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没有面包就饿死吧。1有些时候我会想,假如时间能倒转就好了。这种话若说出口,随之而来便是这样的问题——「假如人生能够重来的话,你希望能回到甚么时候,从哪个时间点重新开始?」标准答案,非常简单明了。我并不想重来,只想早点死去。我的答案,如上所述。即使——时间真的能够倒转也一样。好比说,就算时间回到与那名蓝色少年相遇之前,我也还是会像与那名蓝色少年相遇之后一样,让相同的事情重新上演吧。仍旧会不断重复不断重复,让相同的悲剧无穷无尽地一再上演,宛如将影像收录在永不损毁的媒体上,彷佛中毒似地,依照程序设定,不缅重复相同的事情。即使回到妹妹死前也一样,即使回到出生之前也一样。我只会,一再重演相同的剧情。彷佛命运早已注定的故事一般,彷佛遵从着谁的旨意。就算是不同的因,也会有相同的果。然而,我却又觉得。即使被说幼稚也好,被说滑稽也罢。被称为戏言也好,被称为杰作也罢。假如时间能够倒转就好了。回到我产生这种想法之前。那个时候,总比现在要来得好,没有任何比未来更加残酷的事情了。假如有掌管因果之神存在的话,我大概会向他祈求吧。拜托,请高抬贵手别再让任何事情发生。请祢,安安静静地待着别动。「……啊——好像,做了一个怪梦。」窗帘缝隙间射入的阳光将我唤醒。刚才做了一个奇怪的梦,梦的内容已经忘光了。唯独这点实在不能归咎于我的记忆力太差,毕竟大部分人似乎也都是这样。据说梦这种东西,就算试图要把它记住,大多数终究还是会被忘得一干二净。………………。为什么我会知道自己做了怪梦?照理说应该都忘光了才对啊。「说不定其实只有忘掉一小部分而已吗……搞不太清楚。」刚睡醒的思考回路也很不清不楚。为什么我会,思考这些事情?视线朝床上瞥去。小姬似乎还在睡。明明今天也有补习,她却一副老神在在的模样干2是个散漫的家伙。话说回来,修好飞雅特也要花掉不少时间,今天中午以前大概没办法完成吧。其实,小姬能够到目前为止都保持全勤连一次也没缺席过,本身就是个奇迹了。不管怎么说,她是真的很喜欢学校吧。我小心翼翼地,尽量不发出声音以免吵醒她,轻轻走出房门。想要洗个脸清爽一下……去用更衣室的洗脸台好了,虽然知道走廊正前方的厕所也有装设洗脸台,不过能选择的话,根本用不着选择那边吧。到达一楼。直接,前往更衣室。感觉有点浑浑噩噩地,介于半梦半醒之间,不知该说是视线模糊还是意识模糊。我没有低血压,甚至起床状态算良好的,只不过好归好……最近因为春日井小姐的关系,造成连续睡眠不足,才会变这样吧。也许差不多该想办法找个可以单独睡觉的地方了……或者,到玖渚那边去住个一星期也不错。如果是那丫头的话,就算她待在旁边我也能安然入睡,完全不受影响。敲敲更衣室的门,确定没有人响应,我便开门进入。才刚踏进去——明明直到进去以前都没甚么,明明一切都看似正常的,但就在刚踏进去那一刻——某种奇妙的第六感发生了。「……咦?」怎么回事。不知为何,突然有股直觉,觉得必须继续往前走,去最里面的淋浴间看一下才行。为什么呢?这股奇异的感觉,奇特的第六感,确实非常微妙。并非具体有形的事物,甚至可以说是朦胧不清又脆弱的确信。彷佛空气,已然死灭。彷佛空气,已然死绝。是第六感吗?又或者是,经验谈。不太清楚。虽然不太清楚但……是因为刚起床的关系吗?虽然不太清楚但……不太清楚。又或者是,经验谈。是第六感吗?彷佛空气,已然死灭。彷佛空气,已然死绝。(我没打错,这里真的是个大回文)「………………」对于自己觉得非看不可的东西,对于自己基于自我意志想要一探究竟的事物,没有必要勉强自己去抗拒。出于这点基本认知,我先简单洗个脸,让刚起床的头脑尽量清醒,然后才接着,将通往淋浴间的门给打开。眼前是,不死之身的少女,死在里面。几乎无法更加惨烈地,死在里面。几乎无法正眼直视地,死在里面。上半身与下半身被撕扯分裂开来,原本充塞身体的内脏大量涌出,可能因为缺氧已久,内脏全都变成了红黑色。活着的内脏应该是鲜红色的,会散发闪亮鲜艳的红色光彩,而眼前从朽叶上半身溢出的那些,却怎么看都毫无光泽,完全是死亡的内脏。莲蓬头正缓缓地漏着水,缓慢到连隔壁更衣室都听不见声音……水流似乎将原本应该大量淹没地板瓷砖的血液都冲洗掉了,血的气味,很淡。呼唤我前来的是,微乎其微几不可闻的莲蓬头水声,与微乎其微隐隐飘散的血腥香气。原来如此。已然死灭,已然死绝。此处——已经终结了。「啊,呜……」我用力捂住嘴巴。拼命忍住,差点冲口而出的尖叫。从半梦半醒之中,瞬间回复。回到现实?还是梦中?这里是……哪一边?乍看之下已被撕裂的身体……其实还相连着,虽然很不明显。只靠一根脊椎骨,和一片背部的皮肤,勉强相连着。回忆迅速倒带。迄今为止所见过的,各式各样的尸体,一一掠过脑海。然而,与之相较,眼前这具仍属于特别惨不忍睹的类型。非常地,惨不忍睹。简直就像是,内脏被——内脏被人粗暴地狼吞虎咽的感觉。而表情。朽叶的表情。朽叶脸上的表情,从这个角度隐约可见朽叶的表情则是……是甚么呢,我无法理解,难以形容。既非因痛苦而扭曲的状态……当然,也并非平和安祥的模样。硬要描述的话,就是面无表情。苍白又,冰冷地。眼睛正,紧闭着。双手跟双脚,伸展开来。并没有,握紧拳头。衣服是,昨晚那件,俏皮的卡通猫睡衣。猫图案变成黑色的。猫。猫,猫,猫。血液凝固,变成黑色的。黑色、黑色、黑色、黑色、黑色、黑色、黑色。黑色的。黑色的猫。黑猫。「呃……」我向不存在的谁问道:「这是怎么回事呢?这个……这样子,让人很困扰啊……」向后退一步。太过突兀了。向后退两步。来不及理解。向后退三步。快冷静下来。向后退四步,转身走出淋浴间。关上门扇。甚么也看不见了。这样就,甚么都看不见。所以我,甚么都不知道。「…………呜!」快步冲向洗脸台,竭尽全身力气,打开水龙头。即使在如此情况下,水流仍不顾一切地倾泄而出。我用手盛住,洗把脸。对,没错,我是来洗脸的。我是来这边洗脸的。咦?刚才洗过了吗?有甚么关系,多洗一次又没甚么损失。洗吧洗吧洗吧,我爱干净,我很爱干净,要随时保持清洁。我有洁癖,我爱清洁。冷静一点。冷酷一点。「呼、呼、呼、呼、呼……」空气堵塞。呼吸困难。是喝到水了吗?不对,是我忘了要呼吸了。笨蛋,这样会死翘翘啊。「呜……」我放着水龙头没关,又像逃命似地,快步走出更衣室,接着蹲在外面走廊上。忽然回过神,立刻把门关起来。「呜、呜……」为甚么……事情会,变成这样?这种剧情发展,到底怎么回事?为什么朽叶会死?啊啊,对了,说不定这是整人游戏,为了吓我而精心设计的超级恐怖秀。反正朽叶是「不死之身」。内脏被挖出来也死不了的,一定马上就会打开这扇门冲出来,大声喊「surprise!啊哈哈哈,看你吓成这样~」。带着肚破肠流的内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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