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百塔之城,雨作手指的都市,中世纪岩石的故乡,刻在魔像额头上的咒语,无头骑士的故事,桥墩里藏着宝剑的传说,军靴一度踏在石板路上的声音,卡夫卡的一生,巴洛克之梦的余韵,“Pravda vitez(真理必胜)”,我的台风眼,而现在是世界的中心。布拉格。我回来了。2就像城市的标志一样,街道上站着不少联合国士兵,这些戴着蓝色头盔的人将警惕的视线投向四面八方,一副连一只老鼠都不会放过的架势。与联合国士兵的人数相较,走在外面的市民人数则少得可怜,想要挤在人群里蒙混过关是不可能的。这下事情麻烦了,要去找白夜大人的话,我必须突破联合国士兵的警戒线,然而跟博尔赫斯告别之后,我根本不具备这种能力。由于行驶在城市区域的车也明显少了很多,我毅然决然地抛弃了太过招摇的老式汽车。幸好,布拉格像迷宫一样道路错综复杂,只是想藏起来的话还是很轻松的。我藏身在小巷子里,眺望着像梦境中一样看不到尽头的石板路,突然想起了星期六的午后,从人骨教堂逃出来之后,我跟全身上下只有一条毛巾的白夜大人一同度过的那段时光。现在想起来,那似乎是我最幸福的时候,当时的我感觉就像迎来了一个意想不到的暑假一样,心中的欢喜雀跃远甚于不安和紧张。真想回到那个时候,回到那个想都没想过自己的存在会崩溃的时候,回到那个“我”的概念还没有消亡的时候。真是这样吗?我不知道,现在我的基本状态就是处于一片“我不知道”的混沌之中。我沉浸于一去不复返的甜蜜回忆之中,突然一张海报乘着风飞来,上面的文字令我的心情跌到了谷底。《紧急状态宣言》1 十神白夜及其同伙在押送途中逃脱。2 协助抓捕十神白夜及其同伙的,将获得奖金奖励;藏匿或协助十神白夜、或对十神白夜行踪知情不报的,将予以严厉处罚。3 禁止伤害、杀害十神白夜及其同伙。4 现布拉格已发布全城禁严令,具体规定如下:a 事态平息前禁止夜间外出,绝无例外。b 饭店、餐馆、电影、剧场及其他娱乐设施一概关闭。c 违反禁令夜间外出,且未立即表明身份者,当场予以逮捕。d 其他规定将通过海报、广播等渠道发布。世界卫生组织传染病防控委员会行动队队长 欧文·埃雷维塔仔细一看,民居的墙上、电线杆上、商店的窗户上,这种海报贴得到处都是。于是我有了疑问:为什么WHO要把布拉格作为重点守卫得如此森严?因为这里是事件的起源地?因为这里是捷克的首都?还是说因为他们收到了风声知道白夜大人在布拉格?我仍然什么都不知道,只能靠自己在一片漆黑的混沌中往前走,我偷偷从小巷子里钻出来。我现在所在的地方,是那家据说保存着渡渡鸟标本的斯特拉霍夫修道院的南侧,一堵被称为“饥饿之墙”的城墙附近,把视线向上抬去,还可以看到一个瞭望台,就像个缩小版的名古屋电视塔。只要能够穿过斯特拉霍夫修道院侧面的庭院,那距离目的地差不多就不到五百米了。然而,问题正在于目的地本身,我推断白夜大人此刻所在的那个地方,应该已经布下了严密得不能再严密的层层警备,就连靠近都很难。我既没有透明斗篷又不会潜行术,要想抵达白夜大人的身边,只能以智取胜。呃,向警察求救这个办法怎么样……愚蠢,既然那种傲慢的海报已经贴得满城都是了,那就应该认为警察和WHO已经建立了合作关系。那么,乔装打扮又如何呢……不可能,商店全都关门了,而且路上走的市民也很少,乔装打扮毫无意义。那么,指望像之前那样在千钧一发的关头有人会来救我……也不行吧,浩之先生被杀,78届学生音讯全无,至于潘尼沃斯先生和“针队”,也不清楚他们还有没有行动能力。在逐渐扩大的绝望之中,倾向于希望的观测将会带来死亡。“好失落,这下真是完全绝望了啊。”与博尔赫斯诀别之后,我还没大把握住自己的性格,于是我这样嘀咕了一句之后,溜进了庭院。虽然没有见到联合国士兵,但我还是用上了我从战争电影和电视游戏里面学到的一切技术,时而匍匐在地,时而藏身花坛,缓慢向前推进。就在这时,我突然想到了监控摄像机,赶紧环视整个庭院内部,没有发现类似的东西,不过很难想象现在这个时代这里居然没有安装监控摄像机。而我一旦开始想象幻想中的监控摄像机,它就深深根植在了我的脑海里,让我不敢从花坛里面出去了。当然,我不能一直呆在这里不动,这里已经是战场了,在战场上没有任何东西靠得住,只能相信自己的直觉找个时机冲出去。这时,被沉默笼罩的布拉格城里,突然响起了引擎的声音,我决定相信自己的直觉,猛地冲出花坛,快速从庭院里横穿而过。我藏进旁边的树丛里,观察庭院外面的道路。一辆吉普车拐过莫尔道河沿岸的道路,向着我这边行驶过来,联合国士兵们看到吉普车纷纷敬礼,由此判断,车上应该坐着地位很高的人。在吉普车从树丛旁经过的一瞬间,我看到车上坐着我非常熟悉的人。和夜。大槻。我头脑一片混乱,呆呆看着吉普车消失在我视野里。在联合国士兵的保护下,哥哥和弟弟并排坐着在布拉格城里兜风……?他们俩对于我总是各执己见,很难想象这样两个人会握手言和,而且大槻也不可能会输给和夜,应该是和夜作出了让步。也就是说,和夜招揽大槻入伙了,他为了找到我和白夜大人,出卖了自己的自尊心。对于自己曾经那样敌视、毫不掩饰挑战欲的对象,他现在却摇起了尾巴,在对于这样的和夜感到轻蔑的同时,我从中也学到了一个真理:为了达到目的,现在已经顾不上选择手段了。吉普车看不见了,联合国士兵们停止敬礼,重新开始巡逻。我折回庭院里,走另一条路出去,冲进小巷子里。我再次选择相信自己的自觉,乱跑了一阵,终于发现了停在巷子一角的吉普车。自从回到布拉格以来,我只见过刚才那一辆吉普车,因此认定这就是和夜他们坐的那辆应该没什么问题。车里一个人都没有,我本来打算趁他们俩没回来之前藏进车里的,但吉普车里太狭窄,没有地方可以让我藏身。这时,我的耳朵捕捉到了毫无戒备的脚步声,我一边感谢布拉格路上铺着的石板一边循着脚步声而去,发现了我要找的那个人的背影。我毫不犹豫地开口叫了一声“等等”。大槻回过头来,他的表情很少见地有点惊讶,让他惊讶的似乎不是我在这里,而是我居然会自己现身。大槻用笑容掩盖了罕见的表情,仍然发出毫无戒备的脚步声向我走近。“这样可不行啊忍,哪有人捉迷藏玩到一半自己跑出来的。”“我不想再躲了。”“看起来好像是啊。然后呢,有什么事?”“我们打开天窗说亮话吧。”“啊?”“做我的同伴吧。”3暂时充当哨所的民宅里有很多联合国士兵,大槻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把他们杀害之后,哼着歌走上通往二楼的楼梯。我强行把无数复杂的感情全部吞回去,跟在他后面。那是一间儿童房,小小的椅子,小小的桌子,小小的床,书架上摆着恰佩克的《小狗达西卡》等幼儿书籍。我再次把感情强行吞回去,坐在窄小的椅子上。透过窗子看到的风景没什么变化,看起来我们见面的事情还没有暴露。大槻像只撒欢的狗一样一下子跳到床上,拿出一样像是巧克力棒的东西,吃得啧啧响。他还是态度这么从容,由于我的突然出现而产生的混乱早已经烟消云散了。“你为什么会跟和夜在一起?”我先下手为强发问了,不能被别人牵着鼻子走。“我们已经和好啦,为了证明我们和好了,刚才我们俩还在一起玩UNO呢,不过UNO好像在不同的地方规矩还不一样,和夜弟弟把+4牌一下子全都打出来的时候我真是都不知道说什么了……”“满口谎言。”“是真的啦,我们真的一起玩过UNO啊,不是USO(撒谎)。咦,这是不是个非常有意思的冷笑话?”“和夜怎么可能跟你和好。”“也是,有这种看法也很正常啊。”“和夜认为他和你敌对是没有胜算的,所以他向你让步了,真相是这样才对吧?”“也是,有这种看法也很正常啊。”大槻重复道。“和夜弟弟只对我说了一句‘我们和好吧’,我不知道他心里面在盘算些什么,而且我对这也没兴趣。我只对表面上能够看到的东西有兴趣。”“肯定只是表面上的和好,和夜不可能跟你和解。”“这么说来就是那个吧,按照你的想法,和夜弟弟给我舔屁股咯?哦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别笑了。”“这怎么能不笑啊。我说忍啊,想给我舔屁股的人是你才对吧?”“我必须到白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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