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二十四日这一天要走的路程很长,他们一行人一大早就从莫夫特村启程了。虽然如此早,却有许多小孩前来送行,让人相当感动。仁把他们的身影与自己长大的孤儿院小孩子重叠在一起了。「特地来为我们送行的吗?谢谢。」「大哥哥,这个给你!」「大姊姊,要照顾好身体喔!」「礼子姊姊,要再来玩喔!」大家分别说著道别的话语,其中也有个孩子拿了一块漂亮的石头给仁,似乎是那孩子的宝物。「再见喽,大家都要保重。」仁一一轻抚孩子们的头。艾尔莎在孩子们的环绕下,虽然还是有些不知所措,但也依依不舍。「我们一定还会再来。在那之前,大家要保重喔。」「大姊姊,一定唷!」就这样,仁他们在满腔不舍的心情下离开了莫夫特村。「结果还是没做出减震器……」在晃动的马车中,仁有些心情低落。「仁,我想跟莱茵哥哥会合以后就可以了。」「是这样吗?」「别看莱茵哥哥那样,他是个创作狂。」「嗯,这个我懂。」「……果然?」今天的艾尔莎用一如往常……不,比较亲近一些的态度说话。「我家有父母与兄长二人,家父是莱茵哥哥父亲的弟弟。」甚至聊起了家里的事。「是喔,所以姓氏才一样啊。」「是的。不过,其实……我和兄长们不同母亲。」「呃,喂……」随口就把这种惊人的事实说出来,可是这种事适合跟一般的外人说吗?仁这么想。「没关系,我想告诉仁。」可是艾尔莎却这样表示,并继续说下去:「我的母亲已经辞世。听说是家父以前去外国赴任时,在当地遇上母亲。」「……」仁只能闭上嘴安静聆听。「不过现在的母亲对我很好,兄长们也很疼爱我。所以我长久以来一直都不知道,我的母亲原来是其他人。」艾尔莎是在某次偶然听到父母谈话以后才知情,那时的她十二岁。当时艾尔莎的父亲在对她母亲表达感谢之意,感谢她对待并非自己所出的艾尔莎也一视同仁,不分彼此。「当我听到这件事时……眼前一片昏暗。」也许是会那样吧,仁在内心点点头。「我不禁逃离当场……」她的话声变得更加微弱了。「有种自己的栖身之地突然消失般的感觉。」艾尔莎说著垂下了头。在一个孩子的心目中,这是很痛苦的事吧。仁这么觉得。「那时候,我好想直接消失到某个地方去……可是,莱茵哥哥告诉了那样的我……一件事。」那就是,莱茵哈特的母亲并非正室这件事。艾尔莎表示她听到这件事时吓了一大跳。总是那么开朗的莱茵哈特,也跟艾尔莎一样与其他兄弟异母。「可是莱茵哥哥告诉我,那种事情没有关系。」* * *那天是艾尔莎的十二岁生日。贵族家的女孩子,大致上一到十二三岁就要进入社交界了。艾尔莎也从她身边少数几个认识的同性那里听说过那样的事。有些遗憾的是,不能肯定地以朋友这个词表明那几个女孩子是她朋友。(我……会怎么样呢?)仪态、礼仪之类的规矩,她都已经学过一遍了,也得到教师们的夸奖。只是艾尔莎对自己的不善言辞也有所自觉。因为怕生,她无法贴切地用言语表达自己的意思。(小时候明明不是这样……)回想起无忧无虑,大家不分男女一起玩的年幼时光,一道名为怀念的疼痛就划进艾尔莎胸中。现在她只生活在名为家的封闭世界之中。可能就是因为这样才变得不善言辞吧,她这样觉得。(不对……一定是因为,我自己在拒绝融入周围。)──有大家闺秀应有的样子了喔。在父亲这样一句话之下,她就悄悄与充满欢笑的外面世界隔离开来。永远地。然后不能粗鲁,必须理所当然地学会客套,属于大人的世界开始了。从那时候起,艾尔莎就一直不知道什么叫作真正的自己,直到现在。唯一的例外是堂哥莱茵哈特。在周围的大人之中。与她年龄最接近,小时候一起玩耍的对象。只有和莱茵哈特在一起时,艾尔莎才能够做最接近自己的自己。艾尔莎在母亲的起居室前面停下脚步。她本来是想请母亲帮她挑选今晚的生日晚宴要穿的礼服。「……」正准备敲门的艾尔莎,发现门开了一条缝,然后从那里面泄出声音。(……?)『那孩子到今天也十二岁了呢。』艾尔莎停下手的动作。一听就知道那孩子指的是自己。她察觉到双亲正在谈论关于自己的话题。『是啊,感谢你对并非自己所出的艾尔莎也一视同仁,不分彼此。』(……咦?)……并非自己所出的艾尔莎。一瞬间,艾尔莎眼前彷佛一片漆黑。感觉在那之前所相信的一切都崩塌般袭向自己,艾尔莎匆匆离开那里。艾尔莎在走廊上以小跑步奔跑著。但因为是低著头跑,不知道撞上了什么人。「哦?怎么啦?」那个人轻轻搀扶失去平衡的艾尔莎,温柔地问道。「……莱茵哥哥。」那是她的堂哥莱茵哈特。受邀前来替艾尔莎庆生。莱茵哈特注意到艾尔莎沾满泪水的脸,拿出手帕想要帮她拭去泪水,但情绪已经很激动的艾尔莎粗鲁地打开他的手,一个人奔到后庭去。「艾尔莎!」莱茵哈特喊著她的名字,但艾尔莎没有回头。「……」艾尔莎躲在后庭最深处,一个灌木丛生,充满阴影的地方。身上穿的洋装到处是被勾破的痕迹,白皙的肌肤上也有刮伤,隐隐渗著血。但是艾尔莎好似没有任何感觉,只是抱著双膝埋头啜泣著。「大小姐!」奶娘的声音传了过来。总是温柔对待艾尔莎的奶娘,可以说是另一个母亲般的存在。「大小姐!」这次是管家的声音。艾尔莎有时候也会喊他爷爷。温柔又严格,是位可靠的管家。可是现在的艾尔莎完全涌不起回应他们的念头。(……我不是母亲的女儿……那我是谁的孩子?我……到底是谁?)艾尔莎自问自答著。去问父亲的话,或者可能会有答案。可是她不想去问身为当事人的父亲。太阳西斜,周围也昏暗了下来。在怯懦不安的感情渲染下,艾尔莎眼中又盈满泪水。「……原来你在这里啊。」这时候,出其不意从头顶传来说话的声音。「大家都很担心喔。」「……莱茵哥哥。」「艾尔莎?」「莱茵哥哥!」在这之前压抑住的感情爆发出来,莱茵哈特像是最后一根压垮的稻草般,令艾尔莎大声哭了起来。哭得告一段落之后,艾尔莎对莱茵哈特如实吐露自己听到的事。「……原来是这样啊。很难过吧?」莱茵哈特温柔地摸著艾尔莎的头,说出意料不到的话。「我也是喔,我跟兄长们也不同母亲。」「咦?」「我那三位兄长是正室之子。然后,我是侧室之子喔。」「……」「可是那种事没有关系。所谓一家人,并不是只靠血缘维系就足够的东西。」「……」「知道自己和哥哥们不同母亲,艾尔莎打算改变对父母亲的态度吗?」莱茵哈特说的话让艾尔莎轻轻摇起头。「不……不想……改变。」「那就没有任何问题了吧?只要跟一直以来一样就好。艾尔莎是艾尔莎,没有任何改变。既然如此,艾尔莎的父母也没有任何改变。」从莱茵哈特有些用力摸著她头的手上,感受到一种非常温暖的感觉。艾尔莎说出没有任何矫饰的话:「嗯,说的……对。谢……谢,莱茵哥哥。」* * *原来曾经有过那样一番互动。仁觉得是挺像莱茵哈特会说的话。「莱茵哥哥是四男,家里四个小孩都是男孩的四兄弟。」莱茵哈特与他的哥哥们相差超过十岁。「因此年龄比较相近的我们常常玩在一起。」「啊,所以才喊他莱茵哥哥吗?」「是的。」「莱茵哈特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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