已经完全融入社团了。」「摆臭脸……?不是严格?」现在的黑田顶多只是「难以取悦的人」,看起来不像是「摆臭脸」。对于椿的反问,理惠苦笑著说:「他的确很严格,不过不是这样……对了,应该说是『很难相处的人』吧。他总是紧绷著自己,可是又假装没事的样子。话说回来,毕竟是黑田,所以也没办法完全隐藏。」理惠说到这里,耸耸单薄的肩膀。「总之,基于各种因素,他一开始被其他的一年级疏远。我和滨崎因为比较年长,所以没有很在意。」「这样啊……」椿想到一年前的自己才刚进入音乐大学。原本以为只要努力就能实现所有愿望的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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