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八十八章 扯虎皮做大旗

    双方一见面,高进就有一种熟悉的感觉。眼前这幅画面好似前世孙某雷主演的智取威虎山上的一幕,不过这里没有那玄幻的摩天岭,也没有夸张的人物造型,有的只是青山不改,有的只是下里巴人。
    “集团长,我来给您引荐,”老铁跟高进寒暄几句后拉着他来到下马走上前来的众人,先指着一个满族服饰的汉子对高进说道:“这是蘑菇岭大当家的,大名罗常山,人送外号‘一炉香’。”
    又对罗常山引荐高进道:“这是我们八路军总部直属北上突击集团集团长高进同志。”
    罗常山比高进矮了一头,大概也有个一米七五的样子,看他满脸沧桑的样子,年纪大概有个三十多岁,一双眼睛甚是明亮,且手脚奇大,走路虎虎生风,一看就是个练家子,听老铁引荐完后二人几乎同时抱拳向对方行礼。
    “高长官好。”
    “罗大当家好。”
    “哈哈哈哈。”
    罗常山嗓门奇大,只见他不掩热情的对高进说道:“听老铁说要给我们引荐一个八路军中的猛将,今日一见果真如老铁所说,高长官一看就是个性情中人,对俺老罗脾气,再看您手下的兵,一个个底盘敦实,双眼如电,再看他们手里的家伙,大多俺老罗都不认识,但一看就都不是简单的,都说强将手下无弱兵,高长官,幸会了。”说完再次朝高进行礼。
    高进摆了摆手,哈哈笑道:“罗大当家客气了,什么精锐不精锐的,在我看来,能打鬼子的都是精锐,不打鬼子的,装备再好也是草鸡。”
    “有理,有理。”
    不但罗常山,包括后面几个汉子听完高进的话也是眼睛一亮,显然高进的话搔到了他们的痒处。
    介绍完罗常山,老铁引着高进走向下一个身穿老式东北军军服的汉子,但见那汉子星眉剑目挺鼻阔口国字脸,端得一副人样子,身材与高进几乎不相上下,唯一跟高进有所出入的怕就是那一身洗得发白且有许多补丁的东北军军服了,没有高进身上的绿军装好看、威武。
    “这位是东北复国军军长张祖峰。”
    老铁说完后张祖峰没来由的脸上一红,朝老铁摆摆手,然后面对高进敬了一个军礼,挺直身板大声说道:“东北军旧部张祖峰,今日特来向高集团长投诚,还请高集团长看到老张坚持抗日十一年的份上准许老张我这个不情之请。”
    冥冥中高进对这个张祖峰就有一种天然的亲近感,倒不是因为听到他说自己坚持抗战11年如何如何,但从张祖峰洗得发白且补丁摞补丁仍然穿的一身得体的军装就能说明很多事情,他也给张祖峰回了一个军礼,笑着说道:“张军长客气了,我受八路军总部指派过来协助老铁,诸多事情我还不太清楚,等咱们进了山寨再从长计议,可好?”
    “理当如此,”张祖峰虽是军人,但人情世故他还是懂得的,自己刚才的话有些冒昧,但高进的答复却是滴水不漏,这让他对高进的观感再升一个层次,嘴上却是说道:“不怕高集团长笑话,我这个自封的军长听着唬人,实际上这些年跟小东洋打下来,人马就没超过三百之数的时候,嘿嘿,见笑,见笑。”
    听张祖峰这么说,高进、老铁、罗常山还有几人都有些动容,不想此事出了一个不和谐的声音,“哟,大名鼎鼎的张军长手下原来不足300人呐,那我手底下六百多小崽子还不得称集团军长了?哈哈哈哈”。
    高进头一歪,笑看着那身穿长袍马褂的汉子问老铁道:“这位是?”
    “好说,好说,高...高集团长,是吧?”一身长袍马褂,一双柳叶眉,隔着老远就能问道一股香气的俊俏男人朝高进拱了拱手,有些轻佻的对高进拱手说道:“我叫高凤楼,龙头山二当家,江湖人送绰号‘闻香书生’,哈,五百年前咱们可是一家呢。”
    书生倒是有些说的过去,闻香?那不是清理茅厕的嘛...
    “好说,好说。”高进有些不喜欢这人身上的脂粉气,明明一个五尺高的土匪,偏穿着长袍马褂,还被取一个令人浮想联翩的绰号,心里腹诽,但脸上却没表现出来,还是客套的说道:“高二当家的有礼了。”
    “军长、师长、团长我都听说过,也都见过,”那个绰号‘闻香书生’的高凤楼意味深长的偏头问道:“高集团长,您给咱们说说,您这个集团长手下管多少兵卒呢?”
    老铁的脸上有些尴尬,其余人等的表情也很有意思,诚惶诚恐的、煞有介事的、漫不经心的、幸灾乐祸的...
    高进玩味的伸出右手,五指叉开朝高凤楼亮了一下,笑着说道:“也没多少的。”
    “五千?”
    高凤楼问道。
    高进摇了摇头。
    “五万?!”
    “嘶~~~”
    高凤楼看着高进玩味的眼神都有些吃不准了,见高进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身后顿时传来几个倒吸凉气的声音。
    “不能吧?”高凤楼似乎准备打破香锅问到底了,他先是看了一下不似作伪的高进,再回头扫视了一下后面几人,自言自语了一句什么,之后问旁边的张祖峰道:“老张,你们东北军一个军多少人?”
    “多的几万,少的万八,”张祖峰下意识说完后遂觉得不妥,他瞪了一眼高凤楼道:“这时候你问这个干嘛?高集团长大老远过来,咱们还是谈正事要紧嘛。”
    将这些人的表情一一看在心里,高进跟老铁对视一眼,两人心有灵犀,见老铁点了点头,于是高进哈哈笑道:“事无不能对人言,我这个突击集团属于八路军中的特殊编制,多的时候六七万有之,少的时候三四万也是有的,如果非要找一个跟国民党那边对等的编制,差不多就是一个军吧。”
    “嘶~~~~”
    这下不止一两个倒吸冷气了,连带着刚才一脸轻佻的高凤楼都收敛了许多,尤其张祖峰,现在看高进眼睛里都是小星星。
    见己方重新占据了主动,老铁拉着高进继续往下介绍道:“这位是察东黑山嘴巴特尔自卫大队大队长巴特尔。”
    “大军,好。”
    巴特尔不是个善于言辞的蒙古族汉子,他只是按照蒙古族的习俗给高进抚胸行礼,也并没有多么的热情。
    巴特尔可不是一个普通的名字,在蒙古族里非勇士不能得,高进爱屋及乌,学着巴特尔的样子俯身回礼,起身后笑着对巴特尔说道:“巴特尔大队长,告诉你一个好消息,昨晚我突击集团已经打下了正蓝旗和多伦,察东最大规模的日伪军一万余人已于昨夜被全歼。”
    “真的吗?!”
    这下巴特尔再也不是之前的冷淡表情,他一把抓住高进的手臂激动的问道:“大军,您说的是真的吗?那些被长生天都厌弃的魔鬼都被你们消灭啦?”
    高进不以为忤,扶住巴特尔的胳膊笑道:“千真万确。”
    巴特尔喜极而泣,稍后再次给高进深深行礼,这次没有了刚才的客套,真诚感恩的情绪任谁也能看得出来。
    得知突击集团一战消灭日伪军一万余人,之前几个态度上稍显怠慢的汉子也都收起了傲慢,第一次正视起眼前这个年轻高大的八路军来。
    跟巴特尔再寒暄了几句,老铁接着引高进介绍起后面的人。
    “这两位是巴彦塔拉大黑山二当家乌其胡图和三当家者勒孙,他们的大黑山蒙古骑在巴彦塔拉一带让小鬼子和伪蒙政权吃尽了苦头,还有旁边三位,分别是牦牛坝二当家庞飞虎、三当家哈温和军师毕力格,几位不满日伪统治啸聚山林,给日伪的满洲统治造成了极大的威胁,同时他们在当地的牧民和山民口中也是声望很高的。”
    听完老铁第一次溢于言表的夸奖,高进一一与他们行礼回礼,大黑山的两位都是蒙古汉子,他们现在跟巴特尔一样,对高进充满了敬意,倒是牦牛坝的军师毕力格,在跟高进见面的时候他行的是握手礼,一边还说道:“高将军的大名如雷贯耳,今日能得一见实乃是毕力格三生有幸啊。”
    明明是蒙古人,行的却是汉礼,毕力格如此做,高进自然也以相同礼仪对之,一边笑声说道:“哪里哪里,今日高某能得与各位英雄人物见面才是足慰平生啊,哈哈。”
    “高将军,我们哪里算得什么英雄啊,顶多算是小打小闹罢了,比起高将军挥手间打下两座坚城,呵呵,我们都不好意思说自己打过日本人了,”毕力格非常恭敬,说完上述话后他身体前倾小声对高进说道:“现在我们大黑山在跟着佘队长跟小鬼子那个叫什么来着,哦,对了,游击,呵呵,我们都听佘队长说起过您。”
    “佘振东?”
    高进好像明白了什么。
    “对,佘队长就是叫这个名字,”毕力格身体一颤,好像想起了什么可怕的事情,随即恭谨的对高进说道:“严格意义上来说,我们大黑山已经被佘队长整编,现在叫八路军大黑山游击队。”
    擦,这个狗日的佘振东,还挺能整,不过...干得不错,高进笑了笑,对毕力格点点头,道:“不管是什么队,只要是打鬼子的队伍,咱们八路军就跟他们是一家人嘛。”
    “那是,那是。”
    毕力格的汗水都快下来了,见高进笑着往他旁边走去,他赶忙低头做了个俯首的姿势,不知道这汉子经历过什么,但高进相信佘振东肯定使用了非常手段,否则毕力格不可能一副心有余悸的样子,但那家伙没有跟自己汇报过这事呢,嗯,估计是他现在完全能够把控局势,而且现在的他和张宇飞还要带队跟踪那两股关东军西犯部队,怕是没有时间,等等吧,高进有这个耐心。
    “这位是隆化磨盘山自卫团郑老刀,铁匠出身,7年前小鬼子杀了他一家11口,老郑一气之下杀了两个鬼子和一个汉奸,之后就逃进了磨盘山,几年下来纠集了六百余人的武装,专跟鬼子汉奸作对,在隆化一带很有威名。”
    听完老铁的夸赞,郑老刀一脸羞赧,连忙摆手,却说不出一句话,高进敬重这个朴实而又有血性的汉子,端端正正给他敬了一个军礼,搞得老郑又是一阵手忙脚乱。
    “这位是隆化三家镇乡绅王守章,这位是王乡绅资助的民团首领王乔安,王乡绅在明王首领在暗,这些年也是为抗日做出了许多事情的。”
    老铁刚介绍完后,穿着日军军服的两个王姓汉子就连忙摆手,叫王守章的乡绅很是洒脱的说道:“老铁谬赞了,王某不过是尽了一个中国人的本分而已,没什么大不了的,往后只要贵军一声招呼,王某毁家抒国难,在所不惜。”
    他身边那个同样穿日军军服的王乔安明显唯王守章马首是瞻,王守章说完他跟着点了点头,也不说话,只是一双眼睛却是在众人之间来回观察着。
    生怕别人不知道他们是抗日的,还故意穿着日军军服过来,这俩人有些做作啊,高进心里腹诽一通,不喜欢就是不喜欢,他打着哈哈跟王守章和王乔安招呼几句,接着走向最后一人。
    “这位是承德东黑山游击纵队刘大队长,承德以北唯一成建制的抗日游击武装,很难得,很难得。”
    “什么刘大队长,老爹老妈没文化,从小喊我刘疤瘌,兄弟们不嫌弃我跟着我,那我一辈子就是刘疤瘌,”刘疤瘌哈哈笑着给高进抱拳行礼,道:“高将军是大人物,还能对我们这些人如此和善,我刘疤瘌看人不说多毒,但您我瞧着顺眼,以后打鬼子刘疤瘌唯高将军马首是瞻了,当然,如果您还能瞧得上我刘疤瘌的话。”
    高进哈哈大笑,这个刘疤瘌自嘲起来一点都不手软,但他的话却让高进听到了忠孝仁义,能打鬼子是‘忠’,爹妈给的名再不好也不改那是‘孝’,跟兄弟们不离不弃是为‘仁义’,这人有点意思。
    “刘大哥,”高进见他岁数肯定比自己大,遂笑道:“我高进虽说是个军人,但骨子里还是咱们老祖宗那一套,以后打鬼子,咱们商量着来。”
    刘疤瘌听到高进喊他刘大哥,这下更高兴了,抱拳再施一礼,斩钉截铁道:“我刘疤瘌一口唾沫一个钉,说以后唯高兄弟马首是瞻那就决不反悔,咱们就这么说定了哈,哈哈哈哈。”
    高进连忙抱拳回礼,嘴里却道:“刘大哥看得起我高进,看得起我们八路军,以后咱们风雨同舟,一起携起手来打鬼子,哈哈。”
    其他十几人见此情景也都随和着笑了起来,气氛很好,老铁跟高进低语几句,跟罗常山点了点头,这才对其他人说道:“既然接上了高集团长,这里也不是个说话的地方,走吧各位,咱们去罗大当家的山寨,有啥话,咱们到那里说去。”
    众人大多出身绿林草莽,听老铁这么说也都不客气,回身上马,等高进这边上了马,他们打马前行,一行人浩浩荡荡朝蘑菇岭开去。
    有意无意,罗常山、高进和老铁走在了一起,看跟前面一行人拉开了距离,老铁这才对高进说道:“老罗不是外人,他是咱们原晋察冀军区十二团的排长,四年前带队到这里开战游击,不幸负伤后就被蘑菇岭大当家救了,本来伤好后他要回密云的,奈何当时的大当家挽留,于是他就派人回到密云报告,之后组织上经过考虑,就同意了常山同志留在这里以另类方式开展工作的建议。”
    原来如此,高进看向罗常山的眼神充满敬意,罗常山倒没什么,听老铁说完后苦笑道:“热河不必咱们华北那边有群众基础,咱们在这边等于是从零开始,小鬼子对咱们共产党又敏感的很,所以...不过现在老高带着大部队过来了,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是啊,”老铁怅然说道:“枪杆子里出政权,这话说得对极了,为什么在宋家围子被围剿?还不是有人抱了日本人的大粗腿,哼,总有他们后悔的时候。”
    之前电报里说不清楚,听老铁说到这里,高进问道:“宋家围子是怎么回事,找到那个内奸了吗?”
    老铁先是点了点头,随即又摇了摇头,道:“当时事物突然,我们根本就来不及反应日本人就冲进了围子,事后清查人员,发现少了几个平泉那边的人,我想那几个人里肯定逃不脱嫌疑,至于眼前这十几位,不好说啊。”说完抬头疑惑的望向前面正在疾驰的众人。
    高进哈哈一笑,对老铁和罗常山道:“不管这几个人里有没有内奸,到时候咱们做一出戏,管保他露出原型,至于他们想再来一出宋家围子的突袭,哼,他们怕是想得美哦。”
    “怎么?!”
    老铁和罗常山转头看向高进,几乎异口同声的问道:“难道你还有后手?”
    高进低头一乐,抬头见老铁和罗常山一脸期盼的样子,没忍心,遂对他们解释道:“不说我后面这三百多以一当十的精锐了,今天上午我还调两个营放到了蘑菇岭东北,小鬼子再想来,我扒了他们的皮。”
    老铁听完倒没什么,毕竟他对高进的传奇听了太多太多,要没后手高进就这么冒冒失失过来那才是不正常呢。
    可罗常山就不一样了,他之前在晋察冀那边不过才是个排长,所听所想也都有一定的局限性,尤其听高进悄无声息的将两个营放到了他的家门口,他竟然毫无所知,那份震撼让他一时间无法开口,但随后就是惊喜,毕竟自己也还是八路军的一员呢,八路军如此强大,他与有荣焉,岂有不高兴之理?
    可没等罗常山消化吸收,高进又来了一句:“另外,我的两个旅就离这里三十里,如果日军动用大股部队过来,只要咱们坚守两个小时,咱们又可以打一个中心开花的大胜仗。”
    这下连老铁都不镇静了。
    老铁摸了摸鼻子,心里大笑,嘴上也是轻松道:“老高,我没想到你有这些安排,得,有了这些,那咱们这次成功的几率就更大了。”
    “对了,我还一直没问,总部那边也没说,你老铁张罗了这么多绿林好汉,我这次过来能做些什么呢?”
    高进问出了一直想问却没机会问的话。
    老铁笑道:“扯虎皮做大旗,说白了,就是扯你的虎皮做抗日联军的大旗。”见高进还是一头雾水,他连忙解释道:“这次为了响应你们突击集团对热河的军事行动,总部决定一正一奇,将热河来一个大扫除,政工部门拿出了压箱底的资源,你前面见过的这些人,都是组织多年工作结出的硕果,当然了,出现个别汉奸是我没有想到的,这里面有我们政工部门的工作失误,但更重要的原因还是有些人对日本人抱有幻想,我向总部举荐你老高过来,就是要用你打破他们的这个幻想,现在看来,你老高做事果然非同凡响,就目前而言你做的这些都已经超乎我的预料了,举荐你来,果然没错,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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