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第三话 Harder Better Faster Stronger

                上啊!再努力一点!再多做一点!总之,做就对了!变得更快!变得更强!该完成的功课正在无止尽地累积啊!────────────────────────2015/12/4 丸山龙辉────────────────────────────────────────────────你有看过在空中飞的哈密瓜吗?我有,那是宛如世界毁灭的悲哀光景。正义的相对词不是邪恶,而是另一种正义──就算这么说,邪恶终究是邪恶,这个世上也存在著被称为「绝对邪恶」的确实邪恶。例如,飞在半空中的哈密瓜就是这样的例子之一。是难以饶恕的邪恶。哈密瓜很厉害。光是维持著原样,以一颗哈密瓜的状态存在,就能让整个世界变得幸福一些。可说是上帝从天界赐予人们的奇迹球体。倘若整个世界被哈密瓜填满,纷争想必会从世上消失吧。然而,哀伤的是一株瓜藤只能长出一颗哈密瓜。哈密瓜对病虫害也没什么抵抗力,所以相当难栽培。因为如此脆弱,哈密瓜很贵重。至今,地表仍未被哈密瓜填满,在世界的某个角落,人们之间的纷争持续不断,人类正逐渐走向灭亡。光是哈密瓜能出现在我们的餐桌上,就是一种奇迹。这样的哈密瓜──美丽又香甜可口的浅绿色果肉没机会让人食用,还来不及带给人们些许幸福感就飞在空中。有比这更令人悲伤的事情吗?这颗哈密瓜,原本应该能为世上的某个人带来些许幸福才对。这理应是绝对不能发生的事情。无论发生多么令人进退两难的事情,哈密瓜都绝对不应该在空中飞。因为那件事,我再也不相信所谓的家人。老妈似乎对老爸一切的所作所为都看不顺眼。我还是小鬼头的时候,总是听她喋喋不休地说父亲的坏话,并成长至今。当时,我天真地以为「妈妈好可怜喔。我的爸爸是个非常坏的人呢。」但这也是无可奈何。老爸因为工作很忙,几乎不在家,就算在家也多半累得马上倒头就睡,所以我没有机会听老爸为自己辩解。因为这样,孩提时代的我全盘接受了老妈单方面的说词。妈妈过得这么辛苦又这么可怜,但爸爸却完全不帮妈妈的忙,也不替她想办法。那个人一定已经不爱妈妈了吧。老妈的地雷会在什么时候,因为什么理由爆炸完全无法预料。比方说,我炫耀自己数学考了一百分的事,老爸说「我小时候也很擅长数学和物理,你或许跟我很像喔」。就算是这么无心的一句话,老妈也会发飙。什么啊,你根本没帮忙养育这个孩子,现在竟然想邀功?我可不会顺你的意。老妈似乎无法容忍我跟老爸相似,就算一小部分也不行。可是,虽然这么说,既然是父子,一般来说应该都会一半像爸爸,一半像妈妈不是吗?尽管这么想,但「你简直跟你爸一模一样」这种话有时是老妈对我的最高级侮辱。我有时跟老爸一模一样,有时是老妈教育之下的成果,不让人混乱才怪。老爸有一次刚好路过,看到有小孩子在河里载浮载沉,所以救了那个孩子。这件事上了报纸,老爸还被警察表扬,但老妈连这种事都要挑毛病。明明有时间去救不认识的人,为什么不分担一点家务?比起家人,你更喜欢陌生人呢。再说,你为什么会经过那条河?你到底去河畔做什么?一般来想,这是在无理取闹。不过,这时的我仍天真地想著「拋下妈妈不管,去救一个溺水的陌生孩子。这样的爸爸是坏人」。到了这种地步,说是被洗脑也不为过。没有孩子会在出生后就厌恶母亲。对孩子来说,母亲是唯一,没有选择。孩子必须接受母亲的爱,无论那是多么扭曲的感情都一样。我会发现老妈不太对劲,是在看到那颗飞天哈密瓜之后。那天,老妈跟老爸又在吵架。那阵子的老妈经常变得歇斯底里,乱扔东西、把东西砸坏并不稀奇,我早就习惯有东西在半空中飞过了。然而,即使是这样的我,目睹哈密瓜飞过半空中的时候,也说不出半句话。哈密瓜一边往斜前方旋转,一边从我的眼前飞过。这样的光景看起来宛如慢动作播放般鲜明。因为离心力,丰沛的汁液呈圆圈状往外洒出。老妈抓起自己刚切好的哈密瓜,用力扔出去。哈密瓜没命中老爸,朝完全错误的方向飞出去,撞上饭厅墙壁时发出像湿抹布一样「啪!」的声响,无力地掉落地面。我非常震惊。因为过度震惊,有片刻无法发出任何声音。因为,怎么可以扔哈密瓜呢?那是绝对不能拿来扔的东西。原本发不出声音,只是嘴巴不停一开一阖的我勉强将心情整理好,出声向老妈抗议。不可以丢哈密瓜。丢什么都可以,就是不能丢哈密瓜。这种事绝对不能发生。老妈必须道歉才行。听到我的发言,老妈说她没有跟任何人道歉的必要。就算把哈密瓜扔出去,但最后也没砸到老爸,而且她一开始就不打算要砸老爸,是故意把哈密瓜扔向墙壁,反正最后要把墙壁跟地板整理乾净的人也是她,所以自己没有义务跟任何人道歉。把哈密瓜扔出去,有谁因此蒙受其害吗?要是有意见,你去把墙壁跟地板整理乾净再来说啊──她说了一大串狗屁不通的话。跟谁道歉?当然是跟哈密瓜啊!给我向哈密瓜道歉啦!没道理也没关系。不需要道理。不管有没有道理,都不能扔哈密瓜。扔哈密瓜这种行为绝对无法允许。是绝对的邪恶。我对无法沟通的老妈感到火大,去找躲进卧房的老爸,拜托他跟我一起向老妈抗议。不过,老爸跟我说「如果老妈变成那样,就没人拿她有办法」,看来已经完全放弃了。不行,这家伙一点用都没有。打从一开始,就从未积极参与我人生的老爸,在这一刻完全从我的人生登出了。我感到绝望。你觉得我太夸张了吗?嗯,或许是吧。可是,对我来说,这件事的震撼力就好比神职人员发现圣经内容有致命性的矛盾一样强烈。老妈扔了哈密瓜。扔哈密瓜这种行为明明是绝对不能有的,明明是绝对的邪恶,但老妈却扔了哈密瓜,还不肯为自己这番行为道歉。也就是说,老妈是邪恶的一方。不管以什么道理替她说情,既然扔了哈密瓜,就某方面而言,她就是绝对的邪恶。老妈错了。我放弃了。放弃老妈,也放弃了不肯跟我一鼻孔出气的老爸。因此,虽然老妈跟老爸今天也毫不厌倦地在楼下吵架,但我选择彻底无视他们。我戴上Bose的抗噪耳机,以超大音量播放傻瓜庞克的曲子,试著集中在手边的作业上。我已经高二了,到了春天就会升上高三,换句话说,会变成考生。虽然我压根还没考虑自己毕业后的出路,但不再念点书,情况会很不妙。我很想专心写作业。但当然,应该专心写作业时以超大音量播放著傻瓜庞克乐曲的环境并不理想。可是,抒情流行乐根本不足以盖过老妈的高八度嗓音。我需要更Harder、Better、Faster而Stronger的音乐。盖马努尔德霍曼克里斯托,分一点力量给我吧。不过,老妈的引擎今晚也是火力全开。她远超过人类嗓音界限,抵达超高音域的高八度嗓音甚至突破以超大音量播放著乐曲的抗噪耳机,传入我的耳中。所以,我的耳畔传来Harder(为什么?)、Better(我受够了!)、Faster(那是你才对吧!)、Stronger(你想说全都是我的错吗?)、(嗯锵嗯锵嗯锵嗯锵)──傻瓜庞克跟老妈的嗓音奇迹般融合的超劲爆乐曲。我下笔的力道也跟著变重。被我握在手中的自动笔笔芯断了(Harder)断了(Better)断了(Faster)断了(Stronger)。Stronger你个头啊,现在不是对自动笔使力的时候啦。没错,得让心情平静一点才行。心如止水。心静自然凉。无我境界的最深处藏著三大极致。不,果然还是做不到。这种时候,我该怎么办才好?告诉我吧,盖马努尔──我转过头,盖马努尔德霍曼克里斯托今天也摆出一如往常的帅气站姿守护著我。它那顶金光闪闪的安全帽前方的液晶面板,出现一排「GET OUT HERE RIGHT NOW」的文字。我的盖马努尔要我现在马上离开这里。我点点头,在深吸一口气后摘下耳机。盖马努尔德霍曼克里斯托是一名生化人,头上戴著一顶全罩式的金色安全帽。大概不会说话。我没听过它说话的声音。相对的,安全帽前方有一片液晶面板,它会像电子公告版在上头显示跑马灯文字,和我沟通交(继续下一页)六六闪读 663d.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