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卜拿开这公孙石的手,抖了抖领口,身形挺阔,满脸写着问心无愧:“公孙统领,我守在那儿是当初你下的令,你仅凭一句话就断定我与那刺客相识是否太过武断,如若你觉得我与那刺客之间有什么见不得人的密谋,大可去皇上面前告发我,我一向敬重你铁面无私,有什么事光明正大的说,别背地里搞这些上不得台面的小动作。”
公孙石没有任何证据能够证明李卜跟那刺客相识,他当时紧跟着薛让追过去,尾随了一段路后挑了条近道去追,而后就看见李卜也在追刺客,他本想从侧面迂回,却无意间听见刺客跟李卜说的话,让李卜赶快擒了他回去,那口吻,实在让人很难不多想。
不过李卜的坦荡与从容又让他开始怀疑自己,怀疑是不是他多想了,如果李卜跟刺客是一伙儿的,当时完全有能力放他走,可他没有这么做。
归根结底就只是怀疑,不过没有最好,这段时间他也听说过不少传言,说李卜跟罗诤有的比较近,如果李卜跟此事有关,那罗诤一定也难逃干系!
“对不住,是我太过莽撞,只是这几日人心惶惶的,不知道宫中还有没有刺客同党,皇命加身,实在不得不多几分疑心。”
认错认的也快,李卜大度道:“我知道,公孙兄身为侍卫统领,刺客一事陛下催的紧要个结果,只是下次再这么抓人盘问时一定要拿出证据来,今日是我,明日换了别人可未必有这么好说话了。”
侍卫统领也是一等侍卫,只不过手下统率着一干二等侍卫,李卜虽然没有官封,但两人职位并无高下之分,相较于之前的副统领,甚至还能算是升官。
公孙石拱手向李卜道歉,李卜在他弯腰的一瞬蹙起眉,转瞬收敛神色,道声理解,旋身离去的一瞬间脑子里想的却是怎么尽快除了这个碍眼的绊脚石。
这两天宫里查刺客闹出了不小的动静,不过这些动静并没有影响到江鄯,他一天三顿跑去看罗敷,每次去都会带些他们那儿的特产玩意儿,公主阁里常常是欢声笑语响彻云霄。
李卜站在公主阁外,依稀还能够听见里面的笑声,看到殿外站着江鄯身边的侍从,脸色急转直下,大步迈进去,也不等门口的太监进去通传,他已经举步到了正殿外。
素婉正巧进去上茶,看到李卜,情不自禁的打了个寒颤,慌慌张张进去,看了眼江鄯,拧起两条眉对罗敷道:“殿下,李卜在外面求见。”
罗敷正开心着,听见李卜的名字笑容立马凝固在脸上,刚吃了一口的点心也不香了,这神色变化让江鄯有些不适应:“怎么了?”
“没什么。”她勉强一笑,让素婉扶她起来:“让他进来吧。”
江鄯注意到她的表情变化就没法儿说服自己不去在意,忍不住多嘴:“为何提起这个李卜你会这么生气?行刺陛下的刺客幸得他出手才能伏法,也算替你报了仇,你为何会不开心?”
罗敷低头看看自己被固定挂在脖子上的手臂,肩伤隐隐作痛,她没法儿跟江鄯解释其中的一切,只糊弄了句:“我只是不喜欢有人打扰罢了。”
李卜进来后一眼就看到一旁跟屁虫似的花瓶江鄯,脸色愈发阴沉,但行礼的时候还是没有把他落下,只是相比于罗敷要敷衍的多。
罗敷打量着他,看他意气风发十分得意,先祝他升官儿:“李侍卫才被贬多久?估计等着说闲话的人还没排完队呢你就又升了回去,本宫今天算是见识了,原来杀人才是晋升的最好办法。”
他的权臣之路是用一具具尸体堆起来的,那些人或好或坏,无一例外都成了他的踏脚石。
李卜没有理会她的冷嘲热讽,转而对江鄯道:“世子,臣有话要跟殿下说,不知可否请世子回避?”
江鄯怔怔看向罗敷,罗敷一只手紧紧握着,勉力维持面上的平静:“世子不是外人,你有什么话就当着世子的面儿说也无妨。”
他仰头与罗敷对视,没有丝毫要退让的意思,那神态,就差把那句“他不走我就不说”明说出来了。
江鄯是个以和为贵的人,一些不必要的冲突与坚持只会让更多人觉得难受,他们两人僵持不下,那就只有他做出让步了。
“我忽然想起来,父王找我还有事,让我早些回去,怀意,我明日再来看你。”
罗敷不好强留,起身欲送,江鄯忙说不用:“你伤还没好,就别起来了,好好养伤。”
“素婉,代本宫去送送世子。”
素婉忧心忡忡的看了眼李卜,这里是公主阁,晾他也不敢像在外面那样胡来,不过出去时还是留了两个宫女候在门口,随时听吩咐。
“世子跟殿下的关系看来不是一般的亲厚,居然能随意称呼殿下的字。”
“世子怎么称呼我也是你一个侍卫能过问的?”
罗敷原以为让他在外围做个小侍卫就能避免出现如今的情况,可天意如此,不管她再怎么出手阻挠,该是他的路,还是他的路。
如果这是他的命,那自己的命呢?如果什么都改变不了,那她重活一次究竟还有什么意义?
“臣今日是来探望殿下来给殿下送药的。”
他耳边反复回荡着江鄯走时的那声“怀意”越想越觉得气郁,连着跟罗敷说话时声气儿都有些不大好。
罗敷当然不肯收他的东西:“本宫只是皮外伤,再说了,本宫受伤有太医医治,用不着你费心,你只要少出现在本宫面前几回,本宫这病痊愈的自然快。”
李卜欺身逼近一步:“殿下是信不过臣的药还是嫌弃臣的药?”
“都有。”罗敷瞪着他,虽然伤着,但气势丝毫不减:“薛让举荐让你做了一等侍卫,你这个时候不去牢牢抱住新主子的大腿,怎么有时间来本宫这儿献殷勤了?”
他在她不足一步之遥的地方停下,这个距离早已是逾矩,但他停在这儿就没了别的动作,自袖兜中拿出一个小小的瓷瓶:“臣只是担心殿下的伤势。”
罗敷两只眼睛牢牢盯着他手中的瓶子,这个瓶子看着眼熟,之前她手心烫伤的时候素婉给她用的也是同样的瓶子里装的药。
李卜觉得她表情有趣,心情也松快起来:“这个药殿下应该不陌生,殿下手心的烫伤就是它治好的,都已经用过一次了,效果殿下应该很清楚吧?”
“你?”罗敷不可置信的盯着他:“是你?是你给素婉的药?”
“是,臣还特意嘱咐她不要告诉殿下,臣待殿下一片赤诚,还请殿下不要拒绝臣的好意。”
罗敷从他手里拿走瓷瓶:“你身上的伤好的这么快也是这玩意儿的功劳?”
“这是臣之前武馆中馆主自制的金疮药,比宫中太医开的好用的多,不过就这么点儿东西就贵值千金,仅剩的这点儿臣都给殿下留着呢。”
罗敷收下那瓶子药,靠在椅背上,翘起二郎腿,脚尖晃啊晃:“我是因为什么受伤你不是最清楚?要是没有你们弄出来的刺客,我会变成这样?现在又来假惺惺的,是怕我把这件事说出去?”
他明知故问:“刺客已死,幕后真凶也不得而知,殿下这么说是有证据?”
“宫外你杀的那个人身上有亨通赌坊的令牌,我说出罗贞名字的时候你也听见了,为什么在皇上面前的时候不提令牌的事?”
李卜听她咄咄逼人竟然觉得好笑:“那殿下为何不在皇上面前拆穿臣欺君呢?”
接着又自问自答:“欺君是死罪,莫非殿下是不想看见臣死,所以才故意帮臣隐瞒?”
“你想太多了,我应该是最巴不得你去死的人,帮你?做什么白日梦呢?”罗敷一阵恶寒,赏他个白眼,扶额惊叹,这人居然能说出这么不要脸的话来。
她之所以没有在皇帝面前拆穿李卜完全是出于想坐山观虎斗的心理,看罗诤跟罗贞狗咬狗可比她自己动手要省事的多。
李卜当然也知道罗敷不可能会帮他,不过过过嘴瘾看她生气怒嗔的模样也是种乐子,在她这儿他倒是很容易满足,可一想到面对江鄯时她的笑脸盈盈,李卜心里就又不那么痛快了。
“证据虽然被你给杀了,但罗诤行刺皇上的事在我这儿已经不是什么秘密了,我只是好奇,罗诤知道你杀了刺客还跟薛让站在同一阵营,就不曾想过对你痛下杀手吗?”
李卜很谨慎:“臣奉命缉拿刺客,杀他也是迫不得已,至于这刺客的来历臣不清楚,更加没有与谁同一阵营的说法。”
这回答四两拨千斤,等同于放屁!
“好啊,既然如此,那本宫也没什么要问的了,不过本宫得提醒你一句,薛让是薛贵妃的哥哥,薛贵妃想扶持自己的儿子做太子,跟罗诤是仇人关系,新主旧主打起来后,你这个墙头草的日子可难过了。”
她这么说本意是试探李卜下一步的打算,但他压根儿不接她的话,话锋一转又道:“殿下这么关心臣,为何却独独记不起来臣是谁呢?”喜欢总有奸臣肖想本宫请大家收藏:(www.663d.com)总有奸臣肖想本宫六六闪读更新速度最快。到六六闪读(www.663d.com)
看剑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