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冷终将过去,当暖风吹拂整个东镜府的时候,人们如同冬眠的蛇爬出了洞口,一眼望去漫山旧树冒新芽,林间百花开。
比之冬天萧寂,春天无疑让人心情舒畅,更加赏心悦目。
百生客栈,走廊上站满了人,争相拥挤着晒着太阳,好似那走廊的护栏都快挤塌了,张桃花一人坐在窗前,整个上身都沐浴在白日光中。
咯吱~
杨安宁推开了门,走进房间看到张桃花正在阳光下看书,便走近了些说道:“庆春,早些时间,府监院下达了文书,文书的拓版已经张贴在府监院门前的公告栏上了。”
张桃花闻言合上了书本,便起身道:“往年春试都在二月后,这才正月初,府监院整怎么就有大动静了。”
府监院,掌管一府之地所有教育类学科的地方,每次春试都是有府监院一手操办的,而且府监院直属太学院,不受城主府管辖。不过平时府监院稳如老狗,很少对外公布这样那样的消息的,当然对于这个样板的也有两个呼声,一个是府监院低调,他们毕竟只是主管教育的,还有一个就是说,这帮读书人太懒了。
杨安宁一把拉着张桃花的肩膀:“闲来无事做,咱们去看看就是了。”
然后叫上沈之文梁之行,四位友人便去了府监院,张桃花他们所住的这家百生客栈离府监院并不远,走着路绕了三条街之后变在一处民居房逐渐减少的道路尽头看到了府监院。
文人多喜静,相对于繁华的大街两旁,府监院这里树木茂盛,鲜花盛开,小桥流水应有尽有,是个养老的好地方。
张桃花他们到的时候已经时至中午,整个府监院外不算大的空旷地带已经挤满了人,那从青石板夹缝中刚冒出头的嫩绿新芽都被他们踩踏得没有了草样。
现场多文人,氛围浓烈,格外的吵闹,可比那采蜜的蜜蜂嗡嗡嗡的声音还要大好多倍。这吵闹声可让那院墙之内在院子里晒着太阳午休的府监院的大人们格外的烦躁。
张桃花和杨安宁四人刚到的时候,正好碰到府监院的大门缓缓打开,里边走出一个老学究模样的中年男子,手里还拿着一把戒尺,可能还是一位在职先生,只见他拿着戒尺对着门口的大柱子敲打了几下,待众人安静后他才开口说道:“府监院门外静止喧哗,喧哗着一律春试考分降半级。”
这个狠,刚出口在场的几百个学子立马安静了下来,考分降半级那可真是太狠了,本来想出口质疑的人都被旁边人拉着捂上了嘴巴!让后小声的对他说,府监院的大人咱们惹不起,要是质疑估计这一次国考就没戏了。
看到这一幕中年男子很满意,扯了扯长袍把戒尺放进袖口里转身走进去了,在外边学子看不见的地方,中年男子从屋内抬出了一张太师椅,摆放在那老头的旁边也自顾的晒起了太阳。
而府监院的门外发生了奇怪的一幕,几百号口才一流的风流才子们围绕那公告栏指指点点却是不发一语,很多学子受不了这怪异的氛围,勉强把公告栏上的信息记下之后便匆匆忙忙的离开了。
待张桃花走进的时候,周围已经没了几个人,杨安宁指着公告栏,然后用手挡住嘴边风小声的嘀咕道:“这么好的太阳,我们就应该找个地方晒太阳的。”
杨安宁刚说完就听到那院墙里传出一阵阵打鼾的声音,听了声音还不只是一个人,四人面面相觑,这府监院的老先生还真是会享受的。
然后张桃花指着公告栏划了三下,另外三人心领神会的各自也拿出了纸笔,然后四人就各自抄了下来,不一会就抄好了,然后离开了这个地方,当走到转角的路口,众人哈哈大笑。
“硬是憋了这么久不能大声说话,太难受了。”沈之文率先说出口,虽然说年纪大的人都要成熟稳重一些,但是沈之文可是一个名副其实的嘴炮。
“这些老东西可真会做事,把鸡毛当令箭,还降半级,真要降半级陛下不把他们都给砍了。”杨安宁嘀咕道。
“那你刚才还那么小心,说话的声音还没蚊子大声。”张桃花笑道。
“虽然他们不能降半级,但是要收拾个把人手段多着呢!我可不想当了出头鸟。”杨安宁翻着白眼道。
四人笑笑,自然知道杨安宁所言不假,要是得罪了府监院里边那帮人,不管你这次春试考得怎么好都是白费,春试结束这科考之路也就到了尽头。
片刻沉思之后,成熟稳重的梁之行拿着手里那墨迹已经干了的纸说道:“咱们找个地方好生的研究研究一下。”
四人相视点头,然后看向杨安宁,对于府城大家都不熟悉,这件事还得仰照杨安宁的,杨安宁也很清楚自己的本职工作,便说道:“我知道一个地方倒是颇为安静,也不限制咱们大声说话,不过怕是庆春不愿意去。”
三双眼睛齐齐看向张桃花,张桃花只得开口道:“你们都看着我干嘛!要去就去嘛!天下这么大哪里去不得。”
然后三人跟着杨安宁穿街过巷,来到了一片阁楼的地方,这地方此时也颇为安静,要是不是看到阁楼上边挂着天香院的招牌的话。
“安宁,这大白天的你带我们来天香院干嘛!要是被人发现检举一番你我仕途可都到此终结了。”沈之文眉头一皱,此刻他像极了正义战士。
张桃花和梁之行自然也想知道杨安宁到底想干什么,而杨安宁则是上前去敲了敲那紧闭的大门,不一会大门开了,开门的是一个素装淡雅的清秀女子,长得也颇为好看,杨安宁对着沈之文挤眉弄眼,沈之文的表情立马一变,上前道:“不知姑娘芳名为何?芳龄几许?我乃是祁安郡郡生沈之文。”
谁知道那女子根本都不鸟他,开了门便转身进去了,待四人都进去之后杨安宁哈哈大笑:“我说,之文,你也不看看自己,这大的年纪还调戏小姑娘。”
沈之文眼睛一鼓:“怎么了?怎么了?年纪大些就不配有爱情了?前庞太公八十岁了还娶了一个十八岁的娇娘冲喜呢!说不定人家就喜欢我这样成熟稳重的呢?”
沈之文口中的庞太公指的是庞元喜,庞元喜在大衍国算是一个名人了,不过不是好名声,而那传言庞太公八十岁那年娶了自己落魄老友十八岁的重孙女冲喜就算得上他一身的污点了,不过他却是大衍国历史上为数不多的得到善终的天官,庞元喜活了八十八岁。
而他死后的第三年,新上任的皇帝厚宗帝齐远照便对庞府抄了家,抄家抄出了金币八十万两,银币四千万两,还有名人的诗词歌赋数之不尽,而且号称本朝最后一位诗圣林安陶的孤本大衍行歌都在他的书房的密库里找到。迄今为止在大衍国五百多年的历史上,巨贪之中庞太公庞元喜都排得进前三。最终庞府主要的人员都被抄斩了,为数不多无关紧要的人也被流放到北寒之地,庞太公是得善终了,但是他的子孙却是没得善终。
杨安宁笑道:“之文兄好志向,不过不过太公这职位已经废除了一百多年了,怕是你这辈子都没希望了。”
众人也哈哈大笑,沈之文则是像极了被踩到尾巴的猫,上窜下跳:“你们明知道我不是这个意思,而是那个意思。”
众人点头,嘴里都发出嗯的一声,表示知道了。而沈之文看到后更是气急败坏。
庞太公一生虽然污点众多,但是他的身上可学的东西也不少,比如沈之文就对庞太公八十岁还能娶小妾崇拜不已,毕竟在这世界五十岁都算得上是长寿了,六十岁就是高龄了,至于七八十岁那就是常青树的存在了,庞太公老当益壮可是成了不少风流才子心中的偶像。
众人一边打趣沈之文,一边跟着那素衣女子绕了几道廊走到了里面:“几位公子且坐下,稍等片刻。”
然后素衣女子就离开了,而沈之文还恋恋不舍的看着人家的后背,那素衣女子走后不久就有人提着一壶热开水前来,然后泡了茶。
那泡茶的下人走了之后,张桃花看着杨安宁:“安宁,你带我们到这里来所谓何事?”
杨安宁故意卖关子说道:“稍等片刻,主事的人就快来了。”
然后张桃花顺手举着茶杯,吹了吹便细细的品尝了一口:“茶香内敛于茶水中,一点不外泄,茶水甘甜,茶香中缺带着一些苦味,刺激着鼻孔。这茶倒是好生怪异啊!”
“这位公子倒是说得很详细,这茶乃是东镜湖西山上东面山头采摘的第一抹冬茶,甜是天上雪,苦是树中精。市面上这茶一两千金难求。”老远就听到一道悦耳的声音说道,待声音说完之后人也近了,张桃花转头望去便看到从侧门里走出来一位娥罗多姿的妙曼女郎。这大冬天的还穿着纱衣好像不觉得冷一样,关键的是从那纱衣中好像隐约的能看到里边的无边春色。
张桃花看了一眼就连忙转头,口里不停的念着罪过罪过,而杨安宁不动声色的喝着茶暗叹一声:“这冬前玉露真是极品。”
沈之文则是愣在那里,魂都被勾走了,回过神之后火热的眼神盯着那女子,莫不是沈之文又恋爱了?那可真糟糕,怕是不久就得失恋了。
梁之行倒是颇为镇定:“安宁,现在该说到底为何事了吧!”
杨安宁放下手中茶,不慌不忙的说道:“买消息。”
“买消息?”
张桃花也扭头看着杨安宁,杨安宁开口道:“祁安郡八千考生,通过秋试的只有三百人,而东镜府一府九郡,笼笼统统通过秋试的考试三千八百九十四人,而历年来春试通过的最终也是百不存一,所以除了我们自身的努力之外,还要想办法,走捷径绕道路。”
虽然他们各自都意气风发,但是现实的残酷就摆在那里,百不存一那是最真实的写照,这接近四千参加春试的考生,通过的能有四十个就不错了,当然也不是说剩下的人全部淘汰回去种地。这里的百不存一指的是能够去参加殿试的名额,殿试整个大衍国只招收前三百名,没个府看情况划分这些名额。
大衍国十府之地,北冽府读书人最少,但是一占据了一定比例的名额,算起来比例来说比例是最大的,当然也有人跳出来质疑,不过那人直接被丢到北冽府自生自灭了。
而东镜府算得上是一个大府,名额大于平均数,但是东镜府的考生如过江之鲫,还有历代考霸十个有七个都出现在东镜府。竞争太激烈了,所以不少人一次次失利之后只得想到了别的变通的法子。
短时间内张桃花变想了很多,作为新一代的年轻人,张桃花自然不是那么古板的,沈之文则是掉到了色欲里,至于梁之行则是眉头稍皱就舒展开来。
“奴家柳淑云,见过几位公子,不知道各位公子需要哪个价位的消息。”正当张桃花他们沉思的时候那充满魅惑的女子柳淑云开口道。
柳淑云开口直白,张桃花下意识的摸了摸口袋,自己这次前来各个叔叔伯伯赞助了些,爹娘这些年攒了些,不多堪堪只凑够了五六枚金币,倒是微娘把家底都给了他,也只有几百金。对于底层那金百金算是一笔巨富了,但是来到了府城见识了一番之后张桃花却是深深的感到无奈。所以张桃花对于花销用度则是能省就省,要是在府城就用完了,到时候怎么去皇都?
三人的情况都是差不多,也许张桃花还比沈之文和梁之行要好些,此时三人齐齐看想杨安宁,这个主意是他出的,他自然了解得更多。
杨安宁开口道:“昨天我去安慈庙求拜,临行前惠安大师给了我一张纸条,说是我够虔诚上天肯定能够让我功成名就的,我寻思了一晚上还是决定了跟着指引来到了这天香楼,柳仙子,你且说说要怎么才够‘钱’诚。”
柳淑云掩嘴娇笑了一下,然后整理了那快掉落下来的纱衣,每一个动作都尽是勾人魂魄,四人都不自然的咽了咽口水。
看到他们这般变化柳淑云眉头一挑才冷声开口道:“做这行买卖的,虽然不算高危行业,但是要是被人捅了上去,说不得也是要掉脑袋的,所以这价格嘛!自然是贵了些,这三等消息一道一百金,二等消息一道一千金,一等消息一道一万金,一手交钱一手交货。”
按照往常的春试的题目,一共有十三道题,分为三道问答题,三道辩论题,三道策论题,三道自命题以及一道创新题。这要是一道一万金那么一张试卷下来那就是十三万金币了,那可真的是巨款了,要知道被称为巨贪的庞太公府邸也只抄出四十万两而已。
众人眼光闪烁,这试题卖得越贵证明那今后的可得利润更加的高,如今天衍大帝正直壮年朝堂就腐败成这样了?
这价格一出来张桃花就感觉有些不对了,张桃花把捏口袋的手收回,让后用手摸着那色泽发暗的戒指道:“说实话,你们要是这样卖,估计这整个东镜府能够买的根本没几个人吧!”
“这一分钱一分货,价值贵自然有他的道理,你悄悄要是侥幸入选了,进入了皇爷的眼里,那价值何止百万金,你们说是吧!”柳淑云开口说道。
张桃花看了杨安宁一眼,杨安宁不见回答,张桃花起身道:“抱歉,囊中羞涩,这笔买卖怕是做不下了。”
说完张桃花转身就走,不过刚刚走出那房间就被拦住了,两个壮汉拿着两把铮亮的刀横在门口,张桃花的脚顺势一顿,张桃花扭头看向杨安宁,杨安宁沉默不语。
过了一会杨安宁起身道:“我乃京城杨家之人,我杨家的背后乃是三皇子殿下,这天香楼背后的人也是三皇子殿下,如今三皇子和太子之争愈演愈烈,而我杨家则是奉命为三皇子网罗天下人才,这番举动望庆春和两位哥哥谅解,我也是有苦衷的。”
杨安宁的话说出口,张桃花的表情没变,只是有些失望,而梁之行则是颇为复杂的看着杨安宁:“有什么事可以跟我们当面说清楚,为何在此情此景说呢!安宁啊,你让我们有些失望啊!”
而沉迷于美色的沈之文在那两把大刀的反光中就哆嗦了一下清醒了,而且沈之文则是很识时务者为俊杰的表现:“这么说来安宁你觉得我们乃是那不可多得的人才了?什么时候带我去见见三皇子呗。”
“因为你们和我比较亲密,所以你们已经被烙印了三皇子这一边的人,昨天惠安大师提点了我一下,说我们已经被有心人盯上了,我才这么着急的把你们带来。你们也清楚模棱两可的身份可能会两边不讨好,但是确定了身份,在上头发生剧烈冲突前,我们的安全是得到保障的。”杨安宁继续解释道。
“我想不通为何你要和我们接触?”张桃花回来之后坐在那椅子上问道。
“前尚书慕容向阳够不够,仙剑宗的高徒慕容紫嫣够不够。”杨安宁的话让张桃花汗毛都炸了起来。
“那跟我有何关系,一个死了八年的老人,一个离开十年的小孩,你不会说他们身上还有三皇子所在意的吧!”张桃花颓然的坐在那,虽然张桃花并不是爱出风头的人,但是他的家底确实被人查了个底朝天。
“连青云够不够,虽然不知道连青云来找你所为何事,但是他对你可是极致善意。你出生祁安郡可能对于连青云的身份不了解,但是我告诉你,我杨家乃是帝都一个传承百年的大家族,在帝都盘根错节,根深蒂固,但是我杨家族长见到连青云还是得行礼的。单凭这一点你已经正式的进入了三皇子的眼,而且还是显眼的地方。”杨安宁继续说道。
张桃花沉默不语,沈之文的脸则是有些难看,感情自己就是一个多余的附加品啊!好像连挂件都算不上,梁之行的表情和沈之文的也是差不多。
人啊就是这样,被算计不舒服,被无视更加的不舒服。
最终张桃花答应了,不是妥协的答应,其实在张桃花的心里,不管三皇子和太子再怎么争得厉害,他们上边始终站着一个人,那人就是大衍国的天。
但是他并没有看到那天之上还有一层层的黑云,而黑云里那一双双眼睛择人而噬。
“就这样吧!”张桃花起身就走,杨安宁面色一喜,手一招那外边院子里的人都退下了。
走到院子里的张桃花头也不回的说道:“那试题,别忘记了,你们手里有的我都要。不要少了哪怕一个标点符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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