灵堂之上。
正上方挂着程廷葳的黑白照,灵柩摆在正中央,下书斗大的“悼”字,两侧长凳上坐着几个十几岁的少年少女,看着长明灯,时不时添油,使得灯芯不灭。
燕清歌踏入灵堂,眼睛盯着黑白照上那张棱角分明的脸,握紧了手指,不看周围人鄙夷和嘲弄的目光。
好似瞧不上她,他们就能高高在上。
“燕清歌给程廷葳戴了这么大顶绿帽子,竟然还有脸来!”
“遗产还没分呢!她开销那么大,现在老公死了,再嫁困难,不得来刮程廷葳最后一层皮?”
“真是没良心!如果我是程家人,我现在就抓着她的头发将她按在地上给程廷葳磕几个响头,”
从外面的纷纷议论声中,得知眼前人就是燕清歌,坐在长凳上的几个少年少女齐齐抬起头来,两个少年站起身。
这两个少年一个叫做程经武,一个叫做程星纬,是程廷葳四叔家的孩子。
程经武大吼道:“这里不欢迎你!”
程星纬指着门,“滚出去!”
被人驱赶,燕清歌眨了眨眼睛,眼波流转间,很好的掩住眸中的难堪。
反正也不是她自己要来的。
来了还得看程廷葳的黑白照,真是晦气。
程易潇听到动静赶过来,将燕清歌护住,“程经武,程星纬,你们在做什么?”
程经武大声吼道:“这个贱人不配来这里送廷葳哥最后一程!”
“程经武,你好歹也是个高中生,怎么那么没有素质?她是你廷葳哥的妻子,是你的嫂子!”
程经武不服气的说道:“她对不起廷葳哥,不配做廷葳哥的妻子!”
口口声声都是不配,燕清歌冷笑,神情不屑,“你说不配就不配?如果不是程廷葳先斩后奏,你当我乐意不到二十就嫁人?”
程星纬看不过去,帮自己哥哥说话,“易潇哥,你听她什么口气,活像是廷葳哥逼着她结婚似的!如果廷葳哥在天有灵,知道这个坏女人反咬她一口,该有多难过!”
程易潇看向燕清歌,“清歌,今天是廷葳的下葬的日子……”
“大哥,廷葳没有死。”燕清歌定定的看着程易潇,指着那口棺木,“我不知道那里面的人是谁,但我确定那不是程廷葳。程廷葳没有死,他答应过我,绝对不会死的。”
看到燕清歌通红的眼眶和眼眶里晶莹的眼泪,程易潇知道燕清歌并不是绝大多数人所认为的那般薄情寡义。
双手按住燕清歌的肩膀,程易潇沉声道:“清歌,我知道你很难接受廷葳的死亡,可他已经死了。”
往后退了一步,脱离程易潇的双手,燕清歌目光坚定的看着程易潇,“大哥,谢谢你,谢谢你在所有人都唾弃我辱骂我的时候,还给了我基本的尊重和体面。但我得走了,你的家人并不欢迎我,我也并没有打算来送一个陌生人最后一程。”
“什么陌生人?他是你丈夫!”
听到燕清歌的话,被人围着安慰的曾怡推开人群,站起身大步走到燕清歌面前,狠狠给了燕清歌一巴掌。
响亮的巴掌声在葬礼上响起,议论声骤然停止。
所有人都看了过来,燕清歌捂着自己的脸,感受着自己发热发烫的左脸飞速膨胀。
燕清歌看着曾怡,突然间想起萧晴的话。
萧晴说程家人瞧不上她。
她上辈子和程家人几乎没有什么接触,只见过曾怡寥寥几面,误将客套当做了关心和体谅,把萧晴的话当做了胡言乱语。
现在想来,比她更了解程家的萧晴,或许更加了解自己这个婆婆的性格。
她的儿子是她掌心里的宝,别人家的女儿就是破烂的棉袄。
“妈,你这是在做什么?”程易潇将燕清歌拉倒身后,用身体将燕清歌挡住。
曾怡瞪着自己的大儿子,“易潇,你到现在还维护这个贱人?你弟弟尸骨未寒,她就在外面乱搞,她把你弟弟当做什么了?”
程易潇皱紧眉,不想在众目睽睽之下和自己母亲顶嘴,回头看向燕清歌,“清歌,对不起,我没想到让你来这一趟会让你受这么大的委屈,我让人送你回去。”
燕清歌敛下眉眼,轻轻摇了摇头脑袋,“不用了,我自己可以走。”
在渐起的人声鼎沸中,燕清歌形单影只的往外走,接受着来吊唁的客人的注目礼。
燕清歌低头看着路,躲着所有人的脚,向来挺直的脊背第一次显得微微有些驼。
走到外面,准备打车,燕清歌才想起自己没带钱包。
燕清歌站在路边,不知道该随便找谁借点钱打车还是走个一天一夜走回家。
一辆黑色的世爵停在燕清歌面前。
燕清歌抬头看去,是莫枕书。
棱角分明的轮廓,薄削的嘴唇,英挺的鼻梁,犀利的眼眸,尖锐的五官平日里被儒雅的气质所遮掩,此时沉着脸终于显出几分凌厉。
“上车吧。”莫枕书穿着黑色西装,胸前别着白花,显然是来吊唁的。
犹豫片刻,燕清歌上了车。
系安全带的时候,燕清歌淡淡道:“在程家人眼里,我是淫妇,你是奸夫,你还敢来,是真不怕死?”
“我没有碰你,事实上不构成奸夫淫妇。而且他们不知道替你接电话的是我,所以你在他们眼中是淫妇,我却不是奸夫。”
燕清歌浅浅看了眼莫枕书,突然间笑了下,扭头看向里面闹哄哄的人群。
明明是葬礼,却热闹得像是早间菜市场。
捕捉到燕清歌唇角的笑,莫枕书问道:“你在笑什么?”
“他们说我丈夫死了,非要我哭丧着一张脸,就连你也见不得我笑?”燕清歌瞧着外面,满脸的嘲弄。
莫枕书启动车,唇角上扬,“你自然可以笑,我很喜欢你的笑容,你笑起来很漂亮。”
燕清歌似是天生反骨,莫枕书说喜欢她笑,她脸上的笑容就瞬间消失不见。
“莫枕书,我不相信程廷葳死了。”
瞥了眼燕清歌,莫枕书淡淡道:“他可以在你心里永远活着。”
“我不是那个意思,我就是觉得,我没那么大本事,把一个活生生的人给害死。”
莫枕书微微皱眉,没理解燕清歌的话。
半晌之后,莫枕书才给予回应,“他的死,和你无关。”
燕清歌看着外面已经距离程家有一段距离的景色,淡淡道:“如果他死了,就是我害死的。”
莫枕书再度沉默。
燕清歌手托着头,“我不相信自己有颠覆世界原本模样的本事,所以程廷葳绝对没有死。”
这就是燕清歌的逻辑和道理,看似蛮不讲理,实际上也蛮不讲理。
莫枕书只当燕清歌太难过,伸手握住燕清歌的手。
燕清歌不动声色的将手抽出,淡淡道:“我不会因为别人骂我和你是奸夫淫妇,就真的和你当奸夫淫妇。”
莫枕书没有再碰燕清歌,微微皱起眉,“你要替程廷葳守寡?”
“如果他真的死了,那叫做守寡。但他没有死,我只是在等他回来。”
“那你要等他多久?五年?十年?二十年?”
“或者他回来,或者我死亡。”
“燕清歌,一生很长。”
“我剩下的人生或许还没有你所说的十年二十年那么长,只希望我死的时候,他能赶回来替我收尸就好。”喜欢忠犬老公请多指教请大家收藏:(www.663d.com)忠犬老公请多指教六六闪读小说网更新速度最快。
到六六闪读(www.663d.com)
看剑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