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间里开着暖气,顾淮云把外套脱了放在沙发上,白色的衬衫光亮平整,一丝褶皱都没有。他起身,接过夏寄秋手里的长柄瓷勺和一只白色瓷碗,从紫砂锅里舀了半碗鸡汤,放在了夏寄秋的面前。
夏寄秋反应过来,“阿姨有,你先喝。”
顾淮云的手往前一探,取上来陶然面前的空瓷碗,话是对着夏寄秋说的,“一样的,阿姨坐下来一起吃吧。”
说完,装了鸡汤的碗被他放在了她的面前。陶然注意到他的右手上戴着他们的结婚指环。
“阿姨,会喝红酒吗?”吃到中途,顾淮云突然提议道。
当陶家还没没落前,夏寄秋也参加过一些富豪太太的聚会,喝酒是在所难免。
一晚上,夏寄秋眉梢上的笑意就没有淡下过,“会喝一点点。”
“那我就陪阿姨小酌一杯。”
公寓寒酸得不行,连像样的酒杯都没备置,陶然只能拿了一次性纸杯代替,倒了两杯他带来的葡萄酒。
顾淮云不介意,两指捏着纸杯下端,举起来,“这杯我敬阿姨。”
夏寄秋还没喝,脸颊已经飞上两团红晕,笑容也更大,自从陶家出事后,陶然就再也没有见过夏寄秋笑得这么开心的。
“这一杯,应该是阿姨敬你的才行。这个,”夏寄秋指了指坐在她右边的陶然,“不省心,做什么都不行,是我这个当妈的失职了,没教好,要请你多多包容,委屈你了。”
说完,夏寄秋端着纸杯,仰头一饮而尽。
“妈,喝慢点。”陶然拦阻时,夏寄秋已经将空杯放在了桌上。
顾淮云微愣,紧接着二话不说,跟着一口喝完杯中的红酒。
“喝了酒,一会儿你怎么开车回去?”
顾淮云倾着身子帮夏寄秋倒酒,脸是侧对着陶然的,修长的眼角擦着一抹潋滟的光,看过来,“我给莫非打电话。”
倒完夏寄秋那杯后,顾淮云倒自己的,“这杯该我敬阿姨了。”
夏寄秋高兴地举起纸杯,顾淮云却卡顿住,没有了下一步动作。陶然投去疑虑的目光时听到他用磁性醇厚的嗓音说道,“谢谢阿姨生养了陶然。”
犹如一面平静的湖猛然投掷进一颗石子,顿时泛起阵阵涟漪,陶然心口一紧,喉咙卡住了一样。
夏寄秋一样讶异于顾淮云刚刚的那句话,片刻后回过神来,半开玩笑道,“傻孩子,这个有什么好谢的,我当初哪知道生这么个玩意儿出来。”
“妈!”陶然抗议道。
顾淮云噙着笑,取笑似地觑了她一眼,手中转着纸杯,“儿女债,这辈子上门讨来了。”
“谁说不是啊,他爸爸就喜欢生个男孩,传宗接代,没想到落下一个这么野的丫头。”提起往事,夏寄秋心有感慨,“一晃眼,二十几岁的大姑娘,我也老啦。”
两人一唱一和,掌控着全场的节奏合力黑她,陶然甘拜下风,识相地埋头吃。
“淮云啊,以后这丫头就拜托你了。虽然她毛毛躁躁的,什么都不会,但她心软。做事没天赋,但有一股子韧劲。我自己生的女儿,我最清楚。”
陶然默默吃,也默默听,她妈这一番话,褒中有贬,贬中带褒,像褒又不似褒,说贬又不是贬,不得不说,她妈的说话之道,她第一次领教得这么深刻的。
顾老板接着倒第三杯酒,颔首,弯唇,笑容还挺有几分光风霁月的味道,“我知道。”
陶然惊得差点咬到舌头。
他知道?她都不知道,他敢知道?
神他妈知道。
一顿小年夜饭吃了近三个钟头才结尾。吃完后,陶然要收拾,被夏寄秋赶走,“不用你,你做的卫生我还不满意。去,陪淮云说说话。”
然后在小年夜,她成功被自己的亲妈撵出家门,被迫和顾老板培养感情。
刚走出小区的大门……
“帅锅,要不要来一份煎饼啊?”
陶然应声回头,发现是煎饼摊的老板娘在撩顾淮云。
顾淮云驻足,问她,“要吃吗?”
没生意,老板娘破罐子破摔,继续在顾淮云身上发电,“帅锅,好久没见到你了,最近去哪里搞大生意发财啊,怎么都不来买煎饼咯?”
陶然很服老板娘身上的野性,拉着顾淮云的手臂,对着老板娘假笑,“谢谢哈,刚吃的晚饭。”
人走远了,还听到老板娘扯着脖子跟顾老板打商量,“帅锅啊,别走,加个微信,我送你一套煎饼啊。”
哦豁,好阔绰,一套煎饼。
今天农历廿四,务工的、求学的,该走的都走的差不多了,原本热闹的街头因为天气寒冷显得格外冷清而荒凉,花花绿绿的霓虹灯也像被冻住了一样,寂寥地闪烁着。
“你要不急的话,跟我去一个地方吧。”
顾淮云的表情似乎并不意外,连问去哪里都没问便点下了头。
晚上他一个人干掉了半瓶红酒,脸倒是不红,但眼睛连着眼尾拉出了一抹妖冶魅惑的红色,多看两眼都容易被醉得脸红心跳。
这样的货色,难怪煎饼摊的老板娘要调戏他。
在路边站定,陶然拦了一辆出租车。
二十分钟后,出租车停在了安城公园大门外。陶然付了钱,打开车门下车。
安城公园冬天的晚上开到九点,现在都超过十点了,大铁门紧锁着。
这不是她第一次大晚上的来这里,有一年维扬带她来过这里。在只有两个人的安城公园里,他陪着她度过她21岁的生日。
那时候他们非常相爱,而且她以为他们会一直这样相爱下去,至少相爱一辈子。
“要进去吗?”顾淮云压着几分酒意问道。
“嗯。”
顾淮云安静地看了她几秒后,掏出手机。陶然突然明白他接下去要做什么,伸手阻止,“我知道有一个地方可以进去。”
陶然带着人绕着公园的外围整整走了大半圈,才找到她所谓可以进去的地方。
“我只是过来试一下运气,没想到这么久了居然还没修好。”陶然弯腰躬身在一处灌木丛里,双手扒得枯枝枯叶沙沙作响,回头笑得跟做贼一样,“顾老板,你会缩骨功吗?”
顾淮云踏着干枯的落叶走近,就着手机里照出的光,他看清了,是有一处铁艺围栏断了两根。宽度不大,但勉强能容纳一个正常体积的人通过。
围栏断处正好处在灌木丛后,不仔细看根本无法发现。
“你怎么知道这里可以进去?”
她怎么知道?维扬告诉她的。
“一个学长带我来过。”
陶然的唇角挽起苦涩的笑,很快又瞄准了那个洞,“我先过去,你跟在我后面,小心一点。”
她身子小,通过洞口轻而易举,站在内侧,陶然冲站得纹丝不动的男人招手,“顾老板,快点,钻进来啊。”
她这姿态、这笑脸,像极了站在怡红院门口招揽客人的工作人员。
陶然挥舞的小手还没摇下,然后她就眼睁睁地看着……顾淮云走出了灌木丛。
天色昏暗,连个路灯都没有,陶然只知道他离开了,双手抓住生了铁锈的围栏,头往外探,“顾老板,怎么了?”
是不是让他钻这么低矮窄小的洞口,冒犯他了?
陶然等了片刻,右脚踏上矮墙,双手攥紧铁杆,左脚发力,准备钻出去,顾淮云叫住了她,“衣服帮我接着。”
陶然还没反应过来,脑袋上砸下来东西,潜意识伸手抱住,才发现是他的外套。
她正疑虑中,面前的铁围栏猛烈震荡起来。
心被吓得突地缩紧,还没明白刚刚那瞬间发生了什么事,只听到“趴”的一声,离她两米开外的地方稳稳地落下一个身影来。
和她跟钻狗洞似的方式相比,顾老板的这波操作真的是又飒又骚又帅气。
“……”
OK,顾老板,你赢了。
顾淮云走过来,主动从她手里拿过外套,穿上,“现在要去哪里,走吧。”
整座安城公园她没认熟,但从这个角落到旋转木马,她门清。顾淮云一路跟着她,一言不发。
两人默默不语地行走了十几分钟后,陶然打住了脚步。这一个地方,他来过,平安夜那晚,他来这里捞过人,所以对这个地方不陌生。
“怎么停下来了?”顾淮云缓缓走到她身边,问她。
陶然深吸一口气,扬起头,裂嘴笑道,“嗯,走吧。”
关于这里的旋转木马,上次他来找她之前,顾世铭和他说过一些。
听说这里是她和维扬开始和结束的地方。
“顾老板,你是不是很好奇我为什么会带你来这里?”
顾淮云安静地看着她,目光沉沉,过了一会儿才问,“你是不是有事要跟我说?”
陶然偏眼往静寂无声的旋转木马望去,很快收回视线又重新问道,“顾老板,一直以来我就想问你一个问题,今天你能回答我吗?”
“说。”顾淮云垂眸看她,面无波澜。
陶然突然想退缩,但话被她坚决地推出口去,“当初你为什么会想和我结婚?那个人为什么会是我?”喜欢婚后才知顾总暗恋我请大家收藏:(www.663d.com)婚后才知顾总暗恋我六六闪读小说网更新速度最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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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剑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