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年初一,风停雪止,一轮红日悄然在东方升起。
可是太阳再温暖,也无法将冰冻的人们唤醒,这漫长的一个除夕夜,多少个家庭破碎,多少人一夕之间失去丈夫,孩子,父母,兄弟姐妹……
京城中无数人的性命,定格在元康二十七年的除夕夜。
一夜,血流成河。
皇宫里,一夜未眠的皇帝终于等来了好消息,所有的红武卫都被禁军控制起来,宫门口的混乱结束,端王正带着人清扫‘战场’。
“很好。”皇帝眼珠子缓缓的动了一圈,在右边的太子和左边站着的慕北辰身上各停留一下,看下跪地禀告的禁卫军统领,道:“即刻审问,务必要查出这些余孽背后的主子。”
禁卫军统领领命离开,怡妃适时的扶着皇帝道:“皇上,既然逆贼已经拿下,您也劳累了一整晚,趁着这会儿天色还早,去休息一会儿吧,您的安危可是关系天下大计呢,龙体要紧啊。”
刘恁在旁连连点头:“是啊皇上,保重龙体才是,其他的有太子和各位王爷。”
皇帝布满红血丝的眼眸半瞌,脸色冷沉的能滴出水,“太子,昨天晚上你在做什么,为什么朕传唤了半天不到。”
太子到了快天亮才匆匆赶来,听到皇帝这么问,吓的心口一跳,呐呐道:“儿臣,儿臣……”
“你是要告诉朕,你又在哪个女人的温柔乡里醉生梦死,是吗?”皇帝龙袍一翻,桌上的茶碗杯盏全都朝着太子扫落过去,太子惊慌中连忙跪地,垂着脑袋不敢说话。
皇帝余怒未消,手指着太子,一脸怒其不争道:“你身为太子,不当表率,反而天天醉酒笙歌,你是想要气死朕吗?”
“儿臣不敢。”太子心里懊恼的要死,谁知道除夕夜会出这种大事,他不过心情不好,找了几个美人相伴,多喝两杯而已,就遇到皇帝急召。
“你给朕回东宫好好反省,朕不想再看到你。”皇帝越看越气,伸出脚一把将太子踹翻在地,甩袖往外走,“静王,你跟朕过来。”
慕北辰垂着眼睑,未看一眼滚在地上一脸丑态的太子,垂首回了声是,跟着皇帝往昭德殿外走去。
怡妃袅袅娜娜的站起来,美眸一闪,对着宫人道:“还不快把太子扶起来,大冷天的,这要是冻伤了,可怎么办才好啊。”
太监侍女手忙脚乱的把太子扶拉起来,怡妃亲自过去给他拍了拍衣袖,含笑宽慰道:“太子倒不必为此伤心难过,都是外面的逆贼叫皇上心烦,你瞧瞧闹了一整个晚上呢,皇上本就气不顺,才拿你出一回气,说来说去,父子哪有隔夜仇,回头本宫替你好好说两声,你再去赔个不是,这事儿就翻过去了。”
太子以前一直不太亲近过怡妃,且蔺妃一直告诫他怡妃这个人多么阴险毒辣,因此他是存了疏远的心的,但此刻怡妃且笑且柔的一番话说到他心里去了,他倒是觉得从前是自己和母妃心怀小气,怡妃根本不是这样的人。毕竟慕北辰和慕原澈不是她的亲生儿子,她都能赤诚相待,又会坏到哪里去呢。
“多谢怡妃娘娘。”太子发自真诚的说道。
另一边,瑾贵妃看了看两人一眼,什么话都没说的出了昭德殿。
走了一阵子,舒晴看了看两边,藏不住话的悄声道:“娘娘,您瞧怡妃,不顾场合就赶着跟太子示好,好像谁不能看出她的用心一样。”
瑾贵妃凤眸淡瞥她一眼,唇角微勾道:“你是想说,本宫为何不去跟太子示好吧?”
舒晴垂下头去,缩着肩膀道:“奴婢不敢。”
瑾贵妃看着前方,长叹一口气:“如今惠妃和蔺妃都相继出事,这宫里头突然间就静了不少,舒晴,本宫知道你的心思,不过太子不适合。”
本来惠妃有皇帝钟爱的端王,蔺妃又生了大昭的太子,这两人明里暗里斗的昏天暗地,谁能知道最后死的那么仓促。
“为什么?”舒晴不明白,大昭成年的皇子并不多,静王和淳王如今在怡妃膝下,那么只剩下端王和太子两个选择,比起端王来,难道即将登位的储君不是更有把握。
瑾贵妃眸光掠过前方的碧荷池,一只丹顶鹤踏在结冰的湖上优雅的步行,她描绘精致的黛眉微微挑起,语气深长道:“日子还长着,谁能说得定呢。”
另一边,从昭德殿出去的皇帝坐在步辇上,食指和拇指分开掐着眉骨处,以沉沉暮音道:“你说的事情,朕叫人去查了,不过红蛛教余孽除了被杀,还剩下的都不见了踪影,你可能找出来?”
慕北辰走在宫道上,晨起的阳光落在他金紫线勾勒的王爷袍上,眉目清淡,眼角似有冰雕划出的冷意,启唇道:“儿臣尽力。”他送容若去了肖红梅那处后,就赶着回宫,不待皇帝发怒,简单说了下如何发现红蛛教给全城百姓下毒,然后容若研制出解药给京城百姓解毒的事由。
“你倒是看着刑录风被活活烧死。”皇帝瞌目冷笑一声,道:“太傅毕竟是朕的授业恩师,你现在让朕如何跟他交代。”老太傅一脉到了刑录风这里,算是断根了。
慕北辰垂着眉眼,恭敬但不谦卑道:“当时场面太混乱,儿臣失察之处,望父皇赐罪。”两个人的对话淡漠的,不像父子,只剩君臣。
皇帝手指头移开,眼睛微微睁开,从上而下的俯视慕北辰,从他的视觉处,只看见慕北辰修长的眉,挺直的鼻,以及抿紧的唇线,唯独看不到眼睛里的情绪,从鼻子里哼出一声,目色冷而森寒道:“朕倒是应该奖励你解围京城的功劳才对。”
慕北辰双手拱起:“儿臣不敢,这是儿臣该做的。”
就是这样风淡云轻的态度,才使得皇帝总是看到慕北辰就心烦气躁,好像在这个儿子面前,他反而显得沉不住气,压下胸腔内的浮躁,拧着眉头道:“照你说的,张寻礼也是受了红蛛教蛊惑?”
“是,红蛛教好似有种密法,可以操控人的言行,儿臣相信张将军定是着了对方的当,才干下这种言不由心的事。”慕北辰听容若说过,一方道长的那处小院里不仅发现了做尸毒用的尸缸,还有蔺妃的毒粉也是出自他手,并且他好像还制作出了一种特别的药粉,通过某种药引,可使得中毒者听从别人的指挥,让他做什么就做什么,是一种很可怕的强幻剂。
皇帝嘴皮子往下一撇:“那也是罪该万死。”围攻皇宫,大逆不道,当诛九族。
慕北辰并没有跟皇帝就张寻礼该不该死争执,总之也不是他能决定的,两个人之间自然而然沉默下来,唯有天上的日头,贯穿宫道的冷风,吹起一阵一阵的波澜翻涌。
“如今端王去处理红武卫逆贼,你便和郑智一同搜捕红蛛教及白鹤教的余孽去吧。”皇帝摆摆手让慕北辰离开,又招来刘恁到身边:“叫顺天府的谢之章进宫。”
城七药堂
狐小七往一口大锅里洒进去一把药材,抬着下巴往灶台后面看了眼,嫌弃道:“让你烧旺火,你偏开小火,现在叫你灭掉两根木头转温火,你倒是把火烧旺了,你是成心呢还是成心呢?”
慕原澈抹了一把脸,挠了两下,这木头堆里也不知道有什么小虫子,弄的他全身发痒,这都烧了快一个时辰的火了,他到底是为的什么过来啊?
“谁让你蹭我一顿年夜饭。”狐小七掀了掀上眼皮,颐指气使道:“赶紧的,不好好干活,没饭吃!”
慕原澈哀怨的看着狐小七端起了一个铜盆往外走,他倒不是不愿意干活,而是堂堂王爷不会啊,他哪里做过这种粗活脏活,好嘞,没得到一句夸奖不说,他觉得自己就是个廉价的劳动力!
不过慕原澈倒是挺欣赏狐小七一点,别看平日里抠门的很,在大是大非面前还是很讲义气的。
昨晚他们没再出门,只听到外面发生了打斗声,后来狐小七偷偷开门看了眼,就见到刀光剑影的,倒是有几个受伤的跑过来,狐小七都给治了。
等忙到天亮了,两人才听说昨晚是有人投毒,大半个京城都乱了,于是伤病的人就更多了。狐小七也不推脱,连忙弄了一堆的药,基本上都是白给的,一分钱都没收。
当然,慕原澈也因此帮着打下手,从天黑干到天亮,还不能停下的迹象。
忽然,外面传来狐小七的一声叫喊,慕原澈连忙扔了手上的木头,人从灶台后面飞身出去。
狐小七把铜盆砸过去,那一大盆水都是滚烫滚烫的药汤,不知是巧合还是对方本就受伤,手臂让狐小七浇到了,顿时疼的停下脚步。
也就是这一点迟疑,正好慕原澈打出来,几招就反手给人拧住了手臂,登时有一种人生赢家的欢畅感,好好出了一把刚才烧火的窝囊气,揩了一把鼻子,雄赳赳气昂昂的道:“小样儿,看爷不制住你,还敢不敢逞凶了。”
狐小七又气又好笑的看着慕原澈脸上左一道黑线右一道黑线,手指着那人道:“诶,我看这个人跟抓捕公文上画的红蛛教长差不多,送官……呃……”
慕原澈感觉手上的人软下来,和狐小七对看一眼,这就死了?他还想立功呢!喜欢策江山:嫡若惊鸿请大家收藏:(www.663d.com)策江山:嫡若惊鸿六六闪读小说网更新速度最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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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剑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