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自己是个只跟父母吃饭的小孩,想必这辈子都不会来这家餐厅。以母亲为首,那些举止端庄的葛雷弗斯家亲戚们,只会上那种不穿上正式服装就无法进入的餐厅。这么说好了,他们认为穿着便服吃晚餐是非常没有常识的事情。艾普莉一面拿着触感光滑的筷子,一面把银叉推到旁边。穿着上头绣着美丽刺绣的绸缎旗袍女性,正端着摆着热气腾腾佳肴的器皿的托盘过来。她是这家餐厅的老板娘寇莉。用金线描绘出来的长尾巴生物,据说是天堂鸟。鲍伯常常来这里吃龙虾,艾普莉倒是很久没来了呢。我说艾普莉,是不是我家那口子的关系?是DT不让你来我的店吗?怎么可能啊?老板娘把汤摆在客人面前,然后离开桌边去端下一道菜。艾普莉入迷地盯着她那双在旗袍开叉下若隐若现的白皙美腿。DT讶异地耸着肩说:别露出一副色眯眯的表情。怎么?你迷上我老婆的美腿了吗?你好歹也是个女的吧?我正在想,亏她生了那么一双美腿,可是怎么会嫁给你这种男人呢?你、你真的很不可爱耶不晓得是听到哪里去了,鲍伯愉快地说:看样子你们正如海瑟尔所期望,处得挺融洽得嘛。哪有啊?别开玩笑了,鲍伯!DT趁艾普莉还没反驳前,隔着热汤探出身子说:我只是照约定当这家伙两年的保姆而已,毕竟我也受了海瑟尔不少照顾,不过下星期我就自由了。我之所以一直忍耐,就是为了那天的到来我终于可以摆脱这恶婆娘了。你才是肉脚男咧!我从来没见过有哪个男人因为害怕蜘蛛跟蟑螂,而不敢进地窖的!唔!不要老是以专家自居,你是因为跟我搭档之后成功率才能达成百分百,不是吗?你回顾一下自己以前接过的委托,达成率根本就低到不行。呃!看来她的嘴巴比你厉害呢。鲍伯面向同席的女性,为她介绍这对欢喜冤家搭档。别担心,伊蒂丝,这两个人会把那个拿回来的。谢谢坐在正对面的老妇人,满是皱纹的脸颊露出浅浅的笑容,一点儿也没有想动手喝汤的样子。他们这一桌跟别桌客人离得有些远,是位于窗边、向阳的好位置。围着圆桌而坐的是年龄、性别各异的五个人,有艾普莉、DT、鲍伯,以及名为伊蒂丝的老妇人,还有刚刚那位戴眼镜的医师。众人一在店里碰面就马上被介绍彼此的名字,至于、详细来历就没有多问了。艾普莉,这位妇人是伊蒂丝巴普,她刚刚从奥地利移居到法国。这名将白发剪短的老妇人并没有跟任何人四目相接。她究竟是因何离开祖国,其实身为美国人的她也大概猜得出原因。她是受纳粹迫害而逃出来的。至于感觉跟她相反,戴着眼镜名叫雷江的医师,态度亲切到完全不像法国人。他轻松地使用形状独特的汤匙、筷子把中国菜送进嘴里。原以为他大概是三十五岁左右,不过从他聊起战时在德国边境当军医的经历推算,年纪应该是超过四十岁了。他黑色的头发里夹杂了一撮白发,眼镜后方是一双黑色眼镜。虽然他换了另一套西装,但仍旧戴着昨天的那顶巴拿马帽。安里雷江。这个名字好像在哪里听过,是祖母认识的年轻友人吗?毕竟他们俩在邻州找到理应在墨西哥的没落皇家宝石。虽然我认识不少冒险家跟宝藏猎人,但很少看到像他们这样不必远赴他乡就能把工作完成的例子呢。鲍伯熟练地拿叉子往油腻易滑的蔬菜刺了下去,水分立刻从肥厚的茎部流出来。你这种说法真不知道是在称赞我们,还是在损我们。当然是在称赞你们咯,艾普莉。算了,管他是称赞还是损人,最重要的是顺利完成他所委托的案件。那条项链后来怎么样了?已经被妥善保管了,而且等欧洲的情势稳定之后就会送回西班牙。这时就算送回国内,也只会沦为被拿来装饰独裁者宝石箱的命运。可是对方为什么会想要这么不祥的东西呢?一般人都不想碰受到诅咒的宝石吧?想要它的是一名即将成为地方检察官的男子。他有钱,在社会上也有身份地位,唯一缺少的就是显赫的家世与血统。因此他想得到能证明其家世渊源的东西,想要用钱买到出身名门的血统。艾普莉不屑地哼了一声。真搞不懂他脑子里在想什么!为什么会想要那种东西呢?像我可是巴不得抛弃现有的名字跟财产呢。世上并不是每个人都像你这样。被某部分人士称呼为财界魔王的男子,露出像跟自己孙女闲话家常的笑容。一副似乎只要是艾普莉的事情他都了若指掌似的。至于他的来历究竟为何,知道的人并不多。他有着深灰色的卷发跟胡须,躲在浓眉后方看不出是什么颜色的眼睛非常炯炯有神,有时候会露出温柔又稳重的眼神,有时候也会因为谈话的内容而变得由于而冷漠。像他参加祖母的葬礼时就是那样。看到鲍伯的艾普莉被他难以接近的气势所震慑,甚至还不敢跟他说话。虽然不晓得人们称呼他为魔王的真正理由,但是每每想起他那冷酷、阴沉的眼神,自己也不得不承认这个绰号的确很适合他。但是话说回来,及时又这么一个不祥的称号,鲍伯却是个值得信赖的人物。就算有人背叛他,他却不曾背叛过任何人!祖母跟DT都这么说过。而且他们也信誓旦旦地告诉她:他绝不会倒戈成为敌人。从他跟祖母认识的时间来判断,他们应该已经有将近五十年的交情了。但是对于不晓得他实际年龄的艾普莉来说,觉得的他看起来跟戴眼镜的雷江医师是同年龄层。与其说他没有改变,不如说他看起来反而比第一次见面的时候年轻许多。虽然他大刀阔斧从事的是以投资为主的事业,但背地里还进行着无法摊在阳光下的行为。而那种秘密组织似的行动就跟海瑟尔葛雷弗斯的工作唇齿相依。也就是让物品回到其应当归属的场所。让因为不当的交易尔有损其价值的美术品,回到真正适合的主人身边、让人类应该共有的贵重宝物,回到不受个人利害左右的安全之处。那么鲍伯,这次你要我偷什么呢?艾普莉把米粒烧的茶杯移到嘴边,让温热的饮料润过喉咙之后,继续开口:是巴普女士的财产吗?讲偷未免太难听了吧。其实,那并不是伊蒂丝的东西。可是你刚才明明说要我们拿回来的。那个盒子,是我先生保管的东西。盒子?艾普莉跟DT对伊蒂丝用细微声音说出的话同时提出反问。过去两人经手无数的绘画、装饰品跟宝石,盒子这种东西倒是头一遭。至于似乎了解整个来龙去脉的雷江跟鲍伯,则等着老妇人继续把话说下去。我先生本来是个跑遍世界各地的美术商,五十岁之后就在当地开了一家小画廊,过着近似隐居的生活。但是大约从前年开始,党的规定就变得很严格说我们持有得画伤风败俗,有好几个同业被带走还硬被扣留呢。因此我们决定结束营业逃往法国。但是我先生却在正要出发的时候病倒了,然后就就去世了对吧?老妇人无力地点头回应。真是遗憾。不想到还有大好未来等着他们的年轻人就这样失去性命,我反而觉得我们这些老人活得长久是一种罪过,现在的维也纳就是那样于是身为遗孀的我不得不赶在当局前来没收以前,连忙整理我先生的遗产。我无论如何都要吧收藏在店里的贵重物品带出去。其中还包括了那个盒子,那个代人保管的物品。代人保管的物品?是的,那的确是代人保管的物品。根据我先生的遗嘱,好像是他硬拜托原来的主人暂时寄放在他这边的。因为他对盒子的由来以及装饰很感兴趣,想要好好研究它。根据书面的解释它好像也被称之为诺亚的盒子。艾普莉把手上的茶杯放下,琥珀色的茶开始变冷了。她不断地看着老妇人跟鲍伯。等一下,那是盒子吗?还是方舟?如果是诺亚方舟的精巧模型,那类宗教色彩浓厚的物品,就不是我跟DT擅长的领域了。对吧,DT?是啊。毕竟我是异教徒,艾普莉也不是对宗教信仰很虔诚的人。就是说啊,鲍伯。或许你会觉得我们不该讲这种话,但我建议你们还是找以耍皮鞭出名的大学教授会比较好(注:暗喻哈里逊福特主演的电影法柜奇兵系列)那不是方舟哟,艾普莉。一直保持沉默的雷江突然打断她的话,看来他也知道些什么重要的内幕。是部分虔诚的基督教徒害怕那盒子的性质而那么叫它的。它的大小约棺材的一半,而且是平淡无奇的普通木盒,一旦丢进水里就会沉没,不过那是因为后来加上的装饰重量造成的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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