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圣而洁白一片的雪,雪面上有平坦的阴影。矗立在雪中一根又一根的竹子,仍反射出绿意。引用自 北原白秋《水墨集·立雪之竹》千穗在不好用的老旧瓦斯炉上轻轻晃动平底锅,锅内的食物发出美妙的声响,炒到恰到好处的长葱香味也扑鼻而来,然而,这些却都没有引起她的食欲。闻惯的味道,再熟悉不过的味道。假日一个人被留在家里的时候,空荡荡的冰箱里总是只有长葱和鸡蛋,不知不觉中,葱花蛋炒饭成为假日的固定午餐。虽然不难吃,但也称不上是美味。只不过在她心中已经认定,当家里空无一人的时候,午餐就是这一道料理了。在拌炒过长葱的白饭上打颗蛋,最后再用大火快炒后,只要装盘就大功告成了。「……我要开动了。」千穗独自坐在四人座的餐桌前,开始吃起自己的固定菜单。金属制的汤匙和陶瓷制的碗碰撞在一起的声响显得特别响亮,除了千穗以外空无一人的家里回荡着寂静,尤其是一个人的时候感受特别强烈,千穗非常讨厌这种感觉。吃完午餐后,千穗开始做出门前的准备,她今天已经不想要一个人继续待在这个死气沉沉的家中了。她换上白色的薄毛衣和红色的格子裙,正打算打开玄关的门前往图书馆时,门突然从另一侧被打开了。「唉,好累啊,我们回来了——哎呀,千穗!」千穗和一脸吃惊的母亲四目相交,父亲和弟弟秋人也跟在母亲身后出现,他们刚好在这个时间点回来了。「难不成你现在要出门吗?」「……对呀。」千穗一边回答母亲的问题,目不转睛地盯着三人瞧。他们的双手分别都提了大大的购物袋,恐怕刚刚是出门去买东西的吧。「哎呀,你已经吃过饭了吗?午餐也有买你的份呢……」「我吃过了,所以不用了。」千穗别过头,调整了一下包鞋的鞋跟。星期六的上午,带着秋人从医院回家的路上,三个人总是会一起去买东西再回家。当他们回到家中时,除了千穗以外的三个人会一起吃午餐——所以,千穗早就已经不在乎了。「这样啊……抱歉,没有赶上。但傍晚的时候你应该可以早点回来吧?今天准备了千穗最喜欢的握寿司,所以要早一点回来哦。」「不知道,应该会在太阳下山以前回来,早不早就很难说了。」母亲有些尴尬地说道,但千穗不想要有再多的交谈,没好气地回答。「呃……那你要尽量早点回来哦。还有,路上小心。」「……我知道了,我要出门了。」千穗像是在逃避母亲的视线般转向大门,让茫然望着自己的父亲和秋人让开路后,硬是走出了家门。她在熟悉的道路上踩着脚踏车,一路来到了图书馆。穿越大厅,进到等候室后,向柜台的苇田打了招呼。「苇田先生,午安。」「嗨,千穗,午安呀。」「今天有什么事需要帮忙的吗?」「啊,其实今天有些事情要拜托你,你可以之后再到这里来一趟吗?」「好,我明白了。」交谈了几句后,千穗就这样从柜台里朝着楼梯的方向走去。这一连串的动作已经养成习惯了。来到图书馆后,先向苇田打声招呼,再到二楼白火的房间向他打声招呼。她踩上楼梯,来到了镶嵌着彩绘玻璃的门前。千穗微微地调整呼吸后,握起拳头在门板上叩叩的敲。「午安,我是千穗……白火在吗?」「啊,我在哦!请进!」白火匆促回应的声音让千穗歪着头,平时只要一敲门,他就会打开门,看来今天似乎没有这么从容。千穗边感到纳闷边打开了门。然而,当房内的景象映入眼帘时,她不禁惊呼出声。「打扰了——哇!」先让千穗感到讶异的是他的装扮,白火匆匆起身,没有穿戴着平时的外套和帽子,草绿色的和服也大幅度地卷起了衣袖。而且,他的手中握着一支细长的笔,脚边摊开着一张大大的和纸,他的和服、手和脸四处沾满了墨水。「咦,这是……咦?」千穗环视房内,有些可疑地问道。她再一次凝视着白火的身影后,望向了摊开在地板上的和纸,上方以浓淡不一的笔迹描绘出好几条线。这叫做水墨画吗?大胆地在空白处映照出墨水的浓淡,蕴含着一股深奥的情趣。流利又强而有力的线条上,充满着高贵和文雅。上方描绘的恐怕是竹林吧。而且,就连她这个外行人一看就知道非常精湛。「好厉害……」当千穗回过神时,她已经如此脱口而出。虽然她喜欢美术,但看的大多是油画,几乎不具备任何水墨画的相关知识。即使如此,她也能从这仅仅一张的画中清楚地感受到它的美。「这是……你画的吗?」「是的,我从以前就喜好作画,今天稍微练习了一下。」「好厉害……」千穗再次呢喃道,并懊悔自己的字汇量如此不足,因为她已经想不到别的词汇可以形容眼前的景象。如果这还只是练习,认真起来又会是什么程度呢。「原来如此……你是画水墨画的呀。」「是呀,虽然偶尔也画彩色画,但主要是以水墨画为主。不过,像这样被夸奖总觉得有点令人害臊呢。」千穗不禁联想到他所凭附的书《落花之梦》里的那位名为白仙的狐狸,故事中的他也是一名画家。此外,虽然实力上无法相提并论,千穗本身也喜欢画画,所以莫名地产生了一种亲切感。「难得千穗都来了,我把东西收拾收拾吧。」「哎……不用啦,不用顾虑我没关系。」倒不如说,她还想再多看一点,但白火却俐落地收起了笔。「不,我也正好想休息一下了。既然刚好到一个段落了,我去倒杯茶来——啊!」白火一边拍落和服上的灰尘,突然惊呼出声。「千穗,你今天穿的不是制服呢!」「咦?」白火堆满笑容地凝视着千穗的衣服,千穗吓得连忙和白火拉开距离。「哇——真可爱呢。现在才注意到,真是抱歉。」「就……就算永远没注意到也没关系啦!」「呵呵,为什么要这么说呢?明明就很可爱呀。」「才、才不可爱呢!」「啊,不过你的脸色有点差呢,总觉得好像有点没精神哦?」「哎?」千穗心里有谱,慌慌张张地转移视线。「没什么……我的脸色并没有很差呀。」恐怕是因为刚才家里发生的事,让她脸部的表情很僵硬吧。「呵呵,真是的,在我的面前不需要逞强的呀。好乖、好乖。」「哇……!」白火突然轻抚千穗的头,让她再一次和白火拉开了距离。「哎呀,真是的,为什么要逃走呢?」「不、不要突然做奇怪的事呀!」「我并没有做什么奇怪的事呀。我只是觉得千穗是个好孩子,才摸了摸你的头呀。」「真、真是的……」千穗害臊得无法继续待在这里,她马上背过白火,打开了门,丢下他匆匆步出房门。「啊,请等一下。」门的另一侧传来白火的声音,但千穗假装没听见,捧着红冬冬的脸颊快步走向楼梯口。这种稀松平常的对话令千穗感到舒适,至少比起待在家里,更让她感到开心又自在。不过,同时也有一件事让千穗有些挂心。今天的白火一如往常般温和,但他偶尔流露出来的冷漠表情和毫无情感的嗓音,却已经深深地烙印在千穗的脑海里,光是回想起来,就让她的内心深处掀起涟漪。「今天要麻烦你外出跑一趟哦。」千穗和白火在等候室里饮茶了一会儿后,她向正在柜台里工作的苇田询问了说是要拜托她的事,而他如此说道。「外出?」「是啊,其实碰到了有点头疼的事呢。有个读者迟迟没有把超过借书期限的书还回来,虽然我有尝试打电话给他,但都打不通。毕竟对方是个独居的老人家,有可能发生了什么意外也说不定,所以希望麻烦你去拜访一下。」「我明白了,联络不上的话,确实令人担心呢。」「是啊。我已经准备好地图了,你就带着这个去吧。虽然在深山里,但距离这里并不会太远。那名读者叫做佐佐木,他借的书是北原白秋的诗集《水墨集》。」千穗从苇田手中接过地图,放进红色的小包包里立刻准备出发,朝着大厅迈开步伐时,白火忽然向她说道:「千穗,你要出门吗?」「是呀,要去这附近的山里。」「哎……就你一个人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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