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八章十国天下

    东镜湖,人流涌动。
    张桃花和杨安宁等晋安学堂的考生来到之时已是人山人海,对于这个久负盛名的东镜湖雪景,除了东镜湖周边生活的人,还有那路过的商队游人也是这里的常客。
    湖边有一个巨大的广场,上边的人最多,张桃花他们一行人就到了广场,广场上的积雪已经被清理的差不多了,其中那些雪堆积成一个个小山包,有的是雪人的模样。
    旁边是稀疏的树林,林下是堆满厚厚的积雪,而积雪下面则是那干枯的草地,春夏秋之际最多游子喜在林间草地上游宴了。
    张桃花一行人穿过了人群到达了靠近湖边的位置,东镜湖很宽,直眼看去看不到边境,不过他们所在这一面的群山间,一片雪白,那倒影在湖里呈波澜壮阔的景象。
    百米外有做木质阁楼,名叫镜湖楼,楼高六层三十三米,顶楼之上则是观望东镜湖的最高点。此时二楼上边挤满了文人墨客,目光注视的也不是湖边雪,而是满嘴里念叨着“东镜湖的第一场雪,大家不放写一首凉凉关于初雪的诗词如何?而且这也不是白写的,要是斩获了头筹可以获得跟冉大家共度良宵的机会哦!”
    那人说完之后在整个镜湖楼二楼掀起轩然大波:“这位同知,我乃是安阳郡安阳学院的郡生曹安俊,你口中的冉大家可是碧华阁的冉文墨冉大家?”
    那人点头。
    曹安俊顿时面红耳赤,整个人都兴奋了起来,然后不停的和周围的同袍说着什么!
    他们的话声音不小,此时已经走到镜湖楼下的张桃花他们也是听到了,张桃花便问道:“安宁,那冉大家是谁?在东镜府很出名吗?”
    杨安宁回答道:“冉大家可是一个奇女子,不同于传统的女子,冉大家喜文弄墨,最擅长诗词歌赋,而且那娟娟秀迹更是让人欲罢不能。”
    张桃花听到后自然也大概了解了,在这个世界虽然也有女人会些知识,虽然没有普及但是这几年也陆陆续续有女学兴起,不说远的就在张桃花周围,唐微自小也是识文断字的。
    但是肯定没有那冉大家厉害了:“能被冠以大家之名,本身的造诣肯定不低,而且又是女子,要是长得跟美些那就更好了,这样不就成了文人墨客们追捧了。”
    杨安宁对着张桃花挤眉弄眼:“庆春,要不你去试试?传言冉大家今年芳龄二十八,虽然年龄大了点,但是长得可靓了,这些年她可是谁也看不上,保不准还是云英之身,这次竟然下了共度良宵这个噱头,说不定咱们有机会可以成为她的入幕之宾哦!要不要去试试?”
    杨安宁可是老油条了,不同于张桃花开年才满十八岁,这杨安宁今年已经二十三了,风月之事虽然不是算得上精通但也不是张桃花这样的小白能比的。
    “真有那么神奇?说不得我沈之文要焕发人生第二春了。”一个卖相明显比张桃花和杨安宁老一些的沈之文说道。
    沈之文同样是晋安学堂的,和张桃花是同窗,不过他连续考了几次就这一次考上,算是一个大龄考生了,今年已经三十五岁了,要是在考不上他只得老老实实的去村里当个教书先生了。
    “好你个沈之文,且不说家里已经娶了三房妻妾,你一双子女都已经到了上学的年纪,竟然还和我们争抢。”杨安宁指着沈之文半开玩笑道。
    沈之文大笑道:“大丈夫看上了就上,少说三句话说不得早就抱得美人归了。”
    都说读书人骚气,沈之文读了人生大半时间书的人就更骚气了,不然穷苦的他也娶不了三房妻妾,就连现在他带的盘缠都是妻妾提供的。
    这也差不多是大衍国的风气了,女子持家男人念书考功名,书生地位可是算得上最高级了,就算沈之文这次府试不过,凭着郡生的身份就能风光过完后半生了。
    张桃花最为年幼,但是这些知识也是清楚的,不说别的,杨安宁他们携带的春宫图他是一点也没有少看,他的心此时也是很骚动,不过他的心里已经住着一个人了,怕是再也装不下别的东西了。
    “此去见见府城的高才,倒也足够我们开拓视野。”张桃花也同意了。
    早就蠢蠢欲动的杨安宁立马和张桃花勾肩搭背,他们俩走在前面,而后边是沈之文和另外的一个同窗梁之行,他们两人都是三十开外的年纪,也都是有了家室有了妻女的。
    张桃花和杨安宁刚刚准备上镜湖楼就被一个人拦下了:“各位是来自哪里的学生?今天这镜湖楼已经满了,想要上去只得拿出一些实力,然后把人挤出去了。”
    那人有些壮实,说话倒也客气,不过在大冬天光着膀子,看上去尽显彪悍的气息,应该是一个大户人家公子哥的仆人了。
    “这么早就满人了?”杨安宁睁大眼睛不可置信,虽然二楼人很多,但是三四五六层确是没有动静啊!
    那人露出自豪的神色:“自然,每一年第一场雪下来的时候,这镜湖楼就会在第一时间被占据了,今年轮到我家公子赞助了,所以这次雪试由我家公子说得算。”
    前半句话张桃花自然是知道的,但是后半句话什么意思,杨安宁解释道:“大衍国文风兴盛,作为府城的东镜府虽然比不得帝都繁华但也是有着众多的名人,十年前宇文家的公子宇文束在镜湖开办第一次雪试之后,这雪试就开办起来了,而旁人自然不能让宇文束独自一人操办赚取名声,于是就开始了轮流制。”
    然后杨安宁则是对那拦路人询问道:“今年可到了哪位公子了?”
    那拦路人脸上得意之色更显了:“我家公子乃是东镜府四少之一,傲家大少傲清都。”
    “傲清都,傲清都。”杨安宁脸色一变喃喃自语,东镜府四大公子对应的就是东镜府的四大家族,傲清都、宇文伐、孟常武、许修文。
    傲清都乃是四公子之首,除了傲家势大之外傲清都本人也是一个名人,还有一点他姐姐傲清欢乃是天衍大帝的妃子。
    傲家乃是皇亲国戚。
    不过当朝天衍大帝妃嫔众多,除却帝后之外的妃嫔,得势不过三四五,傲清欢虽然号称东镜府第一美女,但是在宫墙之内地位并不高,但是也足够让傲家再上一层楼了。
    如今,东镜府傲家说了算。
    “哦?不知道傲公子可有出题?让何人出线?”张桃花好奇的问道。
    “咏雪。”那拦路下人说道。
    “自然是咏雪了,这雪试的主题都是跟雪有关的。”楼上之人,温酌一壶酒探过头来道。
    “咏雪啊!本来远观雪,走时匆忙未带笔墨,不知这里可有纸笔?”张桃花问道。
    “有,笔纸充足。”那人很快就拿了一张蜡白的纸,和一只毛猪毫毛做的毛笔。
    张桃花接过之后变在下边那座椅上写了起来,不一会就把那纸递给了拦路人:“你拿上去给上头的人看看,可还行,要是通过了我们上去,要是不行,那就等雪试过后我们再来登镜湖楼了。”
    张桃花说道,那人连忙把写好诗的纸送上去,而杨安宁他们则是异样的看着张桃花,因为祁安郡一半地方不下雪的,特别是郡城附近十几年都没下过雪,这让他们好奇张庆春怎么随意就写了一首诗呢?
    “诗词讲究押韵,念起来朗朗上口就行了,咱们又不求流传千古,供后人膜拜专研,所以啊!这些都别太讲究了,将就点就行了,名生民意,才是大世主流。”张桃花笑道。
    “说得好,当今周围十国天下,北方武国连年受到马刺族骚扰,这个冬天不知道多少人要埋骨雪中,瀚海国与大沙过连年征战就为了那即将消失的阴阳泉的归属。唯有我大衍国在天衍大帝继位之后,大力发展士农工商,如今十国天下,我大衍国国力当属第一。”张桃花他们看去,来人是一个看上去像是武夫的五大三粗的高大汉子,披着厚厚的毛皮大衣整个人看上去颇有一些威严。
    以前读书人多是政客浪人,至秋试开始,那题目逐渐转变了,比如新修水利竟然上了秋试上,来年春耕试估计和春耕有关系的务实题目了,当然这只是张桃花的猜测。
    不过这陌生人的话让张桃花对于自己的猜测多了几分肯定:“不知高台是谁,能说出这一番话定不是无名之辈吧!”
    张桃花刚刚说完,楼上的拦路人就下来了,对着张桃花摇摇头:“你的诗,公子说了通过不了……”
    张桃花倒是即意外也不意外,倒是那汉子走了过来:“诗?当今大家诗百篇,浪迹花丛换酒钱。至林安陶之后大衍再无诗人,有诗人也变了味~”
    那汉子的话可算是捅了马蜂窝了,楼上的人齐齐伸出头看下去,到底是哪个大言不惭的家伙:“哪里来的无知之人,可知诗词陶冶情操,又岂是尔等凡夫俗子能理解的。”
    汉子大笑:“哈哈哈,尔等写诗词能比得上文国诗圣朱圣尧?而文国在我天策军的马蹄下,只得俯首称臣。”
    而六楼之上,那个在雪白裘衣包裹,正温酒自酌的男子脸色顿然色变,那道悠扬的琴音也刹那终止。
    “你是谁,你的天策军?你以为你是天策侯还是小侯爷殷长空~”
    那人还没说完就听到一句话:“住嘴。”
    然后六楼那裘衣男子飞下一楼,对着那汉子躬身道:“傲清都拜见连将军。”
    “嘶~”
    “连将军?大衍国姓连的将军只有一位,那就是天策军第三军统领连青云。”
    整个镜湖楼刹然无声,然后发出震耳欲聋的响声:“拜见连将军。”
    天策军,在整个苍穹地界,十国之内排得上前三的军队,第一乃是武国的飞扬铁骑,飞扬铁骑能够深入北方大草原三万里,其声明和战力当之无愧排名第一。而第二的就有些争议了,有人说是暗月国的暗月铁骑,也有人说是大衍国的天策军,不过怎么算前三都跑不了了,天策军最辉煌的一战就是二十万天策军攻破了梁国的百万大军,还有就是眼前的连青云率领的第三军直接打到了文国皇都,要不是仙剑宗出手干预,整个文国估计已经灭国了,饶是如此文国也割了十三城给大衍国。
    只不过东镜湖远在东边,东边无战事。不知道连青云为何突然出现在东镜府了,这是一个耐人寻味的问题,傲清都想不通而且不敢问,众人更是想都想不到。
    连青云最是看不惯之会耍嘴皮子身体孱弱之辈,众学子的声音响亮,中气十足,他们的表现连青云还是很满意的。
    “这位可是国之柱梁连将军?”张桃花反应过来之后躬身道。
    “这天下难道有人敢冒充我不成?”连青云哈哈大笑。
    “自然是不敢,只是这第一次见到只在传闻中听到过的人物,觉得有些不真实。”张桃花苦笑道。
    “这不是见到了嘛!走咱们上去,让你好生的看看。”连青云倒是爽快。
    而那拦路人听到连青云的话扭头看了看傲清都,傲清都心里骂娘,一点眼力劲都没有,赶明就得换掉,不等一下就换掉。
    果不其然,连青云看了傲清都一眼,傲清都浑身一抖连忙说道:“上边请,上边请。”
    然后连青云就率先踏步上楼了,走了几步扭头看着无动于衷的张桃花他们:“怎么还要我请?”
    “那就恭谨不如从命了。”张桃花躬身道,而一脸通红的杨安宁和沈之文,梁之行也是一样。
    连青云眉头一皱:“看你年纪轻轻,怎么说话文绉绉的。”
    虽然这些年天衍大帝提高了读书人的地位,而当朝的官员也多看不起那些只会打打杀杀的人,但是这些个只会打打杀杀的人也是看不惯他们那酸腐的文人的。
    张桃花不卑不亢:“文治武功,礼数不可废,虽然繁琐但是有礼仪才更加彰显气度,我大衍国可不是那茹毛饮血的南方诸国。”
    “算了,说不过你们这些读书人。”说完连青云就转身上去了,张桃花他们也紧跟着上去,而且去的还是六楼,二楼的众学子羡慕不已。
    读书为了什么?不就是考取功名,当大官发大财嘛!但是要是搭上了连青云这条线,那读不读书又有什么关系呢?
    天策军十军统帅,各个都是能够独挡一面的人物,他们每一个人都是大衍国甚至乃是十国的风云人物。
    “那四个人真是好运。”
    “你们仔细看了没有,自始自终那个最年轻的少年的脸上都没有多大的变幻。说不定人家的来头更大呢!”
    走在楼上的张桃花也听到了,随口说道:“读圣人书,眼里自然众生平等了。”
    连青云似笑非笑的看着他,真的众生平等吗?
    不,当然不。
    就拿他连青云,平时见到十国帝王是要行礼的,哪怕他不愿意,但是他兵临文国国都时候,那文王低下了高贵的头颅。
    又或者当今权势巅峰的天衍大帝,可是见到那些御剑飞行,活了不知多少岁月的仙人,还不是低下了那不可一世的脑袋。
    张桃花坚定道:“圣人说众生平等,如果众生不平等那是圣人失职了。”
    “所以你要成为大衍国学院那些老东西的徒子徒孙?”连青云的脚步都停了下来,看向张桃花,现场气氛有些诡异。
    张桃花眼睛也不躲闪,而是铿锵有力的直视道:“当然不是了,圣人教育的只是思想,就是脑袋里所想的,但是现实却是想象往往跟现实所违背。所以我想考取功名,当大官,当然并不是为了发财,职位决定手段,我有些想法我需要符合的身份施展开来。”
    这一刻张桃花锋芒毕露。而心惊胆战的杨安宁和沈之文梁之行则是手心里捏了一把汗。
    连青云哈哈大笑。
    六楼之上,一行人坐下,而傲清都则是在五楼就停了下来,大家关系不熟,他也没厚着脸上去,虽然他敬畏连青云,但是还说不上怕,毕竟他们直接没有利益冲突,也没有立场瓜葛,更不是生死大敌。
    “你可知我为何离开边境亲自前来东镜府?”连青云自酌一碗酒。
    “大人贵人事多忙,我不知。”张桃花只得老实回答。
    连青云把头俯身在张桃花耳边轻语:“三年前我军营里来了一位神秘人,他精通推算,而且阵法了得,前些天他告诉我,东边有我的贵人,而且是事关我未来生死存亡的贵人。所以我就来了,我来了东镜府三个月,每天都在人群中穿梭着,寻找那位贵人,直到今天我才确定,你就是我的贵人。”
    连青云的话刚落下,张桃花连忙说道:“我不是。”
    “你就是。”
    “我真的不是啊!我身份贱得很,不贵。”
    大眼瞪小眼,旁边的三人看得一头雾水。
    且罢。
    连青云拿出一个六芒星的图案,张桃花看到这个图案就觉得有些熟悉,好像在哪见过一样,不过却是想不起来了。
    “真的不是啊!这玩意我也没见过啊!”张桃花抱着脑袋说道。
    只是突然他感觉到有东西有点咯人,张桃花看向双手,手上不知道什么时候多出了一个戒指,张桃花努力回想却是想不起来。
    只不过突然戒指一闪,一个轮盘从戒指里飞了出来,轮盘上的图案和连青云手上的六芒星图案完全吻合。
    连青云欣喜,张桃花表情凝固。
    这一切太诡异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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