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夕这天,阴沉沉的天空在西边积聚了厚厚的乌云,好似天空都要被压的沉下来一样,北风呼啦啦的咆哮,眼看着随时都有一场大雪。
不过到底是喜庆的日子,每个出门的人脸上都带着喜洋洋的气色,逢人不管认识不认识的,都道一声过年了,来年吉祥啊。
周府门口,周二夫人拉着周沁珠的小手,往外看了看天色,劝阻道:“还是明日初一再去,若是叫大雪阻在山上,这个年还怎么过哟?”
周沁珠眉色颇冷,水色眸子微垂了,手动了动,从周二夫人手里抽出来,回道:“每年都是这个时候去的,否则父母在天不安,珠儿也会不安。”
“可是……”周二夫人皱了皱眉,像是不满周沁珠不懂事,“珠儿,你有这个孝心大哥大嫂知道了也高兴,但是再有怎么急的也没活人的重要,我已经下了帖子去护国公府,你下午就随我走一趟。”风声都传出去了,楚家居然没有一点动静,周二夫人不得不急了,若是到了初二那天根本没有楚家来下聘,他们周家可真就没脸了!
周沁珠一听,咬了咬下唇,脸上现出一抹难堪神色,眼神一晃,转身道:“二婶婶,你怎么能……俗话说上赶着不是买卖,楚家既然没这个意思就算了,你这样做岂不是叫我往火上推,二婶婶可想过,我以后还怎么做人?”周沁珠想着,委屈起来,眼中蒙了一层泪水。
“怎么做人?当然是护国公正经的少夫人了!”周二夫人满不在乎的撇下嘴唇,精明算计的脸庞勾画起虚假的笑容:“珠儿,二婶婶劳心劳力的全都是为了你着想,你不领二婶婶的情就算了,再这样说的话,多伤二婶婶的心,难道二婶婶是为了你不好才使尽全力的吗?到时候嫁入护国公尊享荣华富贵的不是你二婶婶啊!”
周沁珠手指头抵着鼻子,眼中的泪水倒吸回去,低头道:“我……我并非这个意思,只是……”
“好了,别使性子了。”周二夫人拍了拍周沁珠的肩膀,好言相劝道:“听二婶婶的话,回去房间里好生打扮一下,待吃了饭我们两就去楚家。”
周沁珠往前走了两步,周二夫人的手落了空,还不等她说话,周沁珠钻进马车里,回头道:“外面风大,二婶婶还是先回吧。”
周二夫人看着马车‘嘚嘚嘚’几下就跑出了她的视线,暗恨的咬牙切齿,“不知好歹的死丫头!”
马车里,周沁珠失神的斜身靠着,满脸落寞,眸光水灿灿的,不知在想些什么。
“小姐,你不要太伤心了,其实若按二夫人说的,真离开了周府嫁入国公府,也未尝不好。”荔枝给周沁盖了块小毯子,心中叹气,要是夫人和老爷还活着,哪会叫二夫人得了权,可劲的欺负她们小姐呢。
周沁珠迟缓的扭动脖子,眼眸很久才聚焦起来,嘴角弯了弯,勉强笑道:“她以为我不知道,她到底存的什么心吗。”
荔枝鼻子一酸,这些年小姐便是这么委屈过来的,幸亏有老夫人照拂,否则还不定怎么凄惨,“所以小姐更要找个强盛的人家,怎么也要压二夫人一头,不能叫她再将算盘打在小姐身上。”想起那个四品外放官都已经年近五旬了,二夫人还要让小姐去给人家当续弦,年纪都快赶上小姐祖父了。
周沁珠睫毛动了动,往下垂遮住了眼底情绪,手中的杯子转了好几圈,低声道:“荔枝,那玉佩……”
荔枝听周沁珠提起玉佩,想起了前后事情过程,笑着道:“可真是缘分呢,当日墨流芳华门口楚公子就出手救过小姐一回,没想到还有后面的事,不是别人,偏生是楚公子,小姐你说,你们这个不是天作的缘分,还能是什么?”
周沁珠想起那日在墨流芳华门口,她脚底一滑,年轻公子轻揽着她落回原地,正当一颗心跟着落地,倏然抬眸,却掉进了一双桃花涟漪的黑眸中。
那一刻,仿佛春风一度,千树万树的花都在瞬间开放,空气里漂浮的也是淡淡花香味,是粉色的,带着梦幻般的旖旎色彩。
周沁珠眼眸微漾,泛起秋波连连,手指不经意的抓紧了茶杯,在那填充满粉色回忆的扑棱扑棱中,心快要窒息一般,既忐忑不安又满怀憧憬,好似同时怀揣了希望与失意,或者一步登天,或者坠入深渊……
“但是,他会怎么想?”周沁珠想到周二夫人的所为,又感到无比的羞愧。
若是他不愿,周沁珠抿了抿唇,心中道:若是他不愿,我,我只怕以死明志也不会叫他为难的。
往日周沁珠远远看到过楚风,都是春风得意,风流落拓的模样,她会对那样的男子欣赏,羡慕,但是不会多出一点其他心思,因着她的病,她从来都是保持心思如水,对谁都远观而不敢亲近,故而她从来不知,天下有人,竟能如此写意倜傥,不拘无束,仿佛把所有光芒都收敛在他一双眼睛里,说不出的春风荡漾,名流天下。
感情来的如此突然,在某个时刻,时间的间隙里,悄然插入,叫人猝不及防,却再也逃脱不掉。
荔枝娇脆脆的嗓音穿透而来,听在周沁珠耳中,如是说道:“怎么会呢,小姐您想啊,玉佩是在您的画作下捡到的,为何不是别的地方,偏偏是您的画作呢?定是楚公子欣赏小姐的画,才住步多赏了一会,以至于玉佩掉了竟然不知呀。”所以,明明是两人已有神交,彼此钦慕也是顺理成章。
周沁珠一会儿觉得荔枝说的有道理,一会儿又忍不住想着,既然如此,为何楚家迟迟没有上门来,那日楚夫人请二婶婶前去,真的如二婶婶说的已经谈妥,初二楚家就来下定吗?
周沁珠思绪烦乱了,面上一会儿羞怯难当,一会儿发呆,一会儿又皱眉,但是每当想起那个阳光都没有他明媚的男子,周沁珠手指头扣紧手心,暗暗下定决心,是否也要为自己努力一次,或许他也有和她一样的心。
马车出了京城的城门一路向北,周沁珠要去的是京城外很有名望的一座寺庙,寺庙里燃着她父母的长明灯,每年除夕她都要去添点香火钱,顺便吃顿斋饭,也有过夜的时候,干脆避开京城里热闹喧哗。
不过今日马车刚跨出城门几里地,正在快速急奔中,忽然车身震了一下,车轮离地弹起又重重落地,将周沁珠和荔枝甩在马车里摔做一团。
“小姐,小姐你没事吧!”荔枝顾不上自己脑袋被撞在马车壁上,撞的眼冒金星,爬起来就往周沁珠那边扑过去,上上下下的检查着。
周沁珠扶着心口让荔枝搀起来坐好,幸亏她身后有一床厚厚的垫子,倒是摔的没荔枝疼,就是有些发晕,“怎么回事?”
“不知道,是不是马车坏了。”这么说着,荔枝掀起马车帘子,头往外钻,往外对着车夫问道:“发生什么事情了?”
车夫好像呆住了,被这一问,猛的醒过神,脸色有些苍白道:“有人突然闯出来,拦在马车前。”要不是他及时拉住了缰绳,马匹控制不住就直接撞过去,将人撞成稀巴烂了。
“哪个不长眼睛的走路中间,要死找别的地方去,给活人腾个地儿。”荔枝摔出了脾气,口中没好气,一说话就带着股酸气,眼睛往外一瞟,就看到路中间果然站着一个人,却叫她多看了几眼,感觉无论如何,都不该是这样一个人。
周沁珠不知外面发生了什么,等了会也没动静,就跟着出来看情况:“如何了?”
马路中间,俏生生站着的是一个年轻貌美的女子,一身青草绿的华服穿在身上,使得皮肤白皙如软玉,在灰暗的天空下,亮丽的晃眼睛。
不过女子发丝略微凌乱,衣服上还微有灰尘,好似赶了好一会儿的路,有些风尘仆仆的模样。她的嘴角紧紧抿着,面色不大好看,一双眼睛直直的看向马车方向,眼中无光,有几分死气沉沉的意思,但是那瞳仁呆滞中又极其的阴冷,叫人看了不寒而栗。
那女子的眼神,莫名叫周沁珠在心里打了个哆嗦,她弯了弯唇角,和气温生道:“你是迷路了吗,要不要搭我们马车,我可以送你一程。”
荔枝悄悄拉了拉周沁珠的袖子,用眼神示意说:“还不知道是什么人,小姐怎么能随便喊人上马车呢,万一是坏人。”
周沁珠沉吟了下,道:“世上哪有那么多坏人,我看这位小姐穿着不凡,气质上层,定不是普通人家的,我们这趟本是上山拜佛,佛修的是心,若是见到人得了难处而装不知,岂不是白拜了佛,烧了香火。”
荔枝还是觉得少招惹是非为好,城郊野外的,她听过太多坏人用柔弱女子和小孩引诱别人上当,如果遇到的是逮人的话,她和车夫根本护不住小姐一人。
正当主仆两人商量时,对面那位女子却冷冷一笑,寒风削尖了声音,显得刺耳:“你就是周沁珠?”喜欢策江山:嫡若惊鸿请大家收藏:(www.663d.com)策江山:嫡若惊鸿六六闪读小说网更新速度最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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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剑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