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我心想「不妙」的时候已经来不及了。我跟村田被脸色大变,拚命往下冲的上班族撞个正著,两个人就这么失去平衡,从二十五阶高的楼梯滚了下去。我叫涩谷有利。不曾在原宿下车(注:涩谷与原宿是日本铁路山手线上相邻的车站)。今天跟朋友约在县内附近的车站剪票口见面。时间是二月十三日,星期六,下午五点十七分。一向十分守时的我难得迟到两分钟,急忙两阶并做一阶爬上昨晚刚下过雪的湿滑楼梯。国二、国三都跟我同班的村田健身穿超可爱的驼色双排扣大衣,外加一条黑色的围巾。可能发现我不在剪票口的关系,开始走下楼梯找我。我记得他刚考完模拟考回来。左肩背著书包,重心不稳地摆动单手赶路。「STOP、村田!危险、你的眼睛会起雾!」「你错了喔,涩谷。反了、反了、从寒冷的地方进入温暖的地方,还有吃拉面的时候才会起雾……」他说到这里,脚下刚好走到楼梯的平台。我抓住楼梯栏杆弯下腰,死命把冰冷的空气吸进肺里。「哟……抱歉,我迟到了……」「你又没迟到。」「可是你要知道,是我找你陪我去逛书店的!这种时候本来就该提早十五分钟在约定的地点等你吧?」「你在讲什么啊?」村田隔著镜片露出讶异的眼神,并且拍了两下我的背,我的飞行外套发出乾燥的声响。「你带我去看棒球时,明明不会讲出这么体贴的话啊!」「那是因为你也看球看得很开心不是吗?」然而找朋友陪我选参考书,实在称不上是快乐时光。我们决定先找个地方取暖,再走遍车站附近所有书店。……这都拜段考的丢脸成绩所赐。会考出这种难看数字的人,当然就是在下。那是上高中之后最惨不忍睹的分数,紧接著还有迫在眉睫的期末考,而且期末成绩将会左右我是否需要再次体验高一生活。讲白一点就是——留留留、留级!?唔唔唔,光是要说出这两个字就觉得可怕。不过,我也有我的理由。毕竟这一年里,我可是处于无法专心向学的环境。不仅被无法置信的方法传送到异世界,还突然当上魔王。远征的目的地有许多纷争跟武斗会等著我,另外我还在没有心理准备的情况下,被迫跟大国的统治者交锋。我这个满脑子只有棒球的高中生,首当其冲的就是外交问题。而且国内都有堆积如山的问题,我这个连选举权都没有的未成年小鬼,还得设法说服其他想诉诸武力的人打消念头。总之,年仅十六岁的棒球小子,这一年来过的就是这么残酷的日子。哪有什么美国时间念书!『这个嘛~~你的情况我很清楚,或许那就是导致你成绩低落的原因。』当我说出自己面临留级危机时,电话另一头的村田如此说道。即使他也以异世界的重要人物之姿卷入其中,成绩还是丝毫不受影响。『不过你还没跟爸妈说对吧?』「怎么说?你要我说『爸爸妈妈,谢谢你们这些日子以来的照顾,我已经变成了不起的国王了』?我哪说得出口啊!?」『既然如此,就无法博取他们的同情罗。』「没办法——不过跟爸妈比起来,问题最大的是我哥啦!」可能是涩谷家一贯的教育方针,我的父母对于孩子在校成绩一向没什么意见。但是我哥就跟爸妈完全相反,从小学到现在都很爱弟弟的成绩。他会抢在老妈之前检查我的考卷或成绩单,并且碎碎念我的分数比上一次低几分,或是没有达到学年平均分数等等,念到最后甚至还冒出「你是我的劣等复制人」这种违反科学伦理的话,总之就是不断责怪我这个弟弟成绩不好就是了。这下子要是真的留级的话,不知道那家伙会用什么眼光看我。「……我铁定会被我哥宰了。」『怎么可能啊!』「就算他没宰了我,也会骂我是涩谷家之耻或污点,把我骂的一文不值。甚至觉得我是妨碍他出人头地的障碍,说不定还会把我流放外岛。」『流放外岛——?』「搞不好我会在被流放的岛上创作和歌,死了之后还纂成歌集而蔚为话题。」『那也很好啊!』「一点都不好!如此一来得就被软禁在孤岛上,再也无法去球场看球了喔!?如此一来得就无法亲眼看到伊东长期政权的发展、当他完全称霸球界面被高举欢呼之时,我也无法跟著一起感动大哭罗!?就算不是选秀状元也无所谓,希望球团能够选到我……算了……这是就算没有留级也无法实验的梦想……总之,要是让哥哥知道我留级的话,很可能再也无法见到你了。」『原来我排最后啊?算了,你要我从哪个部分帮你复习?高一数学好像是从下学期后半才开始变难的。』「……拜托从春天开学那时候开始复习。」电话那头沉默了几秒,村田大叫:『你也发现得太晚了——!』就这样,在搞定自己的亲兄弟之前,我已经先取得朋友的同情。在九局下半两人出局的状况下,我为了挥出逆转安打,只好请求他人帮忙。我不奢求能够击出逆转全垒打,只要安打就行了。就算是触击安打或对方失误也没关系。总之只要能够让我躲过留级的梦魇,我就满足了。于是我拜托周末要参加补习班模拟考的村田陪我去买参考书,时间约在下午五点十五分,因为大型书店固定进驻在车站周边,所以我认为约在剪票口见面最有效率。没错,我们应该要在剪票口见面,而不是楼梯。「要不要先吃点东西再去?你的脑筋已经动了一整天,想必很累吧?」「嗯——还好啦。倒是今天晚上我三个月不见的父亲将从香港回国……」正当我听到这里的下一秒钟,我跟村田就被赶著下楼梯的男人撞上。对方是个在西装外面套著常见的驼色大衣,连钮扣都没扣的男人。腋下夹著合成皮的皮包,另一只手把滑下来的眼镜往上推。可能是有什么急事,边跑边看手表-也因为那样,才会没注意到自己正前方的两名高中生,直接撞上我们。当我心想「不妙」的时候已经来不及了。我的鞋底越过楼梯平台的止滑条,两只脚浮在半空中。村田的体重随著冲击力道加诸在我身上,我的手顿时离开银色的栏杆,不过还有三根手指头急著想要抓牢它。「……要……」我想喊「要摔下去了」,却因为紧张到喘不过气而发不出声音。背后随即传来一阵剧痛。痛楚继续传到肩膀,上臂跟腰部,过了一会儿才到小腿。我跟村田就这样一起从楼梯上摔了下去。……喂……喂……醒醒啊……意识朦胧的我模模糊糊地想著。这是「那个」,是我老妈最爱的「喂~我搓」游戏。只要听到别人喊「喂~」而回头,脸颊就会被对方的食指刺中。讨厌~~!都怪小有的脸胖嘟嘟的,妈妈好爱捏嘛!不过你幼小的心灵一定觉得很不甘心吧?咦?这应该不叫「喂~我搓」,而是「喂~小有」才对吧?等下次想到别的游戏再套用好了。「喂~你们两个,要不要紧哪?」如果我这么简单回头的话,只会让幼稚的母亲更开心而已。于是我决定乾脆装睡,让对方等到不耐烦为止。可能是放弃了吧,年轻女性发出担心的声音:「不行,好像叫不醒耶。麻烦哪位帮我叫车站的人过来好吗?」「叫救护车比较快吧?」救护车!?我心想「用不著那么夸张吧?要是真的叫救护车来,那我就留级定了!」虽然想要立刻起身,可是还是办不到。因为我的背部跟腰都痛到不行。「啊、马上起来太过勉强了。毕竟你们从楼梯上摔下来。」「……楼……梯?」我的意识好不容易回到现实状况。对了,我跟村田健被某个粗心大意的上班族撞酊,所以两个人一起从车站的楼梯摔下去。「对了,村田。」不晓得是身体的哪个关节松脱,视线模模糊糊看不清楚。最后靠著两名亲切的女性搀扶,我才好不容易站了起来。「你朋友依然昏迷不醒。不过他还有呼吸,心脏也在跳动,应该不要紧才对。」「呃——谢谢你好心帮忙……好痛……」「啊,对不起,这里会痛是吗?」一股不知名的香水味传来,此刻的我竟然因此而小鹿乱撞。等一下,这时候得先确认村田的伤势才对吧?不过眼睛一直看不清楚,我开始拚命揉眼睛,到底怎么了?难不成是撞到头了?我的眼睛明明是睁开的,为什么视线会模糊到看不清楚四周呢?「啊、你要眼镜是吧?眼镜在这里哟!你先不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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