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新宿御苑的事件发生起,这是第三天。我早上九点到警视厅上班。看到身穿深红色夹克的我走出来的时候,其他上班的便装同事都一副大为惊讶的表情——这我早就预料到了。即使不知道装得好不好,我还是尽量作出平静的样子,走上玄关的台阶。昨晚,我没有回宿舍。直到十二点都一直跟凉子商量各种问题,她又这里那里的打了很多电话。然后我就在客用寝室借宿了一夜。用过早饭,凉子开着爱车JAGUAR,捎带我也同乘她的车。为了避免无用的误解,我也可以在离警视厅远点的地方下车,步行上班。但是这种小问题凉子没说出口,我也不好意思提出。进入刑事部参事官室,凉子马上询问前几天以来各个事件鉴定结果的情况,而回答让女王陛下大怒:“什么,还没出结果?!磨磨蹭蹭的干什么呢,真是的!照这个样子不是到人类灭绝都来不及了?”我只好先劝着:“才两天功夫,还得不出科学结论呀。大概光靠科学搜查研究所忙不过来,还要委托什么大学协助调查吧。光决定委托哪所学校就得花差不多两天呢。”“这些破事我也知道。就是知道才说他们没用的嘛,这我不说难道你就不明白吗?““对不起。”我都没想,为什么又是我要道歉。现在最重要的是如果不能尽快解决这一连串的事件,今天和明天说不定又会发生什么事。因为平均下来也就是半天左右发生就会一起,光是今天到正午前都有可能飞来什么凶报。这可不行,要是这样凉子就更高兴了……这一串的事件是各个独立的,并且是各个的犯人分别犯下的——这种可能性完全被凉子一笑置之。其实我也这么想。不说这种连续发生的偶然性概率太小,又不是灾害也不是事故,而且事件背后包含着某个人的某种意图,这点不容置疑。女王陛下踏着高跟鞋的脆响地走近办公室——像熊一样雄赳赳气昂昂,不过用熊比喻太不足形容她的艳光四射了。“我很想找个负责人来暴骂一通,不过嘛,骂谁比较好呢……”“不说这个,眼下光协调管辖权就很够忙活了吧。新宿御苑的事是公安部直接接手,玉泉园的食人萤火虫事件由池袋南署负责,都知事公馆的老鼠事件有富谷署,防卫厅长被绑架的事是……”“当然是公安部了吧。”这番对话的意思除了当事人之外,只有我和凉子能理解。九点三十分的时候传出了防卫厅长的消息。政府公开发表,防卫厅长患胆结石住院治疗了。电视新闻的画面上,内阁官员低垂着视线含含糊糊地发布这个消息。这位中年男性官员给人的印象好像是破产前夕的小银行分行的代理行长。关于防卫厅长的事情,也不知道他是了解了事实还能脸不变色心不跳的撒谎呢,还是一样也蒙在鼓里单纯地宣布消息而已。“总之打算先拖延时间吧。”“拖延时间也最多只能一周吧。要是过了这段时间,不知道是发布厅长失踪的消息呢,还是瞎编一个理由说他辞任呢。”“不管怎么说,厅长大人的政治生涯都跟车前子一样风雨飘摇了啊。”凉子说得兴致勃勃,关于这点我其实无可指摘。“好像防卫厅的记者发布会现在也摸不着头脑呢。”“当然了吧。什么记者发布会,还不是只有照抄官方公开的发表消息。使用自己的头脑和手脚探求事实真相的记者,只存在于很久以前的电视剧里啦。”捡到当权者恩赐的消息,自己当传声筒发布出去,会产生自己也是当权者的错觉呢——这话虽然刻薄,不过大报纸的政治部记者或者评论家什么的,大半正是这种类型。“不管政府怎么遮掩,等第一大屁那边发出厅长被绑架的宣言文书之后,也要到此为止喽。”凉子阴险地笑着,这次我有话要说:“他可能的确到头了,不过要是这样,您不也没有抓着公安部长的弱点暗地活动的余地了吗?”“是吗。”嘴里肯定着,凉子瞪着我说:“什么叫‘暗地活动’,那叫大显身手!”“我失礼了,请您原谅。”“不可饶恕,回头再收拾你。不过,国家公安委员长说什么了没有?”“好像还没说什么意见。”现在的国家公安委员长是位女性,年轻的时候曾是非常知名的美貌电影演员。按跟她同年代的丸冈警部评论:“俨然一副高雅优美的年轻太太的样子啊。跟那时候比起来,嗯,体重增加了得有五成吧……”她是在前任国家公安委员长突然失踪的情况下出乎意料地继任的。虽然算不上恶人,可也没有什么身负监督警察机构的重任的自觉。又有种种怀疑,指责她接受右翼团体的政治献金、参加暴力团相关人士的婚礼、让自家的家政保姆当公职秘书等等,怎么说也是问题不断。最开始警方上层因为这个“好糊弄的大臣”的出现相当庆幸,现在也厌烦了她头脑简单,根本不拿她当正经对手,最多只期望她在向国会提交答辩书的时候能够一字一句照本宣科,汉字上还清清楚楚地标明平假名呢!“管她呢,反正警察干了什么她也没话说,无所谓啦。说起来那位重妆老太婆本来对警察什么的就不关心嘛。”这是凉子的评语。不管国家公安委员长怎么样,警察厅长和警视总监无论如何也得醒目点吧。警察厅长方面,以视察反恐怖行为工作为名,不明所以地到拉斯维加斯出差去了;警视总监并不是无能、没责任感,可不知道为什么脑袋总有点脱线。今天他号称到厅里各部室巡回探望工作在第一线上的部下们,十点的时候出现在刑事部门口,张口第一句却是自己作的俳句:“匪夷所思,即非冬日,何来落叶?”全场立刻静得像坟场一样,谁都明白他是在吟咏新宿御苑那件事,可实在不知道应该做何反应。大家面面相觑的时候,总监很不满意地说:“我好歹也被称为‘文人总监’哪,怎么也该有点表示吧。”才没人这么称呼,只是他自称而已。不过他老人家比只对高尔夫球和麻将牌有兴趣的关东管区警察局长大人还好点罢了。总监接着发表第二句:“紫阳花开近黄昏,雨音潇潇”比刚才那句好,不过不懂部下的心理这点,完全没有长进。目光在部下们脸上扫了一圈,总监的心灵明显受到了伤害,大概在想“一个一个的,全都不懂文学”。从古以来,诗人和哲学家都是孤独的啊!“好吧,总之各位,为了不辜负一千两百万市民的信赖,好好努力吧!”警总留下一本正经的训辞正要离去,却在门口看见了架着手的凉子。“啊,药师寺君,十一点的时候到我房间来一下。有非常重要的事情,你可一点要来哦。”总监跟其他各位大人物不一样,好像并不是很敌视凉子,大概他没有可供凉子胁迫的把柄。说不定就是因为这样才成为被人称道的英名总监的呢。走出刑事部的大房间,一边往参事官室走,凉子一边跟我聊天,并不是关于总监大作的文学评论。“如果恐怖分子在东京地下安装了爆炸物,一起引爆怎么办?”“这种无聊案件交给由纪去办呗。”“您是说室町警视吗?”“是警备部负责吧,爆炸恐怖分子?”“这倒没错……”“由纪不是挺适合吗。女搜查官勇斗以一千两百万市民为人质企图火烧首都的穷凶极恶的暴徒。典型的低成本警察电视剧女主角形象,正合适那家伙。应该把这题材告诉电视台呀!”“那你就不干警察去当电视剧制作人吗?凉子。”平静的声音从背后传来。由于出乎意料,凉子的身体震了一下。说她是一百八十度大转身,可有三十度左右的怒气摆在脸上,一百五十度左右拉开开战的架势,完全是暴走的姿态。“真差劲呀,立在背后偷听别人谈话。”她在和室町由纪子视线交汇的一刹那射出这句话,由纪子的柳眉立刻无声地皱成弧形:“我才没有立着偷听!你的声音太大了,再说这里是走廊!”“你又没坐下来,站着听见的就是立着偷听呗。不然还能怎么说?”截住本来想说话的由纪子,凉子追加上过剩的反击:“我说你没事闲的跑到刑事部这层来干什么?当间谍吗?”明明说了也没用,可个性认真的由纪子还是有点气恼地解释了。有联络消息说她要面见的人到玄关大厅了,电梯满员她才打算走楼梯下去的。说起来,楼梯就在我们旁边了。Ⅱ“内勤官小姐。”前来会见由纪子的人第一句这样称呼她。她穿着朴素的运动装制服,还是一副女子高中生的模样。算不上美少女,但是那健康的红扑扑的双颊,在时下也是少见的珍贵了。因为她称呼由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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