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呃……洪队长、洪队长,您先别急着发火,也可能是我看错了……要不您先处理别的大事儿,我再跑一趟看明白了再向您汇报。”
听说洪涛要去抓张涛的现行,杨西堂非但没有半点喜色,反倒有点慌,马上改口了,还笑的那么勉强。
“老杨,我是啥人你又不是第一天接触,玩这套管用吗?今天我还就和你们耗上了,不把话说清楚,你们俩一起劳动改造去!”
洪涛本来就是随口那么一说,并没打算真的执行,可让杨西堂这么一弄,还就必须搞明白他们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
张涛今天上午的表现自己听周媛讲了,同样很震惊,同时也很欣慰。自己虽然没想到他在关键时刻敢于挺身而出,可实际上确实是自己给了他机会,还不止一次,在外人眼里这就是伯乐嘛。
可是杨西堂和张涛之间基本没啥交往,两个人年龄差异那么大,生活习惯和受教育背景截然不同。一个城市年轻白领一个农村老农民,沟通起来是一条沟隔着一条沟,怎么突然和自己打起了马虎眼呢。
“……这个吧……洪队长,要不就罚我吧,盯着母猪产仔最累,弄不好一宿都没法合眼。我全包了,别难为张涛啦,那孩子不错,敢拿枪和那么多人干仗,还不是为了咱大家嘛,真不孬!”
“说起这事儿啊,我这老脸都没地方放。当时光想着去哪儿不是个活,看到平难军的俘虏才知道,您这里真不是去哪儿都能找到的。也难怪张涛死也不愿意投降,我这样的老骨头,换个地方连饭可能饭都吃不饱,真就和奴隶差不多。”
“想当年我也带着村里人和邻村抢过水、抢过电,打架械斗每年不得来个三五次,哪一年不得头破血流,打死人也不是没见过。”
“老了老了,眼看进棺材了咋还就怂了呢。这么多人守着弹药库,愣是被几个人给制住了,除了张涛就没一个敢反抗的……没脸啊……”
见到洪涛不依不饶,杨西堂也傻眼了,踌躇了半天终于说了实话。他不是和张涛有啥私人交情想袒护,而是被张涛的行为感动了,觉得不该在背后揭人家的短。
说着说着还掉眼泪了,蹲在地上闷头抽烟死也不抬头。当然了,也不打算让开路,有点你不答应我就不让你走的架势。
“您还真看得起他,母猪产仔……您去问问他分得清公猪和母猪不?一码归一码,有功要奖有错要罚,我去问问清楚,到底是功大还是错大。”
“唉……命好就是没辙啊,我他娘的出生入死也没得到如此爱戴,他就放了几下冷枪反倒成英雄了,上哪儿说理去啊。您们就没想想怎么夸夸我?背后少骂几句也成啊!”
如此就能拦住洪涛了吗?必须是没用的,他一抬腿就从杨西堂脑袋上跨了过去,边向停车场溜达边絮絮叨叨的为自己鸣不平。说是自言自语吧,但声音挺大,反正还在楼门口蹲着的杨西堂是听的真真切切。
“……你那嘴和机关枪一样,还用得着俺们帮腔!”
杨西堂想了想,确实是这么回事。不说别的,光是带着人远赴津门救人,这一路上就有很大风险。可是吧,怎么琢磨也提不起那种悲壮的情绪,总觉得是应该的。
“怎么着,打死两个敌人就准备取代我给救援队定新规矩啦?要不咱俩扔手套决斗吧,武器你挑,别拿笔写字就成,谁赢了谁当老大怎么样?”
也难怪总不招人待见,洪涛这张嘴是走到哪儿喷到那儿,转眼的功夫张涛就被机枪子弹击中了,打得体无完肤,死了都得是个反贼。
“……外勤队太弱了,起不到保护作用!”这个人吧,成长的经历都是有阶段的。
前一个阶段张涛是慢慢积累,现在厚积薄发了,突然提升了一个档次,整个人都和以前不太一样了,面对洪涛的机关枪也有了抵御能力。
“啧啧啧,还太弱了,那是故意安排的,为啥要把孙组长和几个主力都调走你现在还没想明白吗?胆子大了是好事儿,可脑子要跟上啊,看事情要全面的看,别只盯着自己这一小圈。”
“你就不觉得特勤组和外勤组的所有主力突然间全走了,反要请别人来帮着守家有什么别扭的吗?咱们只有二十多个人的时候也没这么狼狈过,怎么人越多反倒越不如以前呢了?”
“另外我问你啊,打死两个敌人之后怎么不往南门外跑,想办法通知我或者太平湖工厂,干嘛非要躲进管理处把自己陷于死地呢?你死了,除了能耽搁敌人一会时间之外对整件事毫无帮助,难道就没有更好的选择吗?”
还敢顶嘴!普通子弹立马就换成了穿甲弹,从大局观到具体战术挨个喷一遍,半个字表扬没有全是错误,听上去不马上枪毙就是非常宽宏大量了。
“我……我……”张涛脸都憋紫了,可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在这大半天的时间里自己收到的全是褒奖,连以前从来不给好脸的焦樵都主动递烟聊天了,还拍着胸脯要给争取个外勤组名额,怎么到了这位嘴里就全变味了呢。
可要说是故意挑刺吧,也不像,往常唯有这位队长多少还能替自己说话公道话。而且这番分析也确实对,当时自己明明有更好的选择,还不止一条,结果却选了最没用的一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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