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幕九月「九月!」当拓海冲进房间时,在这间墙壁及天花板全都涂上白色油漆,约八块榻榻米大小的病房里,少女正静静地躺卧在病床之上。「拓海?你……你怎么会在这种时间跑来啊?」大概是看见突然现身的来访者一时慌了起来,只见少女——也就是九月,明显露出很狼狈的神情,试图自床上起身。不过或许是因为伤势的缘故,导致她无法随意挪动身子。而担心不已的拓海也以「没关系,你躺着就可以了」这句话劝她躺好。「我接到雅弥的电话,他说九月被车子撞到……」拓海一边说明自己来这里——也就是位于歌剧市内的综合医院的经过,一边踏进萤光灯闪烁着的病房内。九月穿着八成为医院提供,状似绿色斗篷的睡衣,头上包着雪白的绷带,上面还覆着一层看似网子的东西,一副令人看了不禁心痛万分的模样。然而除了头上所包扎的绷带之外,并没有其他明显的外伤……这或许该算是不幸中的大幸吧。「所……所以你才会这么晚了,还特地跑来医院啊?」九月边说边抬头观看挂在墙上的时钟。根据钟面所示,现在是晚上十点钟,照理说已进入绝对不准病患会见访客的时间带。所以九月认为即便有人来探视自己,也应该会等到明天才可能出现,但是……「这是理所当然的吧!当我听到九月受伤之后,我就怎么样也坐不住……」拓海任由病房房门敞开,缓缓朝动弹不得的九月走去。他大概是一路从住家跑到医院来的吧,他的呼吸急促,衬衫也微微渗出一丝丝汗水。拓海直接站在病床边,握着九月的手。不经意地进入彼此凝视状态的拓海,内心顿时产生一股想要紧紧拥抱她的冲动。……直到这时候,拓海才察觉到一股异样感。这股异样感是怎么一回事呢?有点在意的拓海环视周遭,这才发现在床缘边,身为班导的古都乃正坐在铁管椅上,目不转睛地注视着他们。看来她大概是听到自己的学生受了伤,急忙间来不及换装就冲出家门吧。脂粉未施的古都乃穿着POLO衫及牛仔裤,彻底展现出居家气息,神态悠然地坐在椅子上。「哦……你们继续,不用在意我无妨。」班导师毫不客气地交抱双臂、大剌剌地跷起二郎腿,眼神不冷不热地凝视着手掌交握在一块儿的两名学生。当然啦,拓海并没有那么大胆,敢在听见老师说出这句话之后,还继续堂堂正正地跟九月你侬我侬。「咦……啊,老师……原来你在啊。」「我从刚刚就坐在这里,只是你自己没发现罢了。」大概是遭到彻底忽视一事令她有点不满,总觉得古都乃看起来显得相当不愉快。「那个……老师……」当病房内不期然地弥漫着一股尴尬的气氛时,横躺在病床上的九月目不转睛地注视着古都乃。收到这无言的催促,古都乃不服地皱起眉头。结果或许是受不了这道视线吧,最后古都乃叹了口气,缓缓自铁管椅上起身。「记得好好思考一下我刚刚所提的那件事。」古都乃留下一句拓海无法理解的话,并刻意做出摊开双手的动作,转身朝病房门口定去。就在拓海以为她将乖乖离开病房之际……古都乃突然在敞开的病房门口停下脚步,并朝着拓海的背影出声。「没想到护士愿意在这种时间内放你进病房探视呢,你该不会自称是『橘的家人』吧?」古都乃以背对拓海的姿势,询问明明超过探病时间,还能顺利进入病房探视的拓海。拓海凝视着老师即将离去的背影,老实地回答了问题:「我说『我是她男朋友』,护士就放我进来了。」「好好好,那我这颗电灯泡马上闪人。」古都乃留下一句发自内心的傻眼台词,维持着摊开双手的姿势,快速步出病房。紧接着躺在病床上的九月,开口叫了目送班导背影离开的拓海一声。「拓海也别一直站在那边,找张椅子坐下吧。」听九月这么一说,拓海点了点头,直接拿了刚刚古都乃所坐的铁管椅过来使用。在病床边坐定的拓海,再次握住九月的手。「你的伤势不要紧吧?」「嗯,听医生说,虽然我的头部受到强烈撞击,不过身体其他部位几乎都没受伤。」拓海近距离再次确认九月的伤势,除了头部包扎的绷带之外,确实没看见什么醒目的外伤。得知九月伤势轻微的拓海,大大地叹了口气,当场低下头去。见他这么夸张地表现出安心的模样,身为伤患的九月不禁面露苦笑。「讨厌啦,你真这么担心我啊?」「当然担心啊!」拓海马上以认真无比的声调回应,而听见回答的九月反而全身颤抖了一下。此时,少女眼神中虽浮现些许困惑神色,然而因为安心而松懈下来的拓海,丝毫没有察觉到发生在少女身上的微小变化。「话说回来……真亏你敢这么大胆地说出『我是她男朋友』这种话呢。」九月刻意以格外开朗的语调,半难为情半开玩笑地对拓海说道。不过,失去从容心境的拓海,却十分认真地回答了九月这句半开玩笑的话:「这又不是什么谎话。」面对拓海这番明确的表态,九月顿时张大嘴巴,一句话也说不出口。「这不是谎话啊。」眼见九月没有做出任何反应,拓海神情认真地说出同样一句话。九月依然哑口无言。「……这……应该不是谎话吧?」「是是是是……」同一句话重复听了三次(而且第三次的语气还有点畏怯),逼得九月也不得不开口做出回应……而且感觉有点令人傻眼。「总而言之,幸好九月的伤势不严重。」刚刚明明还相当顽固地重复说着同一句台词,但一听见九月的回应,拓海好像突然变得很难为情,还刻意岔开话题。男人心海底针啊……「你的双脚看起来也没事,真是谢天谢地啊。」完全无心的一句话。她对田径运动投入多少热情,拓海再清楚不过了。拓海也很清楚,她虽错过了今年的高中联赛,不过为了把握明年的参赛机会,她花了多少心血在练习上。因此,这句话可说是由衷担心九月伤势的拓海,毫不虚伪的真心关怀。……正因为如此,拓海才会对九月一听见自己这句话,脸上随即掠过一丝阴霾的表情感到困惑不已。「……对不起,拓海。」九月低着头,轻声致歉。拓海根本搞不清楚她为何道歉,只能探身窥视着九月的脸庞。或许是察觉到拓海的视线,只见九月霍然抬头,带着极不自然的开朗表情,以活力十足的声音对他说道:「你听我说……医生说我已经不能再跑步了。」由于九月的声调过于开朗,拓海一时之间无法理解这句话背后的真正涵义。九月则面露僵硬笑容,看着神情怔然的情人。——那是一张光是看见,就令人心痛万分……楚楚可怜的笑容。「真的很不可思议……车祸之前,我的双脚明明还可以很灵活地动来动去,可是……」躺在病床上的九月,隔着棉被抚摸着自己的脚。仿佛触碰故障物品一般,温柔、平静地抚摸着自己的脚……「好奇怪喔……自从发生车祸而撞到头之后,我的双脚就好像开关被切掉一样,连动也动不了……」九月抽回握在拓海掌中的双手,来回轻抚着自己的脚。起初如同安慰他人一样,轻轻地抚摸,后来却停下双手,以指尖不断施加力道,紧紧握住自己的大腿——「不管再怎么摸、再怎么捏,还是没有任何感觉。我的双脚明明还在这里,可是……却连动……也动不了……」她双手握拳毫不容情一次又一次地捶着棉被,而那受到猛烈捶打的双腿,照理说应该感受到阵阵痛楚才对,可是她却完全不打算停住捶打自己腿部的自残举动。陷入怔然状态的拓海,听见一次又一次捶打棉被的声音,这才急忙制止了九月的双手。「医生说……我再也……无法像以前一样……跑步……」勉勉强强吐出这句话之后,双手被拓海扣住的九月,颓然地埋首于少年的怀中。感受到她全身重量的拓海,将上半身探至病床上,用力……紧紧地拥抱住九月的头。此时,九月的手腕传来水珠滴落的触感。原本九月以为那是自己的泪水。然而,事实并非如此。九月抬起头来,发现将少女头部拥于怀中的拓海,竟掉下了滴滴泪珠。拓海为我哭了……爱上少女的男孩子,是一名温柔的少年,一名心地非常非常温柔的少年。被他拥于怀中的九月,感受到原本一直隐忍不发的情绪,此时如同决堤般涌上心头。再次回神之际,少女已发出传遍整间医院的响亮哭声。「橘冷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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