柯斯塔库塔家没落的决定性原因,是上一代将家产挥霍殆尽。而鲁德贝克家之所以会没落,并没有什么特别的原因。真要说的话,只能说是运气不好吧。照理说,家族代代的当家郄会慢慢地累积优异的功绩,然而鲁德贝克家却恰恰相反,而是朝减少家里资产的方向,不断累积失败。虽然没有给予致命性一击的当家,但是财务却慢慢越来越吃紧,等到发现的时候,已经濒临破产了。卡琳就任神巫后得到的第一份年俸,清偿了一半累积到父亲那代为止的庞大债务。虽然知道跨越国界的邻国有富裕的亲戚,但卡琳并不打算藉由他们的帮助来重建家族。乌希马尔身穿长袍,站在窗边。西瑞尔杜耶布尔搀扶著他,眯起眼睛。南门开启,一群人马离开这座连诺布洛努。街上忙著为即将逼近的战争准备,因此十分吵嚷,照理说他们的行动并不会特别引人注目,然而他们的马蹄声却萦绕在西瑞尔的耳边。「……现在的话,还来得及。」西瑞尔对返回床上的乌希马尔说道。这位聪明的老将,不需说多余的话,也能理解他话中的含义吧。「算了。」乌希马尔简短地回答,摇了摇头,他在西瑞尔和军医的辅助下坐上床,身后枕著靠垫,深深叹了一口气。「阁下应该了解那个女人说的话全是在狡辩——就这么让他们离开,未免太令人恼火了吧?」西瑞尔也明白,如果是平常的自己,绝不会再三提起这件事。他从未反对过,也从未质疑过乌希马尔的决定。尽管如此,他之所以会仍将这种事情挂在嘴上,是因为觉得年老多病,最终命在旦夕的乌希马尔,被奥尔薇特里希堤那赫玩弄于股掌之上,压抑不住懊悔之心的关系。「算了。」乌希马尔小声如此重复,他的视线集中在装饰于正面墙壁的挂毯上。那是用色彩鲜艳的线织出的悠尔罗格与海德洛塔两国的地图,是与海德洛塔交战时,乌希马尔总是会带进己方阵营的东西。「……初春时没有攻下德尔布吕克,果然是致命伤呢。要是攻下那里,就能描绘出不一样的图形了吧……不过,我也已经时日不多了。」「殿下!」「西瑞尔,你可别说些无聊的话来敷衍我。我也不想听什么猫哭耗子假慈悲的话。我说的是……更现实的,为了悠尔罗格未来的话。」「是……」西瑞尔不禁垂下头,忍住快要夺眶而出的泪水。对双亲早逝的西瑞尔来说,乌希马尔是他的伯父、父亲,同时也是值得尊敬的上官。西瑞尔发现,乌希马尔无非是在交代遗言。乌希马尔呼吸困难地开始诉说:「……我死后,就在其他的王族中推选出新的宰相吧。关于这件事,我已经跟王兄商量过,推荐了财务大臣的卡隹尔。」「卡隹尔大人!为什么选他——」卡隹尔杜耶布尔,是统理宫廷内反战派的大人物,说起来算是主战派乌希马尔最大的对手。虽然对战争的事情一窍不通,但相反地却精通经济,不断向国王主张应该从财政面下手,避免与海德洛塔交战,是个老练的政治家。乌希马尔望向哑然无言的西瑞尔,扬起嘴角。「你虽然比真实年纪来得沉著稳重,但怎么样都还是会显现出年轻气躁的个性……那你觉得还有其他人能胜任国家政治吗?」「这——」重新被这么一问,西瑞尔一时之间也回答不出个所以然。虽然卡隹尔屡次与乌希马尔意见不合,但他为人正直清廉,爱国之心无庸置疑。事实上,如果他不是反战派的话,西瑞尔也不只一次考虑他为人选。「其他人无法胜任宰相一职……应该说,无法交给其他人……既然如此,让卡隹尔继任是最好的选择。」「这……小官明白了。小官会遵从阁下的想法。」「那就好……同时,我推荐了你来接任我兼任的军务大臣。」「小官——我吗?」西瑞尔立刻深切地感受到自己还太过年轻。乌希马尔不可能没有察觉到西瑞尔此刻的心情,他深深点了点头回答:「……我明白你的心情,但没有人比你更适合继承我的遗志,这也是不争的事实。虽然拿你跟他比较,令人不悦,既然海德洛塔的小鬼能够担任军务副大臣,那么经历过更惨烈的战场的你,担任军务大臣又有何不可?」「……小官深感汗颜。」「呵呵……总之,我死了以后,内政交给卡隹尔,军事则交由你掌管。就像你现在感到不安一样,这不是一件轻松的差事。比如说——你能让里希堤那赫听令于你吗?」「这恐怕有点——」若说是负担太重,感觉有些过于打肿脸充胖子。老实说,应该做不到吧。就算排除奥尔薇特拥有超越常人的力量这一点,西瑞尔也远不及她。失去乌希马尔这个权威后,悠尔罗格军内部要承担奥尔薇特,实在太过危险。「既然如此,这样就好……既然她说要离开我国,我们目送她离开就好。反正对悠尔罗格而言,他们不过是毫不相干的过客罢了。那个女人说要靠自己的兵力进攻鲁奥玛,就随她去吧,不过,不准他们再踏进悠尔罗格半步。」「是……」「况且,我们因为暂时接受了他们的投靠,而得到魔动剑这种新的武器。」或许是光是坐起上半身也很疲累吧,乌希马尔完全躺在床上后,便叹了一口特别长的气息,凝视著天花板。「王弟殿下,今天就谈到这里吧……」担心乌希马尔疲劳的军医,打算中断两人的谈话,但乌希马尔反倒将军医赶出门外。「我不知道那个女人在盘算些什么……不过,那个女人的计画成不成功,我国都不可能因此掌握大陆的霸权。听好了,西瑞尔……不要做虚无缥缈的美梦。不要随便起兵,夺下巴克罗的领土就该满足了。」「小官定铭记在心?」「另外,和卡隹尔好好商量,在往后的几年努力让国家富强……你的年轻气躁,只要换个角度来想,也能成为武器。就如同我死期将近一样,巴列斯特罗斯也来日不多了吧。那个杰弗伦弗朗西斯克总有一天也会死。但是,那个时候你应该还健在……听好了,要等待时势。我认为你能胜任这个重责大任。」「有殿下您的这番话,不论是十年还是二十年,小官都愿意等。」「很好。」老将轻轻笑道,他看起来比实际年龄五十五岁还要再老个十岁。西瑞尔心想只有现在才能对乌希马尔说出他内心的想法,于是犹豫了一会儿后,用格外细小的声音询问:「……有件事,小官想再听听殿下的意见。」「什么事?」「虽然小官已经断定这是件芝麻小事了,不过——奥尔薇特里希堤那赫留下拉姆彼特,自己离开了。」「拉姆彼特啊……」「听说是梅朵的女儿,不过梅朵也没有回来,奥尔薇特说已经不需要拉姆彼特了——」「然后呢,你怎么回答?」「咦?啊,小官回答她说……既然她不要,就由小官来照顾她——」「这样不就好了吗?」乌希马尔震动著雪白的胡子,像是在笑。「……她可是我考虑立为悠尔罗格的神巫,而且是我形式上的女儿喔。说起来算是你的堂妹呢……现在你竟然还来问我该怎么对待她,想不起你还挺薄情的嘛。」「不,可是——」「王弟的养女在政治方面拥有何种意义——该如何活用她,相信你应该知道。」「……是。」西瑞尔感觉自己的内心被看穿——应该说,很显然地,乌希马尔读出了西瑞尔的心思——做不出机灵的回答,只是微微染红了脸颊,点头称是。「我有些累了……叫军医进来。」「是,小官先行告退。」西瑞尔改变音调后,对乌希马尔恭敬地行过一礼后,离开他的寝室。「殿下叫你进去……起码多少减轻他的痛苦吧。」「是。」西瑞尔出来后,换军医和侍女们进去乌希马尔的寝室。花费了近半世纪的年月与海德洛塔交战的乌希马尔,对自己的病情完全不在乎。无论多么优秀的治疗魔法高手,能治愈的不过是表面的伤口,对于因年老和生病而导致的衰弱,根本束手无策。所以,西瑞尔有种预感,他恐怕没有机会再和乌希马尔长谈了。「阁下的情况如何?」西瑞尔来到外面后,一名白袍女子走向他。「……你不是跟奥尔薇特一起离开了吗?」「她又没有要我跟她走。」涅蕾妲吐了一口菸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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