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知道的就仅仅是有光。但不清楚那光的来源。也无法把握这里是哪儿,这就是我的现状。自己到底身在何处,又是从何处而来?我没有这部分记忆,不知道被我落在了哪里。或许我是刚刚出生也说不定。不管怎么说,我分不清上下前后。不过光就在那里,不知是远是近。我知道,我应该往有光的地方走。祈愿朝有光的方向移动后,我开始前进。活动身体,就有拨开什么东西的感觉传了过来,还有什么东西活动着,像是要包覆我的表面。但想要辨别那是什么却无法如愿。我能面向的只有光。不知前进了多久。光一点点地变强。我把这看作是自己在朝光的方向前进的佐证,总觉得放下了心来。但不知道光的本来面目,在前方是否真的有我所期望的东西也就还不明了。此外,自己所期望的是什么,这一疑问也随之萌芽。连自己是怎样的东西都还没有把握的我,看得到自己到期望吗?不久,光广阔地延展开来。来到被光芒环绕的地方,又感受到了有别于之前的触感。另一种温度的流体朝我撞了过来,而光则逐渐减弱,黑色的东西从一端流出。这种东西的出现方式,立刻让我感到不安——来到这里真的好吗?流体也随着我不断承受而发生变化。那个尖锐冰冷的东西逐渐变大、硬化。感觉有什么东西逼近了。“什么东西”指的是什么东西呢?在我外侧存在的东西又是什么?在一切都是未知的“什么东西”的状态下,我不得不做出判断。我尝试对自己施加反向的运动。尽管连这一行为有没有正确得到实践并不明了,但我接触到的东西变得平和。包住我的东西开始松缓,然后,突然停止了。相应地,至今为止不存在的东西出现了。在下面。我开始能意识到自己的下侧了。我终于接触到了什么东西。下侧传来大致均等的触感,于是我能判断出那是平坦的东西。可我知道的也就这么多,之后就只剩下干燥的气味。有时,会有冰冷的东西流过来。那和不久前黏着不放的东西相似,但相比之下缓慢得多。我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起初看不到的光也渐渐出现。我烦恼起来,要不要再次朝着光移动呢?就在我犹豫时,光远去了。我在一片漆黑中感到后悔。但,光再次到来。消失。到来。而下侧则依旧平坦而坚固。变化的仅仅是光的有无。不知不觉中,“要去哪里”这个问题演化为“我是什么”这一探求。这重复了多少次呢?突然,包住下侧似的平坦的东西离开了。取而代之我下侧碰到的是柔软的东西,质感干燥清爽。发生了什么呢?为了掌握情况,我静观其变。我似乎感到光稍稍靠近了。然后,有什么略强地流过,与我交叉。感受到那个变化,再加上接下来的事,我确信了。移动的不是下侧的东西,而是我。有什么别的东西把我移动了。不,是正在移动。毫无疑问,我无法感知的另一侧有什么正在扩展。其中的什么东西,为什么要移动我呢?对那个“什么东西”来说,我是怎样的东西呢?那东西和至今为止的流体或光相比气氛不同,感觉是白色的块状物。要是我想离开,倒也做得到。不过,我很好奇移动我的东西是什么。能否理解这件事,也会关系到对置身于宽阔之处的自身的把握。我是这么想的。后来,我被带到各种地方。触摸我的东西的质感第二、第三次发生变化,而且时软时硬,各式各样。最后再次是平坦的东西盖住下侧。这一情况暂时持续下去,貌似总算安顿下来了。周围的气味并不干燥,伴着独特的刺激。不过,我并没有产生不愉快的想法。明明不明底细的东西再次增加,我却没有感到不安,反而过得悠然。而那阵气味,不久后也和我分开。自己被吞入无臭无味的光中,在那里,什么东西接触我的机会增加了。试探似的微弱刺激到来。偶尔,下侧的感觉会消失又立刻恢复,我似乎是在被随意地移动。那个什么东西在尝试和我交流。根据次数,我如此判断。冲击很弱,于是我能推测出那不是攻击性的接触。除我以外的,什么东西。而我没有办法去了解那是什么。不知不觉间,我开始在反复的接触中感到焦躁。我思考接触的意义。会不会是对我有什么需求?我无法主动给出任何东西。我想要回应,但,什么也做不到。没过多久,另外的什么东西来到了身边。随之而来的,是以前体验过的刺激性香气。自那以来,那阵香气便常伴身边。香气会渐渐淡薄,而后突然恢复原来的新鲜与清爽。这一推移变化,教会我“日期”的概念。那样的我,现在生活在别的行星上。得到机械构造的身体,获得视觉,连听觉也变得自由。在这之中积攒了众多的人生。而最深处,便是她的存在。把我捡起,教会我很多事的她。靠着她,以及对那阵香气的意识,自己和他人的概念才得以明确。一切,都是从那里开始。话虽如此,我对她的了解却仅限于传闻,连身姿容貌也不知道。就算想知道,那部分记录也太过古老。从一开始,我期望能够相会的东西就几乎没有什么得以留存。唯一留下的东西,如今,正和我一起沐浴在火红的落日余晖之下。透过装在墙壁一角的玻璃向外看去,太阳正要落山。被废弃的城镇上,背负起原本的烟熏色和夕阳混杂而成的赤铜色。在那片街道的背景下,青白色的线条将天空染上色彩。小型的飞翔物体成群结队在天空中穿行。看起来像鳐鱼,也有人把那看成是青色的蝴蝶。要我说的话,还是更像蝴蝶吧。要是住在居住区的人类看到了,大概会慌忙逃走藏起来。负责花园警卫的机械人偶也感知到那些生命体从左右跑了过来。无论哪个机械人偶,脸上都平板单调。这是为了行动时不让那些家伙发觉,将原有的东西去除后开发的。如果借用参与机械人偶开发的那些人的表达,没有五官的机械人偶是第四代。这是现在的主流,它们为战斗而生。由于还有一定距离,机械人偶没有立即展开攻击行动。也有围住外壁般盛开的花的原因,青色的蝴蝶在远方的空中一闪而过,离开了。确认蝴蝶消失到拉远视角也无法发现的距离后,机械人偶回到周围继续警戒。在那之后,我继续望着外面。被人偶踏过的花若无其事地,在和煦的晚风中跃动。据说那些飞虫似的飞翔物体不是自然出现,而是从宇宙来的。和我一样。过去的我是从地底出现,还是从宇宙飞来的呢?就连这点我也仍然不了解,但这次确实是从宇宙降落。因此可以称为外星人。最初和这颗星球的居民接触时,我也是如此自我介绍的。当然,彼此都是外星人,语言不通,当时的自我介绍也没有意义。“………………………………………”4552年,人类和动植物的数量静静地不断减少。时间追溯到一千五百年前。大规模爆炸、虐杀、大火——这颗星球与这些无关,但生命静悄悄地消失。几乎与此同时出现的,是青白色的飞虫。根据研究的结果,人们得出那种飞虫在捕食生命的结论。它们没有张开大嘴,温和地拍动翅膀。回过神时肉体已经被剜去。柔美的青色让人感受不到敌意,不会立即为看到的人带来恐惧。明白一切的时候,人类已经开始受到无法挽回的损害。爆发性增殖的青色飞虫挤满这颗星球,也是距今数百年前的过去了。自那以来,包括人类在内的生命体便走上了数量持续减少的单行道。尽管那一趋势随着飞虫个体数降低而趋于稳定,但维持物种延续所必须的数量被打破,衰退未能停步。人类灭亡无法避免。他们消失时,被留下的机械人偶又会看着什么呢?已经沉入地面的夕阳在我身后也打下影子。而回头朝拖长的人影看去,便有种真的成为人类似的心情。但我不是人类。也不是机械。我的本体,不过是埋在头部的那个东西。其他的一切,都是后来附加的部件。可是说到人类,具备哪些部分能算作人类,这个界线很难定义。失去手脚就不是人了吗?只要有脑袋就算是人吗?只要有心灵就能成为人吗?我能够询问的人,已经少之又少了。在这周边剩下的人们建造了半圆形的大型设施,用来当作避难居住区。现在我所在的就是那里,是一座从过去一直造到现在的建筑。材料和人手都不够,完成度和当初的计划相差甚远,但最低限度的机能已经实现了。纯白的墙壁,还有纯白的花。花,花,花。无论内外都被花所覆盖,缝隙则被花香填充。因此,这个地方被称为花园。捕食者极其厌恶这种花,不会靠近。其答案就是连屋里也几乎铺满落脚之处的白花。这花不会开放,也不必埋在土里。却又绝不会枯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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