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跟襄和第一次打架,你那么讨厌与人接触,还不是抱着襄和安抚?后来襄和伤心,你也不是暖心安慰着她?就在瑾园,就在此处,你将襄和抱在怀中,我亲眼所见。
你记得襄和的生日,会在我欺负她时,给她出头,为她道歉。会陪她踏青游玩。
如此种种,你敢说对襄和一点情谊都没有?
你一边让襄和对你念念不忘,一边又屡屡拒绝娶她为妻。
就算她不值得你娶进门,但是这么多年的情谊总是在的吧?如今她有难在身,你只要娶了,便是当做妹妹养着也好,总比她嫁到西北强些吧?
还是对你而言,对襄和的感情都是虚情假意,对和亲的女子都无动于衷?在你看来,和亲根本就不算什么是吗?襄和远嫁西北,没有亲人,可能被人欺辱,永离故土都不算什么是吗?
聂溪尘,你怎么能如此无情?你的心到底是什么做的?除了你自己,是不是所有人都是你可有可无的敌人,残忍到可以面无表情地看着那些血淋淋的下场?”
若久真的怒了,她说着说着,就想到了当日若久央合死时,聂溪尘冷若寒冰地对她说。
“如今她是父皇的妃子,无论生死,都要带回金都,葬于妃陵!””
他对别人的爱恨情仇,如此狠心,让若久心悸又愤怒!
聂羽玄此时也有些震惊。
既震惊聂溪尘的无情拒绝。
也震惊若久替襄和的连连拷问!
而聂溪尘面上依旧无波无澜,无悲无喜,却又坚定地让人知道,他是不会改变心意的。
跪着的襄和却眼睛缓缓闭上,心内一股气,沉了下去。
忽然襄和笑了,若久见她直起了腰,哭着笑。笑的绝望悲痛,笑的伤心欲绝,笑的超然镇定!
襄和扶着若久的肩膀缓缓起身。先是凝视了若久一眼,嫣然一笑道
“谢谢你,琪琪!我误会你了!”
随后她又凝向聂溪尘道
“溪尘哥哥,从我少时见你,便认定自己一生都会紧紧追随着你。你十六岁时,宸妃娘娘要给你娶亲,我奔入皇宫,求娘娘将我许给你。
但是你拒绝了。不过没关系,我告诉自己,我可以等,哪怕等到死的那一天都没关系。反正你身边没我,也没旁人。
后来,琪琪嫁入王府。我伤心悲痛,却仍不死心。我希望琪琪离开,希望两国联盟破裂,最后都行不通时,我仍旧觉得没关系,反正没有王妃,你还可以纳妾。只要是你,我做什么都行。
但是,溪尘哥哥,今天我终于知道,我永远等不到你了…….”
襄和眼神悲戚,泪光在她的眼睛中闪烁。却迟迟没有滚落下来。
“不过还是没关系,我的心永远在你身上,它会替我继续等着你。
溪尘哥哥,对不起,我毕竟是懦弱的,没有办法看着你跟琪琪恩爱…….”
襄和说道这里的时候,忽然顿了一下,凝视着聂溪尘的眼眸终于盛不下悲伤的泪水,从眼眶中落下,在白皙娇嫩的脸庞上无声地留下两道泪痕。她的声音柔柔却带着悲绝孤勇。
“……所以我决定…….和亲西北。此生……与你,永不复相见!”
襄和说完后,眼眸一垂,剩下的泪砸在鹅卵石上,转身离去。
她的身影如此消瘦,如此凄凉,却又如此坚定。
若久望过去,只见垂柳依依,芳草萋萋,落日的缱绻余晖,将襄和孤单又决绝的身影拉的越来越长!不知为何,若久的眼睛中也是溢满了泪水。
此日一别,死生不见!
襄和用最决绝的方式,斩断了她对聂溪尘的拳拳爱意。从此后,中原芽色柳新,陌上春草,与她无关,唯有莽莽草原,皑皑苍雪,与她相伴。
想回的,回不去。
想留的,留不住。
想爱的,却别离。
想恨的,偏情重。
后来的若久不知道那天她是怎么回去的,又是用什么样冷漠的神情望着面庞超然的聂溪尘。她忽然感觉心好累,也似乎瞬间明白过来。
聂溪尘毕竟是个将军,他跟自己是不同的,他的血是冷的,从不为任何人而热,怕热一时,也不过是施舍。
原本若久觉得自己的谎荒谬而过分,但那日后,若久再也不觉得了。面对聂溪尘,她的,算什么?
云阳二十八年,季春朔日。
云国襄和公主,远嫁西北,和亲独孤。
而这一早,和亲大军即将出发时,若久来到了城门口,送别襄和。
其实若久从来云国,跟襄和公主从未有过和气的时候,她们不是朋友,也不是敌人。却因为同一个男人,,磕磕绊绊地纠缠了近两年的时光。
若久想来送她,也不是为了朋友的道义,或者其他。只是觉得自己与她毫无分别,似乎是想给自己增加离开的决心,来告诉自己,不执拗离开,自己最终的下场。
襄和公主知道若久来了,竟然下了马车,朝着若久走了过来。
若久看到襄和公主一身红衣如血,艳丽绝色。穿的是中原嫁衣。若久见到这样的嫁衣,已经是第三次了。然而每一次,嫁衣都不再代表幸福而是别离。
若久甚至有一刻的恍惚,走来的不是襄和公主而是央合姐姐。
襄和来到若久面前,竟然盈盈一礼,若久惊讶的往后退了退。她可从来没受过襄和的礼,也一直受不起。
但是襄和却道:“你不必惊慌,圣旨一下,我就不再是云国的襄和公主,而是独孤族的王子妃,安排尊卑,我该向你行礼!”
若久讪讪,有些接受不了身份转变的这么快。
不过见襄和一脸淡然的模样,若久虽然是送客,却不知道开口说什么,后来想到襄和见到自己不会以为她是来炫耀的吧,于是赶忙解释道
“襄和,我不是来炫耀什么的,我是真的…….”
“我明白!”襄和打断了若久的话,柔声道:“你从来不需要炫耀。溪尘哥哥从未喜欢过我。”
若久有些哑然,觉得襄和此句太过悲凉,说道:“也不是,他心里肯定是有你的!”
襄和摇了摇头,目光柔柔地凝视着若久的眼睛,反问道:“你可知为何溪尘哥哥会跟我亲近,却从未对我动心?”
若久茫然。
“不是因为……喜欢吗?”
襄和笑了,笑的有些无奈,望着若久的时候又有些羡慕,她说道:“到如今,我才发现,你真的很单纯。可偏偏有人护着你这份单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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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剑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