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双阁,满庭芳私设的地下角斗场,名字很霸道,暂不知是否虚有其表。
对于无双阁,封知平其实还是有点兴趣的,与常人不同的是,他感兴趣的点并非血腥的搏杀或者令盛泰阳满心期待的美酒,而是其经营模式。
铜县的事已经提上了日程,状元郎还没给答复,但第一批人马已经如期抵达铜县展开低调的调研,从最近汇总上来的信息来看情况比当初预想的要好,只要状元郎这张虎皮点头,随时可以着手。
童健的态度只是问题之一,另一个难题便是如何落实。
隔行如隔山,这个道理封知平很清楚,他是个务实的人,这点是从父母身上学来的。
封莫修用剑教他明白把式光好看没用,没有实际意义的花里胡哨只能蒙蒙外行,碰到内行遭人耻笑不说还可能丢了性命,而盛樰则用实际行动向他展示了排场的重要性,潜移默化的教会他如何合理的使用手里的资源妥善的打理人际琐事,让自己华贵而不显奢靡,尊贵而不失亲和。
封知平自己总结了一下二老的教诲,一句话——该花的花,不该花的不花,大道至简,装逼于无形。
因此,他提出了设想,但不敢妄言如何实施,术业有专攻,商路不比武道容易。
作为非专业人士,他自己不是没盘算过,结果就是铜县的初期投入比预想的翻了足足四倍,高达四万两千余两白银,这笔钱他有法子能筹出来,但筹出来没用,他不敢花啊!
没有一定的经验,没有相关的人才负责打理,他的美好构想只会成为一个吸金的无底洞,再多几个四万两扔进去都听不到一个响,买卖不成还丢人现眼,这种蠢事鬼才去干。
这些日子他一直在搜罗这方面的人才,无奈牛春寒找杀手闭着眼就能找来一筐,找商业精英实在有点有心无力,更别提挖人了。
就拿最近刚发生的一件事来说,老牛的手下在泉州发现了一个很不错的年轻掌柜,此人隶属泉州一个很有名的盐商,若是搬出剑侯府的招牌了盐商定将人双手奉上,兴许还能再捎上几个“赠品”,奈何封知平要的就是避开剑侯府独立的、低调的、尽可能隐秘的实行,所以事儿就难办了。
三次接触,均被婉拒,想想也是,谁会为了一个神秘兮兮不知狗头马脸的家伙甩了老东家这颗屹立不倒的大树?
换成江湖人兴许还有点可能,商人逐利,鬼才跟你玩热血赌青春。
老牛急了,出了个损招,说实在不行就把人绑来“潜移默化”,教他知道知道咱们的厉害,再稍稍透漏点底细,保准没毛病。
封知平当场就给拒了,气得差点没把他给绑了。
要能透漏底细还用绑人?
何况他经历那遭后最恨的就是绑架,无缘无故把人绑了,想干嘛,结怨啊?
所以这事儿真急不来,也是没办法,他身边的可用之人太少,招人的事只能慢慢来,随缘。
目前他能做的只有先搜集信息做好准备,然后自己想想辙,不用太具体,能把大体框架定下来就好,等人到位再进一步细化。
无双阁无疑是一个很好的学习对象,迄今为止无双阁的经营方向与他的设想最为相似,可以说是他的构想的缩小版。
无双阁只经营角斗场,邀请权贵观看,他格局更大胆儿也更肥,直接拿整个铜县做舞台,且不止局限于“看”,还要让人置身其中,亲身体验生死一线的“美妙”滋味。
封知平预感到今晚自己能学到不少有用的东西,实际上他已经学到了一点。
无双阁对宾客严格把控,对自己定下的规矩又严格执行,无邀请不能入场,迟到者不许入场,前者抬高了来宾的地位满足了来宾的虚荣心,后者则无形的提高了自身地位,潜移默化的在来宾心中打下一个烙印——无双阁的规矩大于自己的意愿,这里没有特权。
特权是贵族阶层的标志,也是贵族阶层的武器,每当发生矛盾,贵族们便会拿起这把武器捍卫自己的利益,要求所谓的“公道”。
当拿走这把武器时,贵族们才会变得与平民一样,在自己制定的规则内公平行事,这点对其他行业意义不大,对无双阁和封知平的计划来说则极为重要。
若权贵家的孩子死了个个都来讨说法,自己还不得赔死?
所以规矩一定要严格遵循,绝不能例外,哪怕自己老爹封莫修那种特例来了也一样。
封莫修只有一个,封知平可不怕不讲理的人,杀鸡儆猴立几个“榜样”,后面的生意定然顺遂许多。
“想什么呢?”赵炜问道。
封知平回神,笑笑:“没什么,在想无双阁怎么能把象牙虎弄进城来。”
王山若有所思:“哦?贤弟可是闷了,想搞只‘宠物’耍耍?”
封知平心中一动,笑问:“是有这个心思,可惜没门路,王兄有路子吗?”
“我怎会有!我可是城防营副统领,怎敢知法犯法!”王山心生警惕,笑着摆手,末了压低声音,“不过贤弟真想要,等下可以找无双阁的人问问,他们路子广,兴许能让你满意。”
封知平眼神怪异:“还说自己是城防营的人,无双阁经营这种营生,你不管吗?”
王山笑得意味深长:“天听监都不管,我一个小小的城防营副统哪管得了?贤弟莫要取笑我了。”
封知平含笑摆手连道不敢,心里暗暗狐疑。
原以为满庭芳是太子和游景涟哥俩的产业,王山却特地点出了天听监,这就很值得深思了。
如果王山是睿王的人,这点没什么奇怪的,因为满庭芳很可能像醉锦楼一样是从天听监的系统里分出来的,王山点出天听监是向他暗示此地真正的主人。
可从宴会上的种种表现来看,王山应是太子一系,若这里是太子的产业,他没必要把天听监扯进来,要知道天听监是陛下的耳目,天听监放水就代表陛下默许,以自己和游景涟的私交他根本无需以这种方式向自己展示太子获得的恩宠,多此一举不说,万一传出去还很容易惹出是非。
除非,他不知道自己和游景涟的私交好到什么程度,又或者这里既不属于太子也不属于睿王,真正的东家乃是天听监。
二者相比,后者的可能性更大,莫非自己猜错了,这里真的是天听监的产业,是陛下监察臣子和敛财的秘密渠道?
封知平不敢问,只能揣在肚子里,佯装不知。
又走了片刻,一行人来到一条花廊,王山和赵炜同时在中间的花亭停住脚,朝侯在花亭的侍者招招手,取出一枚拇指大小的玉子递了过去。
侍者接过,双手各握一枚,闭目屏息片刻,攥紧的双手指缝间透出蒙蒙翠光。
封知平见状不动声色的回头看了牛春寒一眼,牛春寒回望,微微摇了摇头。
古怪!
运气前,两个先天都没察觉到此人气机,这种人他俩只见过一个——弈博书院的院长无名!
奶奶的,怎么弈博书院也扯进来了,难道这里也不是天听监的,而是弈博书院,是乾坤阁的产业?
又或者是乾坤阁和皇室合作的?
没理由啊,乾坤阁出了名的高洁,旗下只有数不清的义塾根本没有其他产业,它会开青楼?
仔细想想也不是没可能,那么多义塾要养,只靠捐赠、国库和卖情报支撑未必够,广开财路很正常,何况这里还是一条获取信息的绝佳渠道。
可问题是,那是乾坤阁啊!
封知平实在无法将乾坤阁和青楼联系到一起,见光芒消退,侍者眼皮颤动,赶忙收回视线整理表情。
“没问题。”侍者睁开眼,挂着恭敬的微笑将玉子收入袖笼,而后看向封知平,“这两位公子就是新客吧?”
“正是。”王山含笑点头。
侍者一板一眼的向封知平和盛泰阳各行一礼,起身取出两本薄薄的小册子双手奉上。
“二位公子初次光临,我代表无双阁向二位表示最诚挚的欢迎。想必二位听说过我无双阁规矩严苛,事实确实如此,为了保证每一位宾客的最佳体验,我无双阁制定了几条铁规,希望二位能够遵守。规定不多,都在这本册子上了,请二位认真阅读,只要不破坏规定,您二位一定能在无双阁收获最好的享受。”
“这么麻烦。”盛泰阳嘟囔了一句,翻开册子。
册子总共三页,条款不多,总共九项二十七条,封知平迅速翻完合上册子,皱眉抬头。
“不让带侍卫?”
“是的。”侍者欠身,“诸位都是贵客,玩耍时难免发生争执,为了保障大家的安全,只能请诸位将随从留下,自己进入。诸位放心,我无双阁有若干灵识期高手守卫,还有一位神藏期高手坐镇,绝对可以保证各位的安危。这条规定是为了大家着想,敬请二位谅解,如若不愿,在下斗胆,只能请二位离开了。”
牛啊!
封知平心中叫好,这就是他的计划想要达成的样子。
权贵权贵,尊贵的是自己,权力则更多体现在身边的人身上,挡下侍卫就等于卸掉权贵手中最有利的武器。没有侍卫陪同,心理上难免会怯上三分,一旦发生争执无人指使自然比平时忍让许多,就算打起来也不要紧,这些养尊处优的娇生子有几个能打的?
以无双阁的安保力量,最多见血,出不了人命。
值得学习,很值得学习!
封知平含笑应许,一点不觉着耻辱,更不觉不安。
他不是以前了,硬碰硬老牛都不是对手,云海浮岛上神藏期的大妖都斗过了,更遑论人?
命牛春寒留下,与王赵二人的随从一起由侍者稍后安置,牛蠢货应诺,上前替他抚平衣衫上的褶皱。
“你被小桃传染了啊,这么啰嗦!”封知平笑骂,忽觉手中多了枚铁片,熟悉的手感让他立刻明白这是什么。
牛蠢货眼神闪了闪,随后谄笑道:“里面都是贵人,您可不能输了他们,要是因为几道褶子让人笑话了,叫小桃姑娘知道非得凶死我不可。”
封知平会意,抬手捶了他肩头一下顺势将短刃收入袖笼,笑骂道:“就你个老东西机灵,得,回头我跟小桃说一声,让她好好表扬表扬你!”
“得来,您可别食言!”牛春寒收手,笑着后退两步,微微躬身,“少爷慢走,祝您玩的愉快!”
封知平笑笑,摆摆手看向侍者,本以为要走一段,谁知侍者在旁边的亭柱上按了两下,地面隐隐震动,亭子一侧的栏杆落下,不远处的矮花丛迅速拔高分向两边,形成一个门户。
在封知平和盛泰阳惊异的注视下,侍者走到花门边站定,欠身请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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