浓雾滔天。
姜雾一行人视线所及，皆是白茫茫的一片，放眼望去，仿佛还身处在九重仙门的山峰之巅。
彭栾秋捧着罗盘，神色紧绷。
“师叔，此处迷雾重重，方才罗盘探查到周围灵力狂乱不稳，我们还是小心为上。”
姜雾颔首，这方秘境存在许多古怪，她在梦中就见识了一二，只是到底是做梦，许多事都是一知半解，个中缘由她至今也没想明白。
比如，她怎么就被困在这里出不去了。
现在就只有他们三人，务必得小心，万一走散了与三师弟联系不上，那可就麻烦了。
姜雾偏首，嘱咐着身后一直默默紧跟的小徒弟。
“浣儿，一会儿跟紧你彭师兄，出了事万不可慌张，与三长老他们汇合为上。”
叶浣有些奇怪，照姜雾的性子，怎么会让她紧跟彭栾秋……这意思，倒像是姜雾自己预料到了此行必出差错。
重活一世，叶浣已经发现了太多的不一样。
比如师祖紫微尊者，怎么看也不像是灵根重伤之人。听说那日闭关凶险，是天枢尊者闻讯赶来，出手搭救。可叶浣记得，紫微自从坐上掌门后，至死也未同天枢子再见。
比如师父怎么会突然来了青椤峰收她为徒。她记得上辈子这个时候，奉壹元君还在红莲中不问世事的闭关。可如今绵延十里雪水的池中，再也看不见一樽盛如烈焰的业火红莲。
比如她身份败露，师父却未有责怪她欺瞒之罪……比如归元道场上，姜雾不顾身份，也要同苍山争夺顾七七此人。
再比如，有些事的不该发生。
与谢长宁的初见，应是十年后仙门大比，她再上九重仙门，拜入姜雾座下。三年后，十四州多名修士无故消失于三英樰林，此事引得群雄震惊，这才发现上古秘境往生境。
那日姜雾不顾阻拦再次强行结婴，叶浣才从紫微口中得知三英樰林秘境之事。
她猛然惊觉，这辈子许多事已经不一样了。
但好在境门凝聚时日与前世差不多，叶浣心下算着日子，堪堪拦住了姜雾，软磨硬泡爬上了混天绫。
往生境不同其他秘境，乃上古古战场集天地灵气自然形成，里面危机四伏，稍有不慎便会引来重重杀机。
叶浣自觉她跟着姜雾，能避开许多麻烦，况且，这里面还有一样她必须拿回的东西。
姜雾后知后觉这话有些没对，抬手挥了挥眼前浓雾，问着彭栾秋。
“这里难以视物，再这么下去也不是办法，罗盘现下可有指引？”
叶浣撇去杂思，暗自琢磨着等安全出了秘境，再去探究此事缘由。
反正她确信自己师父一没夺舍二没重生，现在最重要的，就是让紫微和姜雾全须全尾的结束这段险途。
现在正是往生境边缘之地，浓雾也只是扰人心神的障眼法，并没有危害。
叶浣细细思索着前世经历，确信现下还没有什么危险，就乖巧的等在一旁，免得说多出错，再生旁枝。
彭栾秋有些为难，罗盘上的光影石受迷雾影响，虚像现了好几个重影，根本分不清哪里是正确的方向。
“此地雾气过浓，影响了罗盘判断，贸然前进，恐怕会误入错误的方位。”
姜雾沉思几息，抬手往空中抓了抓，指尖摩挲着略有些水润的湿气，眼眸一亮。
“这好办。浣儿，你们先往后退退。”
叶浣也是猜到了她师父想要干什么，依言照做挪了三步往后，彭栾秋虽有不解，却没有多言。
姜雾扯下腰上的混天绫，嫣红如血的绫带随着灵力灌入，慢慢浮动一层霜光。
混天绫飞离而去，陡然间绫带剧涨，包裹住三人天地，气息涌动，只听见些微的沙沙脆响。
盏茶的功夫，红绫缠回姜雾腰间。
彭栾秋定目一看，才发现周围再无浓雾，只有一层晶莹剔透的霜花，聚成一个圆球，把他们裹在其中。
姜雾：“这法子可解燃眉之急，你先看看，现在可还能看清了？”
罗盘上虚像指向已经恢复正常，彭栾秋松了口气，应道：“东南方向行三里，那里灵力波动汹涌，想来待会儿师父等人入境，便是从那里进来。”
三长老在外镇压着一干心思，并不能及时入境，要等安排妥当后才会进来。秘境中落脚的地方各异，也会随之形成境门，按照他们进来时的方位推演，下一次最容易出现境门的地方应该就是罗盘指向的位置。
姜雾若有所思的点头，顺着方向走下去，应该不会出什么差错，等三师弟入境后再往深处走，也算妥当。
“好，那我们……”
狂风乍起，姜雾来不及说完的话被打回了肚里。
周围聚成的霜花霎时碎开，浓雾一下扑了进来，比之前更甚，又回到了他们进来时伸手不见五指的摸瞎情况。
“浣儿！师侄？”
一双手拉住姜雾的袖角，叶浣的声音传了过来，“师父，我在这里。”
姜雾的心稳了稳，“你彭师兄呢？”
不远处彭栾秋的声音传了过来，姜雾拉着叶浣，循声走去。
混天绫运转她体内的灵力，盘旋环绕在二人身侧，驱散了大半浓雾。她们往前走了一丈，才隐隐约约瞧见一个身形。
彭栾秋声音里含着懊恼，开口就要向姜雾告罪。
“师叔，弟子无能……罗盘，罗盘不见了。”
“怎么回事。”
姜雾皱起眉，实难相信方才还在视线里的灵器，一阵风的功夫，就被吹跑了。
“罗盘还能感知到吗？”
直觉告诉她，这仅仅只是一个开始，预警梦里致使紫微身殁的秘境，一定没有表面上看起来这么简单。
彭栾秋摇了摇头，反应过来这是在浓雾里，姜雾看不见，连忙道：
“一进秘境，我就发现罗盘的催动很是费劲，我以为是灵力压制的原因，便没说。但刚刚罗盘消失，我……灵契感应变得微弱，以我的功力，查探不出它的下落。”
难怪。以往的秘境中，也不乏压制灵力的低练度秘境，彭栾秋的说辞也无可厚非。
姜雾闭眼探了一丝神识回识海，发现确实如他所说，识海之中混天绫的器灵也黯淡了些许。想来是上古仙器的原因，才没被这秘境压制的这么厉害。
可现下没了罗盘，他们如何才能穿过重重迷雾，与九重仙门弟子汇合。
就算彭栾秋可以用符咒定位接引，但终有尽时，只能撑上一时半会儿，并不算办法。
姜雾罕见的捏了捏鼻梁，她就知道，这个鬼地方是她的命犯煞星。
叶浣也皱起眉，罗盘丢失并不在她的意料之中，刚刚那股狂风应该是往生境灵旋——姜雾制造冰球催动了较大的灵力波动，引起了边界的灵息失衡。
“奉壹元君？”
清越的声音拉回三人视线，少年郎手中的长剑流光四溢，溢出的剑气驱散了不少白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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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剑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