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0章 一语成谶

    焦灼中,大船终于靠岸,不等艞板搭上封知平就跳了过去,野蛮的挤开人群一路冲到游景涟面前,看都不看颔首行礼的年申年符,张开双臂一把将两人的主子抱紧。
    “好久不见,真是‘想死’我了!”
    封知平面带微笑,咬牙切齿,手在游景涟的后背猛拍,如同擂鼓,咚咚作响。
    游景涟被拍得直翻白眼,推开封知平无奈道:“太‘亲热’了,为兄这小心脏有点受不了。”
    封知平还想再抱,却被游景涟向后跳开躲了过去,遂抱着膀子哼哼道:“你受不了,我就受得了了?一走就音讯全无,什么情况什么进展半点不透,好不容易来封信还滴水不漏,只说让我过来。行,我来了,说吧,到底什么情况,成还是不成?”
    游景涟瞧这模样,知道他真是急坏了,笑了笑用眼神扫了下两侧:“别急,先上车,有话路上说。”
    说完看向封知平身后,挂起很假但很礼貌的微笑颔首致意:“几位,又见面了,一别月余,别来无恙?”
    荆无心等人走上前来,纷纷回礼,宗娅抢着道:“很好,谢六...六公子关心。”
    这娘们儿!
    封知平别开脸偷偷白了一眼。
    游景涟毫无所觉,笑容不改,点点头看向荆无心:“舟车劳顿,诸位辛苦,我已备好马车,还请荆大家与诸位随我来。阿泰!”
    随从里走出一人,躬身行礼:“小人阿泰,是诸位贵客在京期间的侍从,诸位有事尽可吩咐小人。马车在那边,请诸位随小人来。”
    荆无心等人看出游景涟不想多说,欣然应诺,宗娅似乎想多聊两句,奈何游景涟根本不给她机会,看都不多看一眼。
    待空玄人离开,丫鬟和侍卫们也搬着箱笼上了岸,看到小桃带着碧柳翠绿一脸严肃的逐一清点,游景涟笑迷了眼,递了个眼神让封知平不要出声,蹑手蹑脚的走到小桃身后屈指轻轻弹了后脑勺一下。
    “呦,小桃子~!”
    “哇!!!”
    小桃吓了一跳,抱着脑袋飞快转身,看到游景涟愣了愣,脸色大变弯腿就要行礼:“六...”
    “嘘~!”
    游景涟竖起手指示意噤声,笑着将她扶起,艳羡的扫了眼众丫鬟,回头道:“我猜着你能带小桃子一起过来,没想到你不单带了她还带了这么多丫鬟,竟是一个男仆都没有,老弟,你还是那么风流啊!”
    封知平上前将小桃拉到身边,没好气的道:“我风流,你风骚,跟你比小弟自愧不如!走开点,别欺负我家桃子,想闹找你自个儿的莺莺燕燕闹去!”
    游景涟哈哈大笑,朝小桃挤挤眼戏谑道:“瞧瞧,你家少爷心疼了。”
    小桃憨笑,正要接话,封知平直接挡住了他,斜眼瞄着游景涟一脸严肃的道:“不是告诉过你嘛,不要跟坏人搭腔,小心让狼叼了去!”
    小桃似懂非懂的点点头,反正少爷说什么都对,碧柳翠绿掩嘴轻笑,见怪不怪,以往六殿下每次来家里都会跟少爷闹上这么一场。
    吩咐随从帮着丫鬟和侍卫们将行礼搬到车上,游景涟带着封知平先行一步上了同一辆车启程。
    上车前笑眼看了牛春寒一眼,进了车厢关门落座,游景涟收了笑容,皱眉道:“这么久了,怎么还只有他一个,你身边可挑的人这么少吗?”
    封知平道:“哪里久了,才一个多月。”
    “一个多月还不久?”游景涟剜了一眼,苦劝道,“老弟,你的心情我理解,挑人仔细些是对的,可你也太慢了!你的身份,你的处境,身边只他一个怎么能成?听我的,管他好坏先选上一批用着,然后慢慢挑,别跟挑媳妇似的不查清祖宗八代一概不允,堂堂剑侯世子,出门只带一个亲随,你也不嫌寒碜!”
    封知平笑了笑:“不寒碜,我觉着挺好的,再说这次过来又没什么危险,带那么多人干嘛?”
    游景涟瞪眼:“你怎知没危险?”
    封知平反瞪:“我爹在京城,我外祖也在京城,旁边还有你护着,没退婚前我还是詹家的未来姑爷,詹家也会护着我,我怕谁?”
    游景涟无语,这话说的很对。
    封知平虽然没在京城走动过,但在京城里的分量可不低,无论他父亲他外祖还是詹家都足以让他横着走,只要别干当众辱骂皇帝这种蠢事就没人敢动他。
    “现在可以说了吧,到底什么情况?”封知平问道,心焦难耐,大有一副游景涟不说就扑过去啃死他的架势。
    游景涟耸耸肩:“挺顺利的。”
    封知平一喜,眼巴巴的等着具体,可等了半天没等到下文,顿时怒目:“没啦?”
    “嗯。”
    “这就完啦?”
    “还有什么?”
    “你说还有什么!”封知平扑了过去,薅起游景涟的领子,“耍我呐?一句挺顺利就打发了,当我傻啊?你到底在搞什么鬼,是不是串通我爹一起设计我?别不承认,你俩同时来信,一样的内容一样的口吻,真当我看不出来咋的?”
    “松开,松开,喘不动气了,有你这么求人的吗?”
    游景涟嬉皮笑脸的掰开封知平的手,将他安抚到身边坐好。
    “别急,事情还没办完,提前透露不好,等办完了一起说给你听。反正你就记着一句话,目前一切顺利,不出意外肯定能成,而且大大超出你的预料!”
    封知平都快气哭了,咬牙道:“‘不出意外’,‘肯定能成’,这俩句放一块儿你觉着合适?”
    游景涟想了想:“也对,要不,‘应该’?”
    “我跟你拼啦!!!”
    封知平扑了过去,游景涟佯装不敌连连告饶,好不容易将人安抚下,斟酌了一下低声道:“行,就给你透漏一点吧,但你得保证,不许激动,不许发怒,更不许拒绝!”
    封知平眯起眼,有种不妙的预感。
    难不成,詹千舞一语成谶了?
    犹豫片刻,他轻轻点了下头:“行,我尽量。”
    游景涟挑眉:“不是尽量,要一定、肯定、必须,你若不答应,我一个字都不会说,想知道就问你父亲去。”
    “我爹在宫里,我上哪儿问去!”
    “所以,你只能问我。”游景涟笑着摊开折扇轻轻摇着,“大局未定前本来就一个字都不该给你说,看在咱俩的交情和你这副惨样上我才心有不忍,想稍稍给你露一点。然兹事体大,事关各方,你若不给我保证我决不会说一个字,免得你闹出乱子多填变数。”
    兹事体大,事关各方...
    封知平反复品咂这两个词,心中一动,眼若铜铃:“可是与空玄人有关?还有太始人?你,你们,你们不会是想...你们究竟想干什么?!”
    游景涟一怔,没想到他这么敏感,折扇也不摇了,嘴角微微勾起:“你觉着我们要干什么?”
    封知平凑近前,脸对着脸四目相交,压低声音用牙缝里挤出的声音问:“你们可是要借着和亲的事把我和詹家的婚约搅黄了?你们可是要我做挡箭牌,跟太始人和空玄人争驸马?”
    这事不难推敲。
    太始人突发奇想提出和亲,并许下某种足以动摇天元皇帝的重利,封知平以为更可能的是迎娶而非嫁。
    空玄收到消息火速派遣荆无心等人前来搅局,因无法确定太始人要娶要嫁,保险起见,才带了一位皇子和一位皇女同来,便是宗正然和宗娅。
    如今的天元帝游万里,谈不上雄才大略高瞻远瞩,可看破太始人的阴谋还是可以的,能坐上那把椅子的绝不是傻瓜,何况还有老祖宗们的经验可以借鉴。
    明知太始人的图谋,却还是动摇了,想必游万里很不好受,左右为难。
    接受与拒绝,二者都不好办,接受就是违背祖制,遂了太始人的意,给自家埋下了一个天大的隐患,而拒绝...
    当今形势,太始国最强,需合元、玄两国之力才能相抗,所以他们许下重利的同时也必定伴有同等的威胁,由不得游万里不慎重。
    如何拒绝而不过分激怒对方,这是一个难题,恰好空玄国密使赶到,于是老皇帝就有了一个良策,借力打力,将老战友空玄国拉进来与太始国相争,角逐和亲的权力。
    而这,只是第一层念头。
    为了保护自家血脉,老皇帝当然不愿意和亲成功,所以他真正的想法应该是将两家都给拒了,具体的做法便是将本国男儿添进去共同角逐,只要胜出,和亲自然失败,想必太始和空玄也不愿自家的皇室血脉流入别国手中。
    这件事原本跟封知平没有关系,三国角力,参选人员必定优中选优,身份、实力、品貌兼备,是人中人、杰中杰,而他这个只有身份没有实力的“废人”显然不够格。
    可现在不一样了,他有了力量,并且有了动机,在他将心事告诉游景涟并且暴露了实力的那一刻,这位皇子殿下恐怕就已经算计上了。
    游景涟很可能是想让他参与这场角逐,助他胜出,只要胜出就是驸马的候选,詹家的婚事不言自解,毕竟詹家再大也大不过皇帝,公主之尊怎可能屈居人下给人做妾?
    哪怕是平妻!
    等婚事退了,再想办法打消皇帝招女婿的心思,至于办法,封知平想不到,他感觉游景涟也没想出来。
    如今想来,整件事他早可以猜到的,在荆无心吐露实情的那晚他就该想到的,无奈主观臆断和诱因缺失让他一直没往这方面想,若早想到,他压根儿就不会来!
    欺君呐,死罪呐,这明显是个昏招!
    皇帝是那么好骗的?
    退一步讲,就算皇帝同意了,那也得先胜出,他这个初晋的小先天跟一帮强中强对垒,游景涟哪来的信心,嫌他死的不够慢吗?
    碰上个神藏当场就得歇菜!
    封知平双拳紧攥,深吸一口气压住火气,面无表情的看着笑而不语的游景涟:“告诉我,我猜错了,我想多了,根本没这档子事,告诉我!”
    游景涟笑得极开心,竖起扇子格在中间将封知平的脸推远,赞叹的咂咂嘴。
    “啧啧,真聪明啊,以前真有点小瞧你了。没错,恭喜你,你猜对了,就是这么回事!”
    封知平木了,直勾勾的看着游景涟,瞳孔涣散,没有焦点。
    他想起了詹千舞的话,她果真一语成谶,自己的信任成了笑话。
    都不用詹千舞,他自己就想把游景涟绑起来狠打一顿,再吊到城头示众!
    还有牛春寒!
    老东西一句玩笑成了真,封知平五味陈杂,化为无名火直灌脑顶,牙齿咬得咯咯作响。
    “牛春寒!给我滚过来!!!!!!!!!”
    游景涟吓了一跳,头往后躲抬起袖子擦脸上的唾沫星子,窗外响起牛春寒哆哆嗦嗦的声音。
    “少爷,属下在。”
    封知平一把掀开窗户,怒目而视:“掌嘴!”
    “啊?”
    牛春寒傻眼,这是什么意思,自己没做错什么啊?
    “掌嘴!”封知平重复了一遍,眼神狞厉,“不懂?我帮你?”
    “呃,是...”
    牛春寒苦着脸扇了自己一嘴巴子,见封知平不满意,又扇了几下,小心翼翼的问道:“够吗?”
    封知平此时火气稍减,觉着迁怒很是不妥,白眼一翻:“滚吧!”
    牛春寒松了口气,哭丧着脸问:“少爷,属下愚钝,不知哪里做错惹您发怒,请您明示,属下一定改!”
    封知平哑然,有火难发,烦躁的道:“你嘴有光,我讨厌,就这么简单!”
    言罢,重重的盖上窗子。
    牛春寒更迷糊了,想不明白自己的嘴怎么就有光了,傻愣愣的抬手擦了擦,低头看看袖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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