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若听她们说是储秀宫的,这般急色匆匆为的是找钱常在的那只黑猫。从她们的口中可以得知,那黑猫平时总偷溜出去,钱常在命人找了几回,后面也懒得找了,反正天黑了猫就回去了。
只不过今天是冬至游园会,钱常在早就下了命令,让她们把猫锁起来,别到处乱跑,若是惊扰了哪家的夫人小姐,就不好了。
本来猫关在一个空房间里挺好的,谁知她们送水的时候一打开,猫就不见了,这下可吓坏了两个小宫女,所以才满世界火急火燎的找猫呢。
容若让月桂把两个小宫女打发掉,刚走了一段距离,听到后面又急匆匆跑来一个宫女,问之前两个小宫女猫有没有找到。
容若暗忖,这钱常在属于不见其人,先闻其猫了,看起来她的黑猫成了后宫一道特殊的风景线。
月桂也是笑道:“姑娘受惊了吧,以前那黑猫也挺乖的,不知道最近怎的开始不安分了,莫不是长大就变野了。”
容若心念一转,问道:“以前黑猫不大跑出来吗?为何刚才两个小宫女说总是偷溜出去?”
“从前倒是不大听说,”月桂拧起眉疙瘩,歪头细细思索道:“她们两好似才入宫没多久,许是刚入的储秀宫为差吧。”
两人说着话,慢慢走远,却听后面一个宫女惊呼道:“秀心在镜湖落水溺亡了!怎么会?!”
容若脚步倏然一停,水眸波光颤动,闪过一抹惊愕。
“姑娘,怎么了?”月桂扶着容若,茫然道。
容若嘴唇紧抿成一条线,漫不经心的神情也微微冷沉下来,绝美的侧脸像是瞬间笼罩了一层冰霜,“月桂,储秀宫怎么走?”
月桂扶着容若,惊讶的抬头看向她,姑娘刚才还好好的,是听了后面三个宫女的话……
“姑娘,你认识秀心?”月桂揣度道。
“这不重要。”容若不欲多做解释她和秀心认识的过程,裙摆随着她的转身凝出一朵美丽的白色雪莲花,“绿雀确定她从镜湖救起宫女时还活着。”
月桂眼眸蹭的一亮,迷雾缓缓散开,“姑娘怀疑绿雀救的宫女就是秀心……”还不知道为何明明救起又溺亡了。
在水中窒息而死,又不是中了慢性毒药,还有救活以后再忽然暴毙的。
容若原先就怀疑宫女怎么会突然落湖,在黑衣人出现后曾经猜测是不是撞到了黑衣人被推下河,可绿雀否定了,容若还是觉得奇怪,那里空荡荡的,落水的宫女莫名其妙的过去做什么。
骤然听到落水的是秀心,容若恍惚想起她常常被欺凌的全身伤痕,脑海中顿时构筑起一个念头:是秀心被人欺负终于心智崩溃投湖自尽,还是常年欺压她的人谋害了她。
月桂对宫廷很熟悉,她带着容若抄了一条平常很少人走的近路,甚至比那三个宫女更早的到了储秀宫。
相比起怡妃太仁宫的华丽奢侈,以及明玥宫的尊华庄严,储秀宫就显得普通了许多,宫门口当差的太监靠在墙角避风处晒着太阳打盹,进出的宫女低着头,步履匆忙,稚嫩的脸庞已经被皇宫的条条框框洗礼过,清一色的木讷严谨,失却少女本该拥有的童真灵性。
容若和月桂对视一眼,后者带着她走了储秀宫的角门,那里本来也该有人守着的,不知为何这会儿子人走开了,容若也就少了许多麻烦。
“储秀宫现在只有钱常在和陆贵人住着两头偏殿,主殿还是空闲着。”月桂手指着几处宫殿介绍了一下,然后引着容若走到远离娘娘们寝宫的地方,来到一排排的矮房子前。
房顶都是统一的酱红色琉璃瓦片,墙身油漆成了亮黄色,门是一径大红色的,窗户雕刻成回字形木纹,颜色本也亮眼,只是一排排房子紧紧的挤在一处,隔成一间间鸟笼般的房间,叫人看了只觉得压抑的透不过气。
若非皇宫,加上外表看着尚可,容若以为和她曾游历时见过的贫民窟也没什么区别。
绕了几个圈子,月桂好不容易找到了秀心的住所,冷冷清清的被摆放在屋子里头,有两个宫女和一个嬷嬷站在里头,容若提步跨过门槛走了进去,才发现这房子里光线昏暗,里面比外面看着空间更小。
嬷嬷正指挥身边的宫女,“把她的东西全收拾干净了,等天黑了连带着人和东西一起抬出去,手脚利落点,回头这里面还是要住人进来的。”之所以要天黑,是不能叫一个死人坏了游园会的兴致,平白添点晦气,上面的贵人不高兴,她们底下的就麻烦了。
宫女们也神色漠然,一个把秀心平日的衣服鞋袜都扔出来,另一个就捡起来不管三七二十一的收拢到一个布包里。
容若和月桂走进去,动静着实不大,可这么小的地方,就是一只猫都能叫人发现吧,所以房间里的嬷嬷立刻就发难了。
“你们是什么人,胆敢擅闯储秀宫,”嬷嬷一双贼眼放在容若身上打转,看她穿的不出挑,料想也不是什么大人物,就更神气活现起来,“皇宫后院是你们能乱闯的?看我带你们去娘娘跟前,叫你们看看如何是好。”
这嬷嬷是跟在陆贵人身边伺候的,很得陆贵人的赏识,算作心腹不错,她这般声色俱厉起来,还真是颇有一番威严。
容若进了房间,眼角都没瞟一眼,直接走到床铺前,狭窄简陋的床铺上铺着单薄的被子,也是让水给濡湿了,上头直挺挺躺着一个脸色煞青煞青的少女。
少女没有了呼吸,闭着眼睛,双手紧握成拳头,结成冰的头发一点点化开,滴答滴答的水从发尾落下来,在地板上滴成了一个小水坑。
容若垂眸默然看着,最后将视线放在少女露出一截皮肤的手腕处,上面的痕迹很淡了,可容若似乎依稀可见当日鲜血淋漓的鞭痕,不由长长叹了口气,眼眶微微红起来。
本该是花一样的年纪,充满了朝气和阳光,拥有烂漫的情怀,憧憬着梦中的儿郎,现在就这么毫无声息的躺在这里,凄惨的,犹如叫人摧残过后破碎的布娃娃。
错的不是她,是这个时代,以及深深扎根在人们心中的尊卑贵贱。
“嘿~我说你这个人怎么回事,哪儿来的东西,是不把我们娘娘放在眼里。”嬷嬷被忽视了个彻底,气性一上来,大手一扬,“你们两个还不把人捉起来,绑了让娘娘治罪。”
嬷嬷冷笑一声,呵~原来是秀心这死丫头认识的,不过就是个没什么用处的下等宫女,真把储秀宫当成能随意进出的地方了,正好她因着死丫头的晦气找人出出气,就送上门两个,“你们要和死丫头一起去乱葬岗,我就不拦着了!”
两个宫女还没行动,月桂一脚狠狠的踹了出去,双手叉腰站在容若的面前,怒斥道:“睁开你的狗眼,看看我们家姑娘是谁,凭你个死皮不要脸的老货也敢治我们家姑娘的罪,是昏了头了吧。”
屋内混线暗,嬷嬷本来就只观察来了容若一番,哪里去关心一个丫鬟,借着外头的光线,这么仔细一看,哎哟!嬷嬷心口狠狠的被吓了一大跳。
“你,你是月桂姑娘?”嬷嬷这心肝儿颤的同时,满脸的横肉跟着一颤一颤的,纵使气的上火,还是努力挤出一个比哭还不如的笑容来,“这……这……你不是贵妃娘娘身边伺候着,怎么来这里了?”
月桂皮笑肉不笑的勾了勾嘴唇:“嬷嬷年纪大了,不止是老眼昏花,看起来脑子也不大清明了,难道你没听说过贵妃娘娘早就把我赐给了静王府的准主母,救治太子有功而得皇上御赐神医的容姑娘吗?”
嬷嬷听着月桂把人一个个抬出来,脑袋晕晕玄玄的,差点直接跌倒,连忙扶住了一把门框,缩着手指头对着容若的方向,张大了嘴巴好久没说出话来。
“现在还要绑着我家姑娘见陆贵人吗?”月桂对着嬷嬷灿烂一笑,眼中却分明没有笑意,只有威胁。
“奴婢不敢!”嬷嬷脚底一歪,早就没有力气的腿架不住她庞大的身体,人往地上一扑,和那个被月桂踹了一脚的宫女滚到了一起,“奴婢实在是没瞧清楚,看奴婢这张烂嘴,尽说胡话。”
月桂下巴往上一扬,从鼻子里冷冷哼出一口气,眼睛下垂,蔑视的看过去,“嬷嬷怎么跪下了,我们姑娘受不起,还是赶紧起来吧,一把年纪了,说出去倒叫人以为我们家姑娘为难个老人家。”
陆贵人在瑾贵妃面前巴结讨好的样儿,就和现如今她的嬷嬷一个模子出来的,月桂是挺瞧不上这种老虔婆,对着下面的人吆五喝六,对上又极尽谄媚奉承。
宫里头主子那么多,也并非每一个都有脸面儿,像陆贵人和钱常在的分位,要不找颗大树靠着,在宫里头要么不受宠艰难度日,即使得了皇帝青睐要是没有足够的底气支撑,怎么死的都不知道,总是要投靠一方,才好得点庇佑。喜欢策江山:嫡若惊鸿请大家收藏:(www.663d.com)策江山:嫡若惊鸿六六闪读小说网更新速度最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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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剑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