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妖精们的地球

                台版 转自 轻之国度录入:七夜扫图:轻国扫图之神O叔Ozzie摇晃得可真厉害。在几十年、甚或几百年前曾经铺设柏油的道路,如今变成了不见半点人影的荒废道路,自左右两侧涌入的杂草与血管般的草根,让这里逐渐形成一片混沌的样貌。货物拖车漫不经心地踏过这样不成道路的道路。乘坐的感觉只能用一句非常糟糕来形容。每当车子越过障碍物时,就会造成货架上些许冲击……然后再进一步传到和货架上的木箱待在一起的我身上。我埋怨着原以为在货架上旅行很优雅的自己,实在太愚蠢了。难得有机会可以在花朵恣意绽满的街道上旅行,但由于屁股实在太过疼痛,根本无心去欣赏。心情上则近似于多娜多娜(Donna,Donna)。(注:知名世界民谣,歌词描述一头即将被卖到市场去的小牛,旋律温馨中带着悲伤。)「倘若乖乖坐在副驾驶座的话……不。」我喃喃自语,但旋即否定了自己的想法。坐在副驾驶座,就意味着必须面临坐在驾驶座的商队队长单方面的问话。对于怕生而且一紧张脑袋就一片空白的我而言,那段时间内应该会磨损削薄我的神经。内心与屁股,希望能被削薄的自然是后者。话虽如此,我实在难以再忍受下去了,于是朝着驾驶座出声询问。先做一个深呼吸。「……请问还要多久才会倒?」虽然话说得结巴,但对方似乎没有注意到,因此我也没有特别重讲一遍。我果然很不擅长和不认识的人说话。「三、四个小时吧,只要太阳不躲起来的话。」彷佛一块大石头的队长,头也不回地回答。我简短地道谢之后,思绪停留在位于布幕上方、如同雨伞般张开的粗糙太阳能电池组件上。这辆拖车同时使用燃料电池和太阳能等能源,我想应该是油电混合动力车吧。光是现在还能运作这点就相当珍贵了——不过,车子本身常用的能源或许只有其中一种而已。途中我感到不安起来。尽管对方让我免费乘坐,实在不该还有所怨言。然而体积庞大的拖车,以时速八公里的慢速缓缓前进。「还要四小时……」这时从驾驶座传来了用鼻子哼歌的声音。在和煦的阳光照耀下驾驶,感觉似乎很舒服的样子。至于我则再也无法忍耐屁股的疼痛,于是站了起来。然而——「劝你不要站起来比较好,也有人曾经因此而摔下去。附带一提那个人被轮胎给卷进去,拖了很久才死。」我当下坐回原本的位置。至少要想办法让自己的注意力分散,于是我望向路肩另一头的野生花丛。黄色的油菜花占去了视线范围的一大半。那是一种可以作为油的原料,也可以当成腌菜来吃的方便植物。只不过如果靠近的话,就会有一大群蚜虫扑上来,因此我并不像过去一样想要跳进那里面。我的少女情怀退化了,就像现在屈服于货架上的旅行一样。屁股的疼痛似乎逐渐向上累积,我无精打采地望着外头的风景,结果花田之中有颗头匆然冒了出来。「……」我们的视线对上了。大约一秒钟左右?结果对方彷佛想逃跑一般,将头给缩了回去。「……唉。」这是我自小以来,第二次看到「他们」。虽然事出突然,而且又只有一瞬间而已,但是我绝对没有看错。他们拥有只要看过一眼就绝对忘不了的外型。我笑了起来,甚至忘却了屁股的刺痛。「原来他们也住在这种地方啊。」虽然他们被认为栖息在所有可能生存的地方,但他们几乎不在人前现身。因此这场意料之外的相遇,在我眼中有如幸运的征兆。我必须与他们建立起友好关系才行。这彷佛是身为《学舍》最后一届毕业生的我所背负的义务。我靠在货架的边缘,脸颊上感受着微风吹拂,咀嚼回味起过去。毕业典礼是三天前的事了。会场是在一座老朽的讲堂。大家或许会认为,为何要在这么危险的地方举行典礼,不过请放心。因为讲堂实在过于老朽,就连可能会崩塌的天花板,还有可能会倒下来的石墙也几乎下存在了。一进入会场,在擦得干干净净、不放过任何一颗沙粒的地板上,可以看到有十二张椅子孤零零地依偎在一起,让我们一时伫立在原地。从插在胸前的鲜花往上飘的冷冽香味,让鼻腔里有点麻痹了。直到这朵鲜花枯萎为止——这让我们意识到,这是赋予我们、身为学生的最后一段时间了。不过是毕业之后回到故乡而已。我原本打算以毫不在乎的淡然态度接受这件事。然而一进入讲堂之后,我心中的风景忽然转化为一片模糊。那是一种贯穿身体的预感,告诉我这场典礼不会这么简单就宣告结束。典礼上除了教授群之外,还可以看到许多出席者。不过其中几乎看不见毕业生家属。因为我们为了到学舍就学,离开了遥远的故乡在此展开宿舍生活。因此出席者几乎都是与学舍有所往来的教育相关人员。而且无论是教授还是出席者,人数都比毕业生还要来得多。在被前后包夹的压力下,毕业典礼开始了。典礼之前,我们曾经全体立下「不会哭」的宣言。在众多来宾面前掉泪,被即将要成为大人的我们视为丢脸的行为。由于只有十二位毕业生,典礼应该很快就可以结束才对。只不过,一大群教授阵容整齐地排列在讲台上,让毕业生一个一个走上讲台,然后特意用轻松的口气夹杂感言,甚至还细心地搭配上肖邦离别曲的现场演奏来进行毕业证书的颁发仪式。结果所有人都被弄哭了,真不敢相信。其实教授们的感言说来简单。倘若他们手上有大纲的话,上面应该只须写一句「讲出与那个学生之间的回忆给对方听」就足够了。除此之外,他们称得上发挥了技巧的极限。教授们有点阴险的用字遣词,夹杂了大量多样化的修辞,加上倒叙的表现法有效地动摇了听者原有的认知:原以为会冷静透彻地用写实法来表现,没想到是用拟人化的自然景象来做抒情化的演出,在每个句子告一段落时所浮现的静寂不断传递而来;紧接着,质朴的祝福轮唱席卷而来,又散发出韵文的余韵……以上这些步骤让站在讲台上的毕业生,双眼湿润到必要以上的程度之后,又很适时地轻轻收敛回去。无论怎么想,我都认为他们看准了这点。尽管我不到一分钟就被击沉了,不过其它毕业生似乎也好不到哪里去。就连非常讨厌在别人面前展露出感情的友人Y,从讲台上回来的时候,眼镜后方的双眼也含着泪水。仔细一想,这也算是教授们偷偷对让自己吃尽苦头的学生们所做的报复吧。我认为这个想法很合理。在教授公然欺负学生的画面结束之后,我们全体的手上多了一张一尘不染、洁白闪耀的毕业证书。我们花了十年以上的时间在学舍度过,学习各式各样的东西,体验了许许多多事物,都是为了要得到这一张裁切好的纸。然而毕业证书本身却轻如鸿毛,总让人有种不够尽兴的感觉。我们将枯萎的鲜花夹在送我们当纪念品的毕业纪念册里,将其做成押花。照片如今也变得并非平民之物。随手翻阅起照片,多少唤起了昔日的记忆,不过如今回忆已经带着虚幻的色彩。孤寂感就这样在讲堂里举行的送别会上涌现。由于那是一股难以言喻的模糊感觉,身为无法忤逆那份情境的记录者,容我仅将主要的构成要素记载如下。主要是由以下的事物所构成。被搬运进会场、未曾看过的菜肴;掉在地上、各种颜色的水果;不知是谁做的双层苏打饼干;弹飞的香槟软木塞;即兴钢琴演奏;放开音量吶喊的毕业生;哭泣的毕业生;欢笑的毕业生;脑筋一片空白导致太过忘形而感到羞耻的毕业生(就是我);花了十分钟之久才从厕所回来的友人Y红肿的眼角;互相敬酒的年长来宾;不断被左右两旁的人劝酒而喝个不停的男性毕业生;爵士小喇叭沙哑的音色;哭着握住我的手、未曾谋面的老婆婆;毫不整齐的合唱;老人们与毕业生一同流下的泪水;告知深夜十二点来临、重叠在一起的长针与短针——学舍是人类最终的教育机关。昔日的大学、昔日的文化协会、昔日的民间团体……学舍身为以上这些设施的统合机关,听说自诞生至今已经过了一百年以上,是很久以前的事了。类似这样的教(继续下一页)六六闪读 663d.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