Ⅲ月子『……各位罹难者家属以及关系人,告别式将在此卡莲坂高中礼堂举行,本人谨此代表学生,致上最真诚之告别词。』像这样透过麦克风听美星空学姊的声音恐怕是空前绝后吧,然而学姊的声音却压过相机快门吵杂的声响,寂静地回荡于礼堂内。校方不等新学期到来,便赶在巴士坠崖事故发生后的一个多星期举行追悼仪式。设置于旧礼堂的祭坛被白百合淹没,上面摆放着一张张老师们的遗照,学姊面向列席者站在祭坛的右侧,离学姊稍远的折迭椅上则坐着长期旅居国外的理事长。接着,以剧院形式整齐排列的椅子上依序坐着全校学生、罹难者家属及关系人;风琴奏着庄严肃穆的哀曲。然后……包围四周的,除了相机还是相机。状似毛虫的麦克风和电视摄影机、报导实况的广播人员、频频做笔记的记者,和用小型录音机录音的人们……这些即使用人山人海来形容也不为过的人数让我相当厌烦。那天——那一夜的倾盆大雨始终未有停止的迹象,救难活动的进行困难至极,结果一直到隔天中午才得以确认所有人的生死,而过去曾经站在讲台上的老师们已九成罹难,剩下一成也因为重伤,至今仍然陷入昏迷中。这个一夜之间让全体师长死伤惨重的重大事故透过媒体撼动了社会,我们这所宁静的学校瞬间成为最引人注目的私立高中。『……我们学生会谨记师长生前的谆谆教诲和思想,并且将其传承给学弟妹们,同时也深相着唯有不断努力上进、自立自强,才能继承师长的遗志。』全世界、全日本的各个角落每天都有人死亡,然而,像这样身边的人一起罹难的情况却不多见,面对这个无法用言语表达的事实,我们学生明明只想独自感伤,可是相机的白色闪光灯却四处闪烁,这究竟是怎么了。「……月子同学,媒体果然惊人……」或许是亦有同感,班上的新闻社同学安永梨恋从后方探出身子,在我的耳边轻声说道。梨恋继续对面向前方默默点头的我小声地说:「拍那么多照片要做什么……而且连媒体摄影机都来了。」「既然这件事震惊社会,那他们就非进来采访不可,这是没有办法的事。」「月子同学,妳还是这么稳重。我虽然明白这点,但总觉得不太好……」「志在成为未来媒体人的新闻社也这么认为吗?」「广播社也有同感吧。」……的确。梨恋轻轻点头后,随即郁闷地叹口气离去。传达消息是媒体人的工作,这个道理连身为一介广播社社员的我也懂,媒体不能光以在社会上制造话题为由,他们还身负「为了避免、以及不让同样的事故再度发生」这个冠冕堂皇的重责大任。尽管如此,这种大军压境的做法还是令人不悦,虽然还没到让人大骂「开什么玩笑」的地步,但是心里多少会认为他们太不谨慎了。『……以上。感谢师长们生前的教诲,在此由衷地祈祷您们能安稳长眠。我是卡莲坂高中学生代表,三年D班南美星空。』学姊致完词后沉稳地深深一鞠躬,镁光灯的声音也随之增大。学姊那毫不畏惧眼前情景、从容不迫返回座位的态度令我敬佩不已。相较之下……尽管不是刻意想比较,但我还是不禁将视线投向台上的美星空学姊。另外,为什么会有人如此不适合坐再普通不过的折迭椅呢?她纤细的身材配上黑色的套装、喇叭裙高雅地隐藏身体的曲线、覆盖眼睛的黑色帽子及其下方的黑色蕾丝面纱甚至遮住了整张脸和表情,这位从外表完全看不出年龄的女性——正是这所学校的理事长。学生只知道她平常都旅居国外,是学校创始人的直系血亲,像这样亲眼见到本人还是第一次。一般而言,这种场合应当由理事长本人亲自致词才是,然而校方却委由美星空学姊代劳,本人毫无动作。「喂,那个理事长……」又是梨恋,我依旧面向前方点头回应后方的碎碎念。「听说那位理事长在仪式结束后马上又要赶回去,不知道她要去哪个国家。」「……马上?」「嗯,马上。」新老师不是一个都还没有着落吗?我抱持着这个想法回头瞄了梨恋一眼,她察觉到我的视线后,晃动她那头格外直顺的长发会意地耸耸肩。我叹了一口气后继续说:「新学期该怎么办?不过还有两个多星期,校方想必会设法解决吧。」「大概吧。」「梨恋,妳该不会知道些什么吧?」「嗯?」我可以感觉到梨恋似乎在视野的一角咧嘴一笑。中分的长发、炯炯有神的强势双眼、直挺的鼻梁、丰富的表情,这位人称走在时代尖端的美少女如果不说话铁定非常可爱,她自称是校内首屈一指的情报网,而且她的自称并非吹嘘,因为她的手上势必握有一两个令人不禁想追问到底是从哪里听来的情报。只是……那些情报对她所属的新闻社有没有帮助,则是最大的谜团。「也说不上知道啦。」梨恋说完又炫耀似地浮出笑意,我判断她肯定又从哪里获得了普通学生无法得知的情报后,重新面向前方静候下文。「理事长之所以必须马上出国,听说是因为国外的家人病危。」「哦……」那么私人的事情,这家伙到底是怎么得手的?「还有,关于我们的新老师……」「嗯。」「据说只决定好校长的人选,其它则委托新校长……不,应该说是全盘丢给他处理。」「全丢给新校长?」「没错,不论是寻找新老师、稳定学校的骚动、重新建立学校今后的新体制等等,一切都由新校长全权负责,不过这也只是听来的。」「……这样啊。」从梨恋的口吻来判断,也就是说,虽然她尚未得到确切的证据,但是情报来源有某种程度是可以相信的?不问情报从何而来是一种礼貌,因此我决定不再追根究柢。「总之,我倒要看看新校长有多大的本事。」以这句自以为是的台词做结后,身后的梨恋又离去了,等我将注意力转回祭坛时,仪式也已经接近尾声。罹难者家属及关系人依序将手上的白百合置于祭坛的献花台,其中有数人忍不住痛哭失声,同一时间,镁光灯的闪光也一齐卡嚓作响,不过我仍是保持缄默。这时……和扰人的快门声不同的骚动袭卷整个会场。我不禁把手往鼻梁一带,向上推了推镜框,用眼睛搜寻带来骚动的原因。有一个人的气息明显与其它人不同,那是一个男人的背影,其修长的身材彷佛经过一番锻炼,行走的背影也威风凛凛。「月子同学,妳看那边!」梨恋从后方逼近,我感觉到她正用两手抓住我的椅背,并且用细小而兴奋的声音说。「那是片平总一郎!他怎么会出现在这里!?不对,他是什么时候进来的!?连媒体都没有注意到耶!」「片平?片平总一郎?是那个把偏差值低的学校变成明星学校的教务主任吗?」「没错!」我瞬间把视线移向对面排了好几列的男子部学生。一说到片平总一郎,就让人联想到他的头号支持者——榊木家的彻。之前中午被阿姨叫去时,和彻一起看午问谈话性节目的记忆犹新,没想到平常总是嚷着「我最爱女人!」的男生居然迷上四十岁左右的大叔,我实在无法理解表哥彻的喜好。这下偶像当前,他铁定高兴得飞上天了,虽然从这里无法确认,不过这些想象让我烦躁的心情稍获舒缓。「这件事我不可能知道……没办法,毕竟是别校的老师嘛。」梨恋心有不甘地在我的耳边继续说。「月子同学,别校的名教务主任来参加告别式居然连媒体都没有察觉,妳认为是什么原因呢?」「原因?为什么问我?」「那还用说,因为在我的金头脑名单中,妳也是榜上有名。」梨恋突然看了我一眼,然后露出浅笑。说真的,这家伙若是少说两句话,无疑是不折不拙的美少女,可是一开口说话,立刻就给人一种强势的印象。真是的,什么金头脑名单?……虽然不知道梨恋的成绩如何,不过脑筋绝对转得很快。总之,她自己明明也做了某种程度的揣测,之所以特地询问我的看法,大概是想判断自己的预测准不准确吧。我瞥向梨恋并朝她笑了一下,梨恋见状也会意一笑。「我们家的彻是那位片平老师的支持者。」「哦,真令人意外。榊木同学的情报GET~~~然后呢?」「我们至今一起看了好几次电视,那个人的专访或特辑常出现在有线电视频道中。」「嗯嗯。」「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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