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我睁开眼睛后,晨光从窗帘的狭缝中洒进了房间里。因为月面的天气由程式控制,所以不会因为突来的坏天气而在起床时觉得一觉睡得很差。我打了个大大的呵欠,对枕头旁的闹钟看了一眼。距离闹钟响还有五分钟左右的时间。虽然我这几个月都是在闹钟响之前就醒了,但也不能因为这样就不设闹钟。虽然怕自己万一睡过头也算是个理由,但现在这个闹钟还有着另外的用处。剩下五分钟。我这么想着,改变了一下姿势。睡在我身边的羽贺那发出了细微的呼吸声。有时候她会在闹钟响之前就醒来,但也有时不会;另外她还可能在闹钟响了之后依然昏昏沉沉的,也可能会继续装睡。尤其像在前几天晚上我们因为琐碎的小事而起了口角时,她就是这样做的。不过因为在那种状况时她会故意背对我睡的关系,所以她是不是在装睡我也一下就看出来了。当然我们昨晚并没有吵架,而是在聊着无关紧要生活琐事的过程中,不知不觉就进入了梦乡。羽贺那为了填补这八年间的空白,很想一直待在我身边。当然要是我也认真地想要弥补和她分开的这八年时光的话,我应该现在马上就得辞了工作回家吧。而就算这样每天花上二十四小时相处,恐怕也还是不够的。因此我选择了第二佳的方案:在回到家后直到晚上就寝为止,几乎片刻都不离开她身边。不过羽贺那也还是老样子话并不多,所以我们也不会一直在讲话。再加上我有着不回家继续做就实在没办法全数处理完的工作,所以有时候也会让羽贺那帮我忙。而一直待在我身边的羽贺那,但会在工作中的零碎时光中,将她的额头啦、脸颊啦、下巴啦靠在我的肩头上,一心要宣告这是她的地盘。当然要是我也这样就应战的话,那战线可就要扩大了。虽然我有时也会选择进行战略性撤退,但在这狭小的月面毕竟没有太多地方可逃。所以最后状况几乎都会演变成全面战争,双方竭尽全力进行殊死战。回想昨晚,我们也是在战后的和谈会议当中睡着的。我常常会想,如果我们拥有无限的时间那就好了。羽贺那的头发在相隔八年重逢那时还是短的,但现在也已经留得满长了。虽然长度仍然不如当年,但羽贺那的那头像宇宙一般漆黑的长发,在白色的枕头上仍然是醒目得吓人。我怀疑要是我把手伸过去的话,是不是会就这样被吸入其中,而我想结果应该也是虽不中亦不远矣吧。我看着还没醒的羽贺那,用手指梳了梳她的前发;我有信心光是把玩披在她脸颊上的头发,就可以花掉好几个小时的时间。虽然羽贺那很会赖床,但头发被我这样玩弄下她也终于醒了过来。她在起床后也没有表现出不满,只是磨磨蹭蹭地把脸埋在我胸口。那样子就跟猫在心情很好的时候,会催促要人多摸摸它是一个样。我有过不只一次几乎没下床就过完了假日的经验。我有办法厚着脸皮断言,我只要和羽贺那一起,就有办法能无限重复这种怠惰的生活。虽然我打从心底希望这样的时光能永远持续下去,但在我心中也同时有着另外一副面孔。那个面孔名为投资家,彻底奉行着效率主义。在这之后,闹钟随即便「叮铃铃铃铃」大响了起来,我和这只任性黑猫之间的缠绵也画上了休止符。毕竟闹钟本来就是负责把人从睡梦中叫醒的东西,所以这个闹钟也可说实在很尽忠职守。毕竟我只要和羽贺那两人独处,几乎无时无刻都觉得像是身在梦中。我也就是因为需要有个东西能将自己从那美梦里面拖出来,才会每天持续定这个闹钟。「羽贺那。」我按掉闹钟,唤了声她的名字。不用上班的羽贺那一副心不甘情不愿地在我怀中摇着头,不过那也可能是她在用我的睡衣来把刚刚打呵欠所泛出的眼泪擦掉也说不定。当羽贺那终于抬起头来时,她用一副蛮不开心的表情这么说道。「今天也要工作吗?」虽然这句话要是被勤勉的理沙听到,可能会被她拿着苍蝇拍打屁股,但既然对羽贺那来说,一个星期里面大约有一次能听到符合她希望的答案,那做这样的赌注也算不坏。毕竟问这问题是不用钱的嘛。「要啊。我得要守护月面才行呢。」我用手拨开羽贺那的浏海,在她美丽的额头上一吻。虽然羽贺那还是一副觉得不满的样子,但这点其实我也一样。「要是时间用不完那就好了呀。」我像个孩子一样说出这句抱怨,然后和羽贺那同时发出了叹息。从我得到月面中央银行理事长这个威风凛然的头衔,主导月面的各项金融政策至今已经一年多了。虽然我觉得自己实在不够格胜任这份工作,但也是有人把我当成月面的英雄而寄予厚望。既然呼应他们的期待能让月面多少维持在秩序的状况下,那我就这样鞠躬尽瘁地工作下去也算不坏。我吃了早餐,概略扫过地球上在昨晚发生了些什么事,再次确认过早上的会议需要的资料后,就打理好行头准备出门。「早点回来。」虽然这句话已经是每天例行的台词了,但羽贺那每次说的时候表情都相当认真。虽然我不是每次都能实现她这个愿望,但听到这句话还是觉得既烦恼但也开心,在和羽贺那紧紧拥抱过后我便出门了。当我走到大街上时,已经有一辆现在在月面已算颇为普及的汽车在路边等着我了。虽然我不是很中意这种安排,但要是搭电车上班的话,会因为在路上被各种人搭话而实在无法准时上班,所以最后我也就只能让人接送了。另外坐车能让我在移动时也闲适地进行工作,这点对我来说也是很有吸引力。我和羽贺那现在住的房子,是我们两个人在八年多前相遇的地方,也就是理沙以前的那间教会。羽贺那在这栋房子被出售时发现了它,便将它再次买了回来加以整修,而后我们两个人也就在那里住下了。虽然这里离月面中心的牛顿市有点距离,但也找不到比这栋房子更适合当我们两人住处的地方了。当我凝望那栋外观被整修得和八年前完全没有两样的房子时,会觉得时间好像就停在那个时候似的。虽然这种说法很是老套,但我多少是在那栋房子上寄下了这样的愿望。我偶尔会不希望时间一直往前走,而能暂时停止。因为如果时光就此停下的话,那我就有办法做更多更多的事情、达成更多更多的目标,另外也就能有用不完的时间能和羽贺那相处了。虽然我深刻明白这个愿望里头有太多白日梦的成分,但人类的欲望毕竟是无止境的啊。再说当你身边的人个个都是贪婪得比黑洞还更漫无止境时,要期待他们会规劝你别抱着这种梦想,而非帮你这个愚蠢的大梦煽风点火,那也根本是痴心妄想。「嗨,先生。」当我在月面中央银行所在的政府行政中心前面下车时,刚好遇上了巴顿。看他嘴里叼着一根牙签,我想他可能是在附近的店吃了早餐吧。「最近有赚钱吗?」像这样的问候方式也是一如往常。「算是不好不坏吧。」因为我和巴顿现在都担任公职的关系,所以被禁止私下进行投资。但我的身分毕竟是主掌月面中央银行的人,在工作中也就会进行金额巨大得会让人下巴掉下来的投资。我们为了让一度席卷月面,至今仍还余波荡漾的投资泡沫早点告终,而收购了濒临垮台的月面资产。虽然无限印出钞票来大肆购买这种行为,某方面来说算是实现了身为投资家的梦想,但这里毕竟是现实世界而非梦中,所以我们也必须付出代价。既然我们将莫大的资金注入市场,那要是在操舵上出了什么差错,月面的经济也就会一头栽下十八层地狱去。以我和巴顿为首的政府人员,至今也仍为了重建月面经济而拼命奋战着。「能说出不好不坏也真有你的呀。」「你是想叫我更提心吊胆一点吗?」我们算有满多机会能听到「反正你们用来投资的也不是自己的钱,可真轻松」这类的批评。虽然我是觉得我看重月面的财产更胜过自己私人的财产,但不管怎么说,看到自己钱包中的金额上下跳动,毕竟还是真的比较能使人兴奋。所以我便决定要正面接受这样的批评。不过巴顿听到我这样反问他,却笑了出来。「哈哈哈哈,我没有要损你的意思。这是因为我到现在还是感觉兴奋得不得了呀。我还真想和先生你一样保持这种泰然自若的态度呢。」「哦?」我不禁抬起眉毛这么说道。毕竟巴顿可是一个拥有好几个身份,仿佛已经把所有能用钱办到的事情全都做过的人。我根本无法想像他这个人名下的资产有多少。他是个终极的投资家,可以说已经把这世界上所有能做的投资都做过了。然而巴顿他却还对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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