封知平不明白父亲为什么会这么问,如实回答:“你儿子,封知平。”
答案没问题,可声音太平淡,毫无感情,就连一丝痛楚的颤音都没有,他身上可一直在往外渗血呢。
封莫修皱紧眉,又问了一遍:“你到底是谁?”
换做平时封知平肯定会对付两句,此时理智占据绝对的上风,没有意义的问题他不想回答两遍,恰巧剑种吞噬完火灵力释放出愉悦和渴求的信号,他舔了舔嘴角,问道:“还打吗?”
封莫修心生怪异,虽然封知平在看着他,但他总感觉这小子看的不是他而是他体内的灵力,赤霄剑也感受到了威胁再次生出一抹敌意,他勒令赤霄不许妄动,沉默片刻,嘴角勾起狞厉的微笑。
“也罢,制住你就知道你是什么东西了。管你是仙是鬼,敢碰我儿子的,都得死!”
封知平不解的微微偏头,下一刻双目刺痛,视野尽是炽热的白,泪水止不住从立刻闭紧的眼中飙出,灵识瞬间被压制到体表探查不到任何东西,而本能已经做出了反应,先于意识让他全力向最近的窗户冲去。
一步,两步,危机感没有消减,反而越来越强。
他感觉自己就像爬在狮口下的小白兔,无论怎么挣扎都逃不过死亡的命运,即便理智占据绝对上风也无法抑制恐惧、胆怯等负面情绪自心底滋生,就连剑种都停止“用餐”,骤然缩回原状飞速运转。
三步,磅礴的元力注入气海,一瞬间丹田便盈满欲裂,过剩的元力以排山倒海之势涌入经脉,在第四步时就已经充盈到身体的每一个角落,在经脉和血肉都容纳不下时胀|破血管随着血涌出皮肤,密密麻麻的血箭让他霎时间变成了个血人,乍看下好似体表钻出了数不清的血红线虫,看一眼都头皮发麻恨不得把眼抠烂。
他感觉不到疼,只有些刺痒,身体仿佛有无穷无尽的力量,可这依然无法给他带来安全感,死亡的阴云飞速逼近,濒死的窒息直透灵魂。
而他距离最近的窗户,还有两步!
而且冲出那扇窗户,也未必就是生路!
幸好他此刻的精神状态特殊,正常情况下他早就放弃了,只能屈服在无法直面的强大力量下瑟瑟发抖,等待死亡的降临。
此刻,他虽然也恐惧,但大脑并没有停止运转,在剑种的全力配合下身体的每一分力量都最大限度的调用起来,凭借惊人的直觉判断出没可能顺利的跑完最后两步,他立刻改变策略,踏出第六步时身子一矮,右拳全力打向地砖。
铁拳砸落,地砖却没有粉碎,而是顺着巧劲向后掀起!
飞速蔓延的拳劲令后面地砖几乎同时飞上了半空,盾牌般挡在他的身后,下一刻,一道炽黄的剑芒撞了上去,洞穿而过,留下连成一线的焖响和明灭不定的暗红色尘渣。
剑芒没有爆,依然凝练,但速度终是缓了几分。
封知平抓紧机会就势前滚,稍稍恢复一点的双眼模糊看到自己的记忆没有错,前放就是墙壁,没有寻找窗户的位置,起身时卯足力气一肩头顶在墙上,轰隆一声墙破石扬,人七荤八素的冲出了祠堂。
无暇欣赏清朗的月色,拖着没了知觉的左肩左臂,他飞快爬起身,朝着院墙纵身跃去。
“哪里跑!”
身后传来封莫修的怒喝,听声音有些惊怒,似乎没想到自己能逃出来,紧跟着就是熟悉的死亡气息,这次不再是一股,而是足足六股!
“六芒剑阵,封!”
封莫修动了真怒,六道剑芒后发先至,两道在后两道在侧,余下两道抢先定在了院墙上,挡住了封知平的去路。
“没有剑呐!”封知平心中暗叹。
剑芒虽然厉害,但要拼的话也不是一点希望没有,可前提是他得有剑,或者任何一件宝兵刃。
对后天境武者来说,宝兵刃就是柄耐用的兵刃,可对先天境来说,宝兵刃是释放先天之力的源泉,是沟通天地之力的桥梁。
没有宝兵刃,先天境根本无法发挥真正的实力,只靠修炼出的那点没有灵性偏向的元力欺负欺负修为远逊于自己的武者还行,面对同阶或接近自己的人几乎没有取胜的可能,更不要说封莫修这种实力超凡的具形了。
怎么办?
老头子要杀人,剑阵闯不出去,空手硬上是死,束手就擒也是死,速死和慢死的区别而易,难道真的只剩下死路了?
不,还有希望!
好不容易跑出来,这里的动静又这么大,还有一丝希望可以挣扎一下!
在剑芒前站住脚,封知平猛吸一口长气,撩开喉咙。
“救命啊!!!!!”
封莫修刚追出祠堂,听到喊声脸色顿时一变,不等阻拦就听院外一把再熟悉不过的焦急回应。
“平儿, 平儿你怎么了,是不是受伤了?开门,老东西你给我开门!混蛋,来人,给我把门撞开!”
“夫人,不可...”
陈定刚开口,就被乔秀吼了回去:“你闭嘴!不帮忙就一边站着去,少来打扰夫人!”
这时有府卫开口,替陈定把话说完,为难的道:“夫人,祠堂布满了侯爷的剑气,我等实在无法接近,就算硬冲,不等靠过去我等就得先死。”
盛樰大怒,又听院里传来封知平的求救声:“娘,救我,爹疯了,他要杀我!”
盛樰再也忍不住,通红的眼眶彪出心疼的热泪,抬起袖子匆匆一擦,推开众人咬着牙大步上前。
“夫人!”
“夫人不可!”
众人顿时慌了,乔秀赶紧上前去拉,陈定上前但不敢伸手,只能张着胳膊虚挡在前面。
“滚开!”
盛樰推开乔秀,一脚踹在陈定身上,却哪里踹的开,索性直接往前走。
陈定不敢真让她撞在自己身上,只能无奈的连连后退,拼命给乔秀使眼神。
“你不用看乔秀,今天谁都别想挡我!那个黑心肝的竟然要杀平儿,好啊,来啊,连我一起杀啊!我娘俩黄泉路上有个伴儿,下辈子做猪做狗也不进他封家门!”
陈定也没想到会事情会闹成这个样子,急忙道:“夫人别急,依我看此间定另有隐情,侯爷肯定不会害世子的,侯爷他肯定...”
“肯定个鬼!”盛樰怒声打断,恨恨道,“我儿子都要死了,你还跟我说隐情?隐他个大头鬼!封莫修,我告诉你,平儿要是有个三长两短,我死给你看!要不你就把我俩都杀了,要不就赶紧把你的破阵仗收了!再不收,你就把我烧死吧!别当路,滚!”
“小姐,我陪你一起!”乔秀也怒了,小牛犊子似的一头顶在陈定身上要将人顶开。
陈定又急又气又好笑,怕老婆受伤,赶忙收紧内力顺势让到一边,无奈的叹了口气。
他理解夫人和乔秀,也坚信侯爷肯定有自己的原因,但今晚这事儿侯爷办的确实太不漂亮了。
就算教训儿子那也该有个度,二少爷挨打最多,可最重的一次也不及小少爷这次的十分之一,别怪小少爷喊救命,这阵仗他看了都觉着是要杀人。
院子里,封莫修头疼欲裂,他不想放过这个机会,但更不想夫人受伤,只能收了剑场,只留下六芒剑阵缩窄到封知平身周六尺左右将人困住。
火灵力散去,可祠堂的火还在烧,有变旺的趋势,他又赶紧将祖宗灵牌拢在一处摄了出来,祭器烧不坏就留在了里面。
而这会儿的功夫,盛樰已然带着乔秀气势汹汹的杀进门来,后面只多了个陈定,其余人都被陈定勒令侯在离院墙两丈开外的地方不准靠近,救火的也不行。
盛樰一进门就看到宝贝儿子可怜兮兮的站在火笼子里,脸都吓白了,人好像还吓傻了,看到自己一点表情都没有,顿时嚎啕一声扑了过去。
“儿啊!!”
“不可!”
封莫修吓了个半死,赶紧闪身过去将人抱紧。
“你给我滚,别碰我!滚!”
盛樰挣扎不开,照着那张脸就是一顿疯打疯挠。
封莫修武艺再高也不可能全避开,又不敢松手,只能苦笑受着,全当帮她泄火,抽空解释道:“夫人,你误会了,我没...”
“你闭嘴,我不想听你说话!赶紧把平儿放了,要不我,我...!”
盛樰猛的摸向发钗,封莫修见她抬手就知不妙,一把抓住死死的箍在身上:“别闹,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我...”
“我说了你闭嘴!好,你不放是吧?行!死还不容易,我死给你看!”
盛樰嘴一张就要咬舌。
封莫修顿时慌了神,情急下忘了别的手段,下意识的用了最快最直接的办法,想都不想一脑门撞了过去。
没等撞上他就后悔了,再收已经来不及了,只听“咚”的一声闷响,定睛一看,得,人消停了,自己也完了。
他娘的,老子这是用了个什么破招!
封莫修抱着昏过去的爱妻,看着她光洁的额头上多了个红得刺眼的肿包,又心疼又后悔,嘴里比嚼了黄连还苦,这时耳边突然暴起一声惊呼。
“小姐!!”
短暂的失神后,乔秀发了疯的扑了上来,陈定眼疾手快赶紧把人抱住。
乔秀挣扎不开,来回看着两人,表情怒到扭曲:“你竟敢打小姐,你竟敢打我家小姐!老太爷都舍不得动小姐一根头发,你竟下得了手!还有你,你竟敢帮着他欺负我家小姐,还有我家少爷,你,你们...”
话没说完,眼一翻,竟是当场气昏了过去。
“侯爷...”陈定冰冻似的黑脸上难得露出幽怨,这下子可真要家宅不宁了。
封莫修回了个同病相怜的苦笑,安慰道:“至少没动粗,过后解释清楚好好哄哄就行了,比我这边强多了,你看我,我这才叫麻烦呢。”
陈定一脸无语的翻了白眼,有这么安慰人的吗?
不过也是,侯爷这次的祸闯大了,夫人醒了绝对饶不了他,那场面自己是想都不敢想呐...
陈定叹了口长气,转头看向封知平,眼神一凝察觉出古怪。
自家这位小少爷可不是个安分的主儿,可今晚先是受制于人,而后又见到母亲昏倒,还是父亲作的孽,可他竟然一点反应都没有,那张脸平静得比自己都冷,这是小少爷?
这怎么可能是小少爷,小少爷绝不是这个样子!
话虽如此,可眼前的明明就是小少爷,陈定自信不会看错,不由疑惑的看向封莫修。
“侯爷,世子他...”
“还不清楚,正在查。”封莫修说道,并没有透露剑种,此物涉及仙干系太大,知道的人越少越好,哪怕是最爱的妻子和最信任的部下。
这时,封知平落在盛樰身上的目光移至封莫修脸上,眼神依然平静,可却透着一股让人心慌的味道。
“杀我可以,打我娘亲不行,就算你是我爹也不行,谁都不行。”
封莫修皱眉,正要开口,却见封知平突然踏前一步伸出双手,一把握紧面前的剑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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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剑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