良久,陈长明 良久,陈长明笑罢,表情转淡。
“你怎知我不是来教训你的?”
封知平问道:“我又没犯错,有什么可教训的?”
“没犯错?”陈长明冷笑,“你在本宗正门摆摊,公然挑衅整个外门,又于今日挑衅贪狼阁大落贪狼阁颜面,你可知今日的事传出去贪狼阁该如何自处?有错可以报请上峰仲裁,或告到律宗堂评判,非要装侠士以这种打脸的方式处理,如此行事,岂非心术不正,蓄意搅乱我点苍山安宁?”
封知平点点头:“你说的都对,可心术不正、搅乱点苍山安宁算不上吧?那个汪辰好不容易熬出头来,眼瞅着就要正式拜入贪狼阁学艺求道,却遭小人设计连宗门都待不下去,若非遇到我,他就算告到律宗堂又能如何,难道律宗堂还能帮他讨回名额?”
陈长明寒声道:“你是在说律宗堂自持不正,有失公允吗?”
封知平哼笑:“当然不是,律宗堂自然公允,但他们也得按门规行事。门规有律,役徒不得挑衅内外门徒,连稍有不恭都不行,汪辰蒙冤就算告上去,那三个狗东西只一条‘以下犯上,无视尊卑’就能打发了他,告了又有何用?别瞪眼,我知道你想说证据,可那三个白痴再蠢,总不会留下这种把柄让人拿捏吧?”
顿了顿,封知平继续道:“至于请阁主主持公道就更不用说了,汪辰原本只是个役徒,无权无势,阁主就算你同情他,也会碍着整个贪狼阁的颜面将此事掩下,最多是补他个外门弟子的身份罢了。”
陈长明冷声道:“这不就结了,有何不妥,非要闹得沸沸扬扬大家脸上都无光彩?”
封知平摇头:“不妥,很不妥,大大的不妥!汪辰纵然能补进外门,那也必遭人白眼,懵懂小儿都知道打小报告的孩子最讨厌了,汪辰一不是孩子二不是不能随便见人的娇小姐,靠这种方式补进外门,加上那仨货一撺掇,谁还会与他来往?”
陈长明嗤笑:“告状不行,你帮他就行了?同样是靠外力荫蔽,有何区别?”
“当然有区别,阁主做不了他的靠山,我能!”
封知平直起身,正色道:“咱们点苍山规矩森严堪比朝廷,但终归不是朝廷。朝廷文武并存,是个讲道理,直白点说是就是拼嘴皮子的地方,文官打不过武将,武将又多笨嘴拙舌,皇帝为了平衡双方也为了自个儿的安危,自然得设这个司那个府的帮他们分摘。咱们点苍山不同,咱们是武林门派,嘴皮子再利索终归也得看谁的拳头硬,所以讲道理不如拼拳头,打服了自然也就老实了。汪辰您也见了,应该能看出来是个老实人,不懂巴结也没靠山撑腰,既然如此,我就当他的靠山,入了门有无所成我不管,但谁敢夺了他到手的机会,我就得管!不仅他,所有役徒都一样,都是爹生娘养的,因为资质才成了杂役,真当我们做杂役的天生下贱啊?”
起初只是敷衍,说着说着封知平自个儿都信了,深觉自己是正义的使者,满腔的豪气都快顶出嗝来了。
陈长明不置可否,审视片刻问道:“你替他撑腰,谁替你撑腰,你就不怕被赶出点苍山?”
乖乖勒个咚,少爷正愁走不了,快把我赶走吧!
封知平心里呐喊,嘴上可不敢这么说,脖子一梗肃然道:“门规有律,同门须互爱互敬,相互提携,而后才是尊卑有序不得僭越。我谨遵门规行事,帮助同门,平不公、洗冤枉,把通传管事律宗堂等等该管而置若罔闻的事给办了,他们不奖赏我就算了,还敢罚我?那我倒要去主峰前击鼓鸣冤,问问咱们的宗主大人究竟是我错了,还是门规错了!”
陈长明骂道:“巧舌如簧,强词夺理,你也有脸提门规,门规叫你肆意妄为寻衅滋事,无视尊卑上下落人脸面了?”
封知平气笑:“面子重要还是点苍山的将来重要?点苍山门槛高,把别派眼里的高徒贬为杂役趋势差遣尚可理解,可若连公理都没了,那还怎么理解?这里是黑骨崖、血刀门吗,只一味拉帮结派弱肉强食?长此以往,以后谁还敢来拜山,谁还会来拜山?”
陈长明哑然,封知平说上了瘾,再接再厉。
“您老或许觉着我年纪小条理不明,是在危言耸听,可我句句肺腑,所言解释我所见所感。小时候,每个人都对我说点苍山人杰地灵,是天元八派中最好的门派,夸得几如仙地一般,所以我来了,可我看到了什么?外门弟子欺压役徒,东窗事发相互包庇,黑的能搅成白的,辩不过就强词夺理,受罚时蒙门规庇护总是轻上许多,事后还有喜欢他们的通传师父送医问药,而我们役徒有什么?”
“一概物事都要去通天阁换,每月的工钱就那么点,春风阁去一次还得靠后站,等瞧病的外门弟子走光了才轮到我们。你们或许是用这种方式激发我们的上进心,可也不能太欺负人了,那三个傻逼把那娘们儿睡了才帮她夺了汪辰的名额,汪辰可怜,那娘们儿也可怜,若不是被逼急了,大好的年华能让仨牲口糟践?谁他吗天生下贱?前辈,我今儿算是开眼了,咱点苍山合着跟富户大族的内帷没啥两样,都是两腿一开要啥有啥,前者还有正妻管教或收或卖,咱呢?人家一句郎情妾意尔侬我侬,再不要脸点的来句双修共进同攀大道,你能拿人家怎么着?”
“你个混小子,竟敢胡言乱语如此羞辱宗门,实该掌嘴!”陈长明大怒,一耳光抽来。
封知平知道躲不过,索性不躲,歪着脑袋等着挨。
手在脸颊前停住了,劲猛的掌风刮得脸颊生疼。
陈长明看着倔强的少年,怒声道:“你躲都不躲,当真以为我不敢杀你?”
呀,老家伙眼珠都红了,身上有点冷,莫不是杀气?
封知平心惊肉跳,状似随意的咳了两声道:“杀吧,死了也好,省得看这些腌臜事。杀了我吴本山长老也就不用惦记我了,苏大堂主可能会给我起副悼联吧,对了,您杀我的事可得瞒严实了,我跟望月峰韩山主的小徒弟关系不错,她要知道我死了肯定会闹,您到时可要头疼了。”
陈长明眯起眼:“你在威胁我?”
封知平笑吟吟:“我是在替您考虑,当然,也是想救自己一小小下。”
对视良久,陈长明忽然去了怒容,笑了,大笑,直笑得前仰后合像个孩子。
封知平给笑傻了,心里只有一个念头——这人有病,病的还不轻。
良久,陈长明摸着眼泪直起身,笑道:“之前听说小吴在你身上吃了瘪,还发作不得,见天关在房里生闷气,我还不信,今日一见,你还真是个妙人。”
小...吴?!
封知平敏锐的抓住了重点,浑身一震,看陈长明的眼神彻底变成了看怪物的惊恐。
这皮囊比自己大不了多少的老怪物难道不是神藏期的长老,而是个跟父亲一般境界的具形老怪?
只不知他是不是点苍山三十六位护法之一,即便不是,那也恐怖得很了。
似是知道封知平在想什么,陈长明微微一笑,单手负后:“重新认识一下,我是明世宸,梅岭护法,追随孟山主座下。”
封知平眼珠子一凸,惊叫道:“明世宸?蛊王明世宸?!卧槽,你,你怎么还活着?!”
封莫修曾深聊过明世宸,称此人剑走偏锋,放着大好的天资不专心修炼,净研究些毒虫怪蛊之类的下作玩意儿,结果还真被他研究出不少门道,他手里的虫蛊有几样连武魂都忌惮。
最气人的人此人资质太好,好到“耍着玩着”修炼都顺风顺水的修到具形,也就封莫修这样的同类天才人物才能平心静气的谈论一二,换做他人,哪个不咬牙切齿满心的嫉妒。
只是前些年传来消息,明世宸在一次探险中跟黑骨崖的一位高手结结实实打了一架,两败俱伤,传说是不活了。
封莫修还感慨过好一番,说此人若不是被左道耽误怎会被区区一个蛮子欺辱,封知平听完也当他已经死了,谁成想今日竟见到了活的。
饶是明世宸脾气好,被人当面这么说也不满,佯怒的瞪了一眼。
封知平一缩脖子,赶紧堆笑道:“这个,我不是有意的,只怪前些年江湖风言风语,我以为您...哈,哈哈,那个,今日见您安康,我实在欢喜,您不知道,您一直是我最崇拜的人,我比谁都希望您长命千岁,做个神仙似的寿武神!”
明世宸似笑非笑:“既然如此,那你就随在我身边吧,我让你崇拜个够。等你先天了,我就收你为徒,一身本事全传给你,怎么样?”
封知平大窘,嗫喏道:“那个,那个,还是不要了吧,我怕虫子...”
“那你还崇拜我?”
“因为怕,所以崇拜!”
“哦,这样啊。”明世宸点点头,冷不丁问道,“封莫修还好吗?”
“父亲他...”
下意识的接了口,紧跟着脸色煞白,封知平僵在原地。喜欢大宝剑请大家收藏:(www.663d.com)大宝剑六六闪读小说网更新速度最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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