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早早就有所自觉,自己没达到世间说的那种程度。和同龄人的记录相比,确实有突出的东西。计算也好,运动也好,周围没有任何人能追得上我。尽管个子矮,我却简直有种俯视一切的感觉。但冷静下来考虑,和比我大两三岁的人相比,就没有那么拔尖了。而且我也没有能无差别地降服其他人的那种压倒性力量。我觉得自己是早熟,先一步到达了普通人要两三年后才总算会到达的地方。这对成长期来说确实能带来显著的优势,但那个差距会渐渐,渐渐地消失。因为在专长方面提高能力的人增加了。这样一来,我就知道自己果然不是想象中那样的天才。凋落来得也很早。尽管如此,我还是扮演着小丑,假装自己没使出全力。我必须保持天才的身份才行。至少,在那孩子面前。我被誉为天才,受到赞赏。但让我的心得到满足的,并非大多数人,而是只有一个。待在身边最近的地方,不经意中展现出压倒性的差距。被什么碾碎一般无力的眼瞳,还有夹杂着羡慕的眼神。而以一己之身承受那些东西时,在我身上发芽的东西便急速地伸展根与藤蔓。就像在说“再来,我要更多”。好希望那双眼睛永远看着我。我抱着这样的心愿,所以必须继续做天才才行。咦,什么什么?那一天,醒来的时候,我非常焦急。周围好拘束。手脚被紧紧地挤着,像是被捆住一样动弹不得。正面的小窗外,是不熟悉的白色天花板。搞什么啊,我不明所以地想要扭动身子。但,好窄。这怎么回事?我焦急起来。能看到天花板,看来我正躺着。两边不行的话——我试着上下动腿,便稍稍抬了起来,但很快被黑暗所阻拦。要是有缝隙的话还有办法,我像波浪一样蠕动身体,憋足一口气。“唔嘎——!”膝盖一闪而起,撞上黑暗的墙。随着钝响,黑暗飞了起来。貌似盖子的东西飞舞,落下,轰然作响。不愧是天才。我自卖自夸地起身,便闻到花香。同时,花这种东西让我联想起那个树果的味道,然后又接着想起几件有关联的事情。比起美好的回忆,经常想起不好的部分,这一定是不幸。“……嗯?”我抹了抹脸,注意到周围的情况。家人,朋友,还有七里正看着我。所有人都睁大了眼睛,眼神不怎么清醒,眼泪也只流到半路,没有沿着脸颊滑落,而是一副正要收回去的样子。嗯——?我歪起脑袋纳闷,就发现自己的大号照片被挂了起来。一开始我还以为是在绘画比赛上获奖时拍的纪念照,打心里感到高兴的笑着。好怀念啊,我感慨着,但姑且不论那张照片,边框还有其他什么东西看起来简直就是遗照。不对这不就是遗照吗。搞什么鬼啊,我转过头去请求说明时,吓了一跳。藤沢正盯着我。这家伙,还真敢大大方方出现在我面前啊。配上那张没有表情的脸,我佩服起她的胆量来。只有这家伙没有吃惊。哎,也难怪。“你”听到有人搭话,我一下子反应过来转过头。七里从座位上站起来,正朝我靠近。黑色的水手服。背后的人们也都是一片黑。然后回头看自己的打扮,啊啊,我笑了。“嗯。”我理解到,那片不断不断向下的景色果然并不是什么梦境。“果然,我死了呀。”被藤沢推下去的。在死了的我面前,有七里在。七里也死了?不对应该没这回事。话虽如此。呼,我吐出一口气。“那,这里是天国吧?因为,”七里她,只注视着我一个人。那份感动也转瞬即逝,大乱像波浪一般随即到来。我先是被家人擒住,咕噜一下从棺材上滚下来,一个倒栽葱还不算完,在亲属之间传来传去。然后,不知为什么被装在棺材里,像抬轿子一样被带走。已经搞不清楚情况了啊,我笑着任由事态变化。我知道的,就只有自己死过一次,然后复活了。对周围来说,复活这件事似乎是件出乎意料的大事,从那之后我遇到的大人多半吃惊得站不稳,而医生则有点畏缩。我被那些镇静不下来的大人们查这查那,真是慌里慌张,而且我没法回家,不得已地被他们拖住 。事情变成了我是从学校楼顶跳下来死了(被推下来的),不对其实就是这样,但掉下来时受的伤似乎也恢复了。确实,身体哪里都不痛,肩膀转动得也很顺畅。魔女好厉害啊,我回想起来。这么轻易就耗费了宝贵的第二份生命,该说是轻率呢还是藤沢那家伙真讨厌呢,哎既然还活着,也好吧,我决定如此改变想法。我再次得到众人的注目。就像过去在电视里登场时被吵嚷地称为天才一样。那时我的记忆力稍好一点,世界的地名和难懂的词汇都能简单地记住。将棋也没有输给同龄孩子的经历。只要跑起来就没人超过我。这不是超能力,单纯只是稍稍比别人走快了一步,就被当作天才。那份过去也被旧事重提,让我作为神童、神之子被捧上台。听到那些话,我笑了,你们说的话还是和以前一样没变化啊。而在明白这些的基础之上,我还是接受了他们的吹捧。那种好奇的眼神完全不会让我心有所动。每次在电视里上场,我都会对着摄像头默念:七里,看着我。用那双眼睛仰视我。仅仅为了这件事,被只会说无聊话的大人们围在中间我也能忍受。天才,奇迹,神灵附身。很多人都只会说一样的话。能说的真的很少。身处那个资质和立场的同时,我对自己身上的故事比别人更浅薄这点有所自觉。但比起被说成是那样,有更重要的事情在。不值一提的、在别人眼里根本无所谓的交流。关系,感情。为了再次得到那样的东西,我选择了被人追捧的路。然后终于背负着堆积成山的赞赏,凯旋而归。回到七里身边。来,用那双眼睛仰视我吧。然而。期待已久地看到的七里,和藤沢牵着手。而且竟然十指相扣。我愣愣地,盯着藤沢。“你在干什么啊!”声音中快要混进眼泪了。两人恍然地看着我。七里是吃惊,而藤沢,明显不高兴地皱起了脸。在讨厌的时候跑回来——她的心情清清楚楚地传了过来。“为什么,七里会”我说不出话。心情太过懊悔太过厌恶太过愤怒,太过悲伤。言语像是堵在脑中一样一团糟,让我想把眼前的东西也搞成一团糟。就算淌出眼泪也没能止住。“那家伙,明明是把我推下楼的人!”我把估计是被藤沢隐瞒起来的事实摆在七里面前。七里的眼睛呆住了。果然,她不知道。然后趁我不在的时候,藤沢,这个家伙——“你指什么?”藤沢装傻。我真的动了要不要杀了她的念头,用力过度的臼齿咬出了缺口。“是真的对吧。”看到藤沢那样的反应,七里立刻看透谎话,迅速从她身边离开。然后来到我身旁,像是护住我一样。我一边想着不对我想要的不是这样,一边松了口气。然而。“你那点事情,我还是知道的。”听到那若无其事的发言,我感到内心仿佛不断被刨削。为什么,你会懂藤沢这家伙的事情。七里和藤沢在说着什么,但我没怎么听进去。七里像是保护我一样站在前面。我一直在哭,心里想我要的不是这样。我不被七里仰望就不行。明明我就是为此才在那些无聊的电视上出场的。明明我就是为此,才起死回生的。你在干什么啊,七里。看到七里与藤沢后,在我心里产生的东西不是单纯用嫉妒就能解释。在思考前就做出行动,大脑的活动变得经常疏忽。早晨也是这样。感觉回过神来自己就在七里家门前,记忆并不连续。然后无意间已经抓紧了她的胳膊,可怜地吐露出内心的要求,强加过去。这话可能自己说不太合适,但我没那么不知廉耻。不如说我相当在乎门面。至少到不久之前为止,我应该不会想让七里看到自己那么难看的一面。而那样的姿态被七里否定后,我感到自己陷得更深了一层。自己内部有什么东西纠缠在一起。无数蠢动的东西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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