Ⅱ月子——我听见了救护车的警铃声。好暗好暗,我处在一个不知天不知地的黑暗世界里。只有警铃声像回声一般层层重迭着,将我紧紧围住。在这之中,我听见了怀念的声音。「月子。」有两道如此呼唤我名字的声音。啊,是我的父母亲……于是我急忙地往呼喊声的方向跑去。父亲的声音和母亲的声音,不断交错地呼唤着我。我在这片不知自己是否真的有在前进的黑暗当中不停地奔跑着。月子、月子、月子、月子。在警铃回荡的黑暗中,能够听见父母声音的耳朵,是我唯一的依靠。我不知跑了多久,终于看见远方有个小小的白色光点。我感觉到声音是从光的那一边传过来的,所以更是拚命地朝那里奔去。月子、月子、月子、月子、月子、月子。即使我快喘不过气来了,却因为父母的呼唤而无法停下脚步,亦无法放慢速度。月子、月子……啊,等等我,我现在就过去。刚开始看似只有十圆硬币大小般的光点,终于变成了如隧道般的大小。他们两个一定在光的那一端。我好想见你们。那份心情满溢得快压垮胸口,我飞身跳进那道白光中,就在此时——黑暗突然在一瞬间消失,眼前出现了一条长长的路。路的两旁垂挂着白色和黑色的帷幕,笔直地延伸向远方。接着,自某处传来诵经的声音。我战战竞竞地回过头,只见背后有个装饰着白色菊花的祭坛。两张并排着的遗照,是父母的脸。我绝望地走向放置于祭坛前的白木灵柩。在明明应该是放有双亲遗体的灵柩中,不知为何竟然是制服打扮的愁也躺在那里……在愁也被犯人袭击后的隔天,学校放了一天假,相对地,似乎也举办了以家长为对象的紧急说明会,不过学校虽然放假,我们广播社成员还是都到校了,因为必须要架设好麦克风和做一些整理。因此到了下午,我穿着制服,和往常一样对着没有半个人在的家说声「我出门了」,然后和往常一样地,一股无法言喻的寂寞又袭上心头。今天却没有了和往常一样会为我拭去阴郁的愁也。我看着没有人等待我的自家家门,不自觉地叹了一口气。今天早上会做那种梦,一定是因为愁也昨天出事吧。我一边单独走在上学的路上,一边思考着。昨天——愁也晕倒在广播室里,在被从外头反锁在里面的情形下,只有他独自一人。学校流荡着那诡异的广播,在我察觉到不对劲而赶到广播室时,彻就已经站在门前了,他脸色铁青地说道:「月子……门打不开。」无论有没有广播在放送,只要有人在里面时,我们广播社都没有上锁的习惯。钥匙基本上是自教职员室借来的,而且也规定那把钥匙在使用时要挂在里头的墙壁上。面对不禁僵在原地的我,彻又咬牙地重复说了一次。「月子,门……打不开。」『我好恨、我好恨、我好恨哪……』诡异的广播继续吶喊着。我迅速地冲向门把,然而无论我用力转动多少次,那个倒L字型的门把总是在中途就卡住,一点也不为所动……「——愁也!!」那时的我,一定叫得很惊慌失措吧。而像是被我的叫声所牵动般,连彻也开始用力地敲着门板。「小七!小七!」就算他单耳有点不方便、就算这是道非常厚的隔音门,但是我们这么用力地敲门,在里头的愁也一定多少能察觉到吧。我想或许彻也是这么想的,所以我们不停地呼唤着愁也的名字,不停地敲着门。接着爱智琉和美寻也赶到了,不一会儿爱智琉又不知跑去哪儿,美寻则是一脸泫然欲泣地打着手机、不断试着和愁也取得联络,最后终于连老师们都赶过来,包含彻在内的男生们虽然一起用身体去撞门,然而门还是一点也没有开的迹象——就在这时,爱智琉拿着平常大家都忽略掉的那一大串警卫室备用钥匙冲过来。「真是的!到底是哪一把!?」我默默地自哭喊的爱智琉手中夺过那串钥匙,然后谨慎地从那之中努力尽快找出和记忆中相似的钥匙。只是这样的一件事,却让我体内不停冒出冷汗,并自太阳穴处流下。我将每把钥匙放在手心上仔细确认,看完又换下一把。我压抑着因不安和担心而快要涌出的泪水,不断重复相同的动作,手也不中用地抖个不停。心脏的跳动声越来越大,像是要从胸口蹦出嘴巴,这让我几乎不能呼吸,而愁也漂亮的脸和亡故双亲的脸不停在我的眼睑下交错而过。我现在不能在这里哭,也不是哭的时候,所有人都屏气地紧盯着我的双手。最常使用广播室钥匙的就是我们广播社成员,再加上所有老师都是新来的,尽管彻和爱智琉倒也不是记忆力差……但是我认为在这种时候,只有我能冷静地比对备用钥匙和记忆中的钥匙模样,并且把它找出来。因此我拼了命地找着,并努力压下焦急的心情。就在我终于找出那份备用钥匙、喀喳一声打开门锁时……可以透过空气察觉到在场的人都在一瞬间停止了呼吸。「小七!」率先一边大叫一边冲进广播室里的是彻,他火速地走近晕倒在地的愁也,正打算要伸出两手抱起他时……「别碰!!」保健老师炳吾先生发出尖锐的怒吼,光是那个声音的魄力就足以让彻的动作停下。他推开僵在入口处的我们和其它老师们,白衣翻飞地走进室内,接着说道:「别碰他,随便乱动的话就糟了。」「可是……!!」「榊木。」即使彻还想反驳,不过被炳吾先生一喊加上一瞪,便不情不愿地沉默下来。而我则僵在走廊上,身旁的鬼头老师瞥了美寻一眼,然后看向她的左手。「妳的手机借我。」「咦、那个……可是这个……」「没关系的,小寻。」身为手机主人的爱智琉对结巴的美寻点了个头,然后走向愁也那边。美寻见状将手机递给老师后,也跟着担心地走向愁也。「我想呼叫救护车,地点是卡莲坂高中,地址是……」我听着一旁鬼头老师联络119的说话声,还是愣愣地僵立在入口处。彻、爱智琉、美寻,还有炳吾先生四个人跪在地板上担心地检视着愁也,我在走廊上从四个人的缝隙间,紧盯着愁也露出的半截身影。「我去通知校长吧。」除了炳吾先生以外的老师们,都和我一样仍站在广播室前的走廊上。在这之中……我自气息中感觉到一个我听了声音也不知足谁的老师,他这么说完后就离开了。在广播室里,炳吾先生似乎正尽量以不要移动到愁也的方式,来量他的脉膊和检查他是否有外伤,我依然仅能站在房间外头紧盯着一切。「妳不过去吗?」打了110报警完的鬼头老师忽然一边这么说着,一边瞥了我的脸一眼,我也一样抬头瞥了老师的脸一眼,又马上继续望着愁也。「……人家不是说,要尽量让现场维持案发当时的状态吗?」我竭尽所能地淡淡说道,鬼头老师则是夸张地挑起了一边眉毛说:「真不知妳是冷静到这么不可爱、还是故作神秘,或者是在逞强呢?是哪一边呢~~?」这人真没神经。我本来想要回敬他一句「你自己那种惹人厌的口气才不可爱呢」,但是却无法说出口,因为在我想要回嘴时,脱口而出并不是这一句话,而是发出了一声哽咽。「………………」鬼头老师惊讶地张开嘴又再度闭上,那双灰蓝色眼睛紧紧地盯着我,而我迅速地转过头背对老师。在一瞬之间,老师轻声地说着:「……抱歉」时,愁也清醒过来了。「……呜……」在听见那不成一个字的呻吟声瞬间,在场包括我在内的所有人,视线都一齐向愁也看去。在大家屏着气息注视之下,原本趴着的愁也自己使力翻过身来。「七尾,你没事吧?感觉如何?」炳吾先生辅助地撑住愁也的肩膀,一面审视着他的脸一面询问道。「…………」清醒过来的愁也却一点回应也没有。从我这边无法得知他为何沉默不语、或者他是不是有轻点了下头……。即使如此我依旧纹风不动,鬼头老师又再度瞥向我说:「……妳真的不过去?」尽管那句只有我听得见的耳语听来还是有点惹人厌,但却又带有一丝微妙的温柔,我想这只是因为他的话听来已经没有刚刚那么刺耳了。我依然盯着愁也,双手不禁紧握。「……因为,我……」我擅抖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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