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阴暗的湿气环罩着房子四周。此屋位于地下极深处,虽非地牢,不过环境与地牢相差无几。地面上是帕尔斯国王都叶克巴达那的所在,目前为入侵者鲁西达尼亚国大军所占领支配。虽说如此,在微灯如豆下,身着暗灰色外衣的老人,对于地面上的动乱,似乎一点儿也不在意。老人屈坐一旁,将上半身整个埋在旧椅子中,两眼紧闭,若有所思。顷间,睁开双眼,转动眼球微弱地反射着灯光。“来了吗?……”老人口唇微动,声音沙哑低沉,像蛞蝓似地。“古尔干,来了吗?”阴暗,就如鼓满风帆似地来回摇晃。接着,另一个声音回应了过来。“古尔干参见尊师。”“其他六人是不是一起来了?”“遵您所嘱,六人皆在此听候差遣。”黑暗中,隐约可见六名裹着深色长衣的男子轮廓。“根迪参见尊师。”“普蓝德参见尊师。”“亚尔常格参见尊师。”“彼得参见尊师。”“山裘参见尊师。”“格治达哈姆参见尊师。”老人眯着双眼,检视跪在面前毕恭毕敬的六名男子的身影。虽在黑暗中,老人似乎可以看得清楚;但或许另有理由,老人并没有下令要六人趋前。“汝等合力而为,足可胜过万军。是否愿意将此力量用于协助蛇王撒哈克之仆的为师呢?”代表六人的根迪答道:“吾等的力量,完全遵照尊师教诲,乃为实现吾主蛇王撒哈克再次君临人世,岂有不协助尊师的道理?有何差遣恳请尊师指示。”“也许得要你们付出生命。”“为恢复蛇王撒哈克昔日光荣,吾等并不贪图在世间的短暂生命。请尊师下令。”“说得好!”老人长长地吁了一口气。心满意足似地说:“凡一心恢复蛇王撒哈克光荣者,必得庇护。汝等为了蛇王,必须歼灭执迷不悟的异教徒或邪教徒。”老人于黑暗中探寻,将眼光集中于一点。“亚尔常格!”“是,尊师。”“你拿手的是何种奇术?”“是地行术,尊师。”“喔,潜藏于地中行进吗?……”老人深思一会,但时间并不长。“好,命你以奇术潜入鲁西达尼亚阵营,刺杀一名大将。”三十万鲁西达尼亚军现正紧探住老人所栖息刻意的地面一切。不过,老人下令的口吻,就如在森林中捡取果实一般,好似并非什么难事。接到命令的亚尔常格也神态自若。“遵命。备好器物,弟子即刻行事。是否得把将军的首级带回?”“不必了。你可知为何要你刺杀鲁西达尼亚大将?”“我想必须使强者变弱、弱者转强,加深彼此间的混乱,让流血增加。这可是尊师的意旨?”“正是如此。流血冲突愈多,流血量愈多,则蛇王撒哈克再临的日子必将提早实现。去做吧!其他人侍命行事。”黑暗无声地摇动着,男子们的气息也悄然隐没了。只留下古尔干一人,他内心似有犹豫,迟疑片刻后说道:“尊师,请恕我冒昧,弟子想询问一件事。”“我知道……”老人像咳嗽过度岔了气般,吟吟笑着。“你是想问,要使流血增多,只需让鲁西达尼亚军更加残暴就行了,为何非要如此做的原因,是吗?”“正是,址是任何事都瞒不过尊师。”“理由有二。一来,由于受害者增加,将使得鲁西达尼亚军更为凶暴,企图报仇之心亦更加像将长年的瘴气吐出一般强烈;另外,目前在叶克巴达那的鲁西达尼亚人,也未免过得太好了,如果不让他们吃点苦头,那就有欠公平了,不是吗?”“弟子惶恐,另有一事。应是要被鲁西达尼亚的刀刃抵在胸口的帕尔斯王子,如今身居何处呢?”“你是说太子亚尔斯兰?那可怜虫他现在可能在南方吧!”“尊师要放过他吗?”对于这个问题,老人以笑作答。干透的笑声,在潮湿的空气中漂浮着。“不必管他,对付他还用不着我们的法术。想要亚尔斯兰首级的大有人在。那帮人正瞪红了眼,在四处找寻着那乳臭未干的小子哪!”“席尔梅斯王子,也是其中之一吧!”古尔干的话,再次引发怪异老人嗤嗤地笑。“那小子,也算是悲剧性的角色。在我看来,他会将怨恨安德拉寇拉斯之气,出在其子亚尔斯兰身上。嗯!如果他知道了真相,他那尚未被火伤到的半边脸,必会为之发青!”说罢,老人挥一挥手,要古尔干也退下。(二)尼姆尔斯山、东西绵延二百海哩(约一千公里),横贯帕尔斯王国国土中央偏南的地域。这座山虽非高山,但由于地势所趋,将帕尔斯的气候及风土,一分为二。尼姆尔斯山之北,拜天之赐,雨量适中,冬季有雪,遍地针叶森及摹,谷物果实丰盛,无匮乏之虞。另一方面,越过分水岭,尼姆尔斯山以南,天气炎热,大地及空气干燥,仅有极少的绿洲点缀其间,沙漠、岩场、草原遍布,没有森林。不过源自山南向海注入的奥克撒斯河,因汇集了溶雪及地下水,而水源充沛。使得人们可以利用此河水,开凿水渠灌溉附近农田及牧草地。而在奥克撒斯河口,有一著名的海港基兰,可沿作海路通往远方的绢之国。山中有雪豹栖息,山南常见狮子聚集,偶而还可发现象群出没。山北则可见熊或狼的行踪。另外,山中铺有几条栈道,可供联系帕尔斯广大国土南北通商之用,在没有商旅车队的铃声时,则完全是一片死寂。原本应是一片寂静的山中栈道,踢踢踏踏的马蹄声从中穿过。帕尔斯历三二零年秋末某天。身着帕尔斯装的五名骑士,飞快奔过栈道,约在距离他们一百加斯(约一百公尺)处,正有鲁西达尼亚装束的数百骑兵队,杀气腾腾,在后面追赶着。五名骑者当中,二名少年、一名长发女子。另外二人中,有着紫红色头发的年轻骑士,对着另一人大声嚷着:“后面有多少追兵?”“大约五百吧?”“似乎多了一些,若是四百以内,我一人就能应付得了。”男子默不作声,长发女子插嘴道:“那尔撒斯,不必理会奇夫的梦呓。”接着,女子奔驰到少年旁边说着:“殿下,达龙的军队很快就会赶到,请忍耐。”穿戴耀眼眩目黄金甲胄的少年,猛力点头示意。他正是帕尔斯王国太子亚尔斯兰。另一名少年名为耶拉姆,是那尔撒斯的侍童。亚特罗帕提尼会战败给鲁西达尼亚军队之后,亚尔斯兰王子就与安德拉寇拉斯三世离散,而由包括黑衣骑士达龙在内的五名部下守护着。达龙目前正单枪匹马前往尼姆尔斯山中的卡歇城,请求卡歇城主荷迪尔的求援。在山中栈道奔驰大半天的亚尔斯兰一伙人,被一支潜伏在附近专以掠夺侦察为目的的鲁西达尼亚部队发现。回头望着追兵的法兰吉丝,在蜿蜒曲折的山道上,确认自己所在位置的前方正对夕阳,于是举弓搭箭,在马上扭身回首,向后发箭。法兰吉丝的箭,飞进了鲁西达尼亚军前锋张开的大嘴。“啊!”一声异样的惨叫,士兵的身子自马鞍上摔了下来,隐没在同伴骑兵扬起的沙尘中。“好身手!”为她赞赏的奇夫,自己也拿起以白杨木打造的弓箭,把箭搭在弦上,对立于前头的鲁西达尼亚士兵放射出去。细条状的银色光芒,划过虚空,落在鲁西达尼亚士兵的胸部。士兵虽然穿着胸甲,箭却穿过中央接缝,刺进士兵的肉体,士兵无声地在马鞍上后仰,随着马匹狂奔数十加斯(数十公尺)之后,才力尽落马。眼见如此绝妙的射箭术,鲁西达尼亚军禁不住面有惧色,只得勒住马缰,放慢追赶速度,而后则从鲁西达尼亚这方放箭,射向亚尔斯兰一行人。数十枝箭飞了过来,一枝也没有命中。鲁西达尼亚的弓材质较弱,射程较短,原本就无法和帕尔斯相比;加上逆风之故,更加减弱去势。在鲁西达尼亚军无效的反击下,亚尔斯兰等人与追兵的距离已经拉远,相差一阿马距(约二百五十公尺)之多,亚尔斯兰与耶拉姆虽不能独当一面,但他们毕竟是骑马民族帕尔斯人,能以鲁西达尼亚人所不能及的速度疾驰。神气甫定的鲁西达尼亚军,整顿好队伍后,继续追击至悬崖边。突然,一阵令鲁西达尼亚军无法意会的帕尔斯风的角笛声传来,在周围山岭回荡。崖上,夕阳余晖笼罩下隐约可见黑衣骑士立于马上的英姿。顷刻间,伴着山谷的强风,弓箭如大雨般射出。六六闪读 663d.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