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洋溢着青草芬芳的初夏夜晚。这一天,少年被罚正坐在道场的角落。在微弱灯光映照的昏暗之中,稚气未脱的可爱容貌板得紧紧地,正在忍耐痛苦。少年已经不知道自己究竟忍了多久。但少年的自尊心和反抗心,却让他继续维持着坐姿。「真是的……这次又闯了什么祸吗?爸爸大发雷霆呢。」这时候门突然打开,柔和的声音和月光一同进入道场内。「……我才没有错。」少年满腹委屈地说着,然后撇过脸去。现身的少女背对着月光,弯下身子轻轻叹了一口气。她拢起长长的黑发压着,露出困惑的表情低头看着少年。少女的年纪约莫比少年大五、六岁,短袖水手服与洋溢朝气的感觉十分相称。「绫斗。」「可是姊姊!是他们……!」「绫斗!」少女提高了音量,让少年吓得缩起脖子。「男生怎么可以找藉口呢。」「唔……」之前一直坚强忍耐的少年表情一垮,眼眶泛起泪珠。「……不过,如果绫斗有确实反省的话,姊姊就愿意听你说。」「真的吗?」少年的表情一下子开朗许多。「确实反省过了吗?」「嗯!我反省了!」「真的吗?」「嗯!」「保证真的吗?」「嗯!」「保证保证真的吗?」「……姊姊,纱夜之前说过,太纠缠不清的女生会被嫌弃喔。」叩。「……对不起,我在反省了。」「很好。」少女以充满威严的架式点了点头。「那就先坐在这里吧。」「我已经坐着啦,姊姊。」「……那,那就乖乖地正坐。」「我一直在正坐耶,姊姊。」「……」少女干咳了一声,红着脸从制服口袋中取出眼镜。「其实我一直觉得,姊姊如果不要赶时髦,平常就戴着眼镜会比较好看呢。」「少、少罗唆!有什么关系嘛!」典型的黑框眼镜和少女十分相称,不过她似乎不喜欢。「哎……好啦,究竟发生了什么事?」好不容易可以进入正题,少年滔滔不绝地说。「我根本什么都没做!只是他们一直鼓噪着,叫我和他们打而已……!」根据少年的说法,事情的起因是道场的门徒出言挑衅一直在旁边挥空剑的绫斗。少年的父亲严格禁止绫斗和其他门徒比剑。因此少年经常受到门徒的轻视和嘲讽。道场的门徒虽然不多,但几乎都是「星脉世代」。由于武术对「星脉世代」的精神修练与人格形成有益,因此受到政府的鼓励。不过,少年认为这只是谎言。他们只想夸耀自己,想展现自己究竟有多少力量而已。法律严格禁止「星脉世代」对一般人暴力相向,即便是未成年也一样。因此同样是「星脉世代」的绫斗,自然成为他们霸凌的目标。「而且那些家伙,连姊姊都……」少年懊悔地咬着嘴唇。少女也是在同一间道场磨练剑术的一人。虽然不像少年受到父亲严格禁止,但她极少和其他门徒比试。这次的门徒们才刚入门没多久,因此从未见过少女比试的模样。但少年很清楚,少女在门徒当中是剑术最强的。「所以我才稍微和他们过两招而已!」之后的结果是怎样,少女连问都不用问。「……呣。」少女沉思了一会而后,谨慎地开了口。「原来如此,绫斗你的确没错。」「就是说啊!」少年高兴地抬起头来。但是少女却盯着开心的少年,继续开导他。「——不过,也不能算正确。」「咦?」「绫斗,你知道为什么爸爸禁止你和其他门徒比试吗?」「……」对于少女的问题,少年摇了摇头。少年曾直接询问父亲原因,但父亲却不肯回答。「因为你具备强大的力量。但是力量这种东西,有时候也会伤害别人。甚至连你自己……绫斗都有可能因此受伤。」「可是我没有受伤啊?全身一点都不痛……」「那是因为你还依赖力量的关系。」少女的声音稍微严肃了些。「只要你的身体一直依赖力量,就不会感觉到疼痛。但是这么一来,你也将会无法感觉到他人的痛苦。爸爸和姊姊都不希望,绫斗你变成那样的人。」「……?」「为了保护自己的尊严而战,是每个人都具备的正当权利。所以绫斗你并没有错。但是,绫斗你还无法负起对应的责任。不负责任和正确行事是两件绝对无法相容的事。」「……我听不太懂耶。」虽然少年知道,少女似乎在教导自己很重要的事情,但少年却几乎听不懂。「总之,意思就是对绫斗而言还太早。」「那要等到什么时候才行呢?」「嗯,这个呢。」少女以手指指着下巴,歪着头思考。「真要说的话,得等到绫斗找到自己的使命才行吧。」「自己的使命……」「嗯,届时就是你决定该如何使用自己力量的时刻。」虽然少女这番话还是很难理解,但少年微微点了点头。「嗯,很好。」少女满足地低声说,同时拍了拍少年的头。这时候,少年忽然想起一个问题,开口询问少女。「那姊姊呢?」「嗯?」「姊姊你已经找到了『自己的使命』了吗?」这个问题让少女有些惊慌失措,但随即又温柔地微笑。「当然,我的使命呀——」说着,少女弯下腰紧紧抱紧少年。「就是保护你呀,绫斗。」「保护我……?」「没错,这就是对我而言,比任何事都重要的任务。」「那——那我也要保护姊姊!这就是『我的使命』!」少年是认真的。对步年而言,这也是比任何事情重要,也无可取代的事。但是少女却露出恶作剧的笑容,以食指轻轻弹了弹少年的额头。「哈哈,口气这么大。等你的实力超越我之后,再说这些也不迟哟?」「唔……」少女的实力的确远远超越少年。正因为知道这一点,绫斗无话可答。「而且这些话必须谨慎以对。因为绫斗也是男生,总有一天你会更加名副其实的。」「……这些我听不懂耶。」看到少年消沉地垂头丧气,少女再一次比刚才更紧紧抱住少年。「嗯,现在还不用想太多。」「……姊姊?」「谢谢你,绫斗,谢谢你为了保护姊姊而生气。姊姊最喜欢你了……」* * *拨开薄毛毯,绫斗像装了弹簧的人偶一样从床上蹦起来。一看时间,现在刚过清晨四点。窗户外头还笼罩在日出前的微暗之下。「……又做了好怀念的梦呢。」绫斗在闹钟响起的前一刻按了下去,然后劈劈啪啪地松弛筋骨一番。习惯这种东西真是可怕。昨天明明发生那么多事情而累个半死,结果固定时间一到又自动醒来。「不过今天得救了呢。」如果再继续做梦下去的话……绫斗晃了晃脑袋,开始换衣服。换上的不是制服,而是训练用的衬衫和短裤。但是绫斗又想起来。这种早晨训练的习惯也是姊姊教的。姊姊究竟教过自己多少东西呢。自从母亲在绫斗小时候撒手人寰,既严格又温柔的姊姊就身兼母职。「……噢,对了。」这时候绫斗忽然想起。尤莉丝的眼神就像那一天的姊姊。说要保护自己的姊姊,也有同样的眼神。那是具备绝不屈服信念的人,所拥有的眼神。绫斗现在还比不上。「——好。」将放在枕边的煌式武装收进胰间的套子里,准备完毕。如果有带以前在老家常用的木刀会更好,但是太占空间了。绫斗原本不想吵醒室友,轻声离开房间。结果从身后传来一阵清楚的声音。「真不愧是特待生,晨练也太认真了吧。」只见还躺在床上的英士郎睁开一只眼睛,露出白皙的牙齿笑着说。「抱歉,吵醒你了吗?」「没关系,别放在心上。我本来就很浅眠,刚才正在半梦半醒呢。」英士郎搔了搔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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