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05 章

    上次大美丽猎到兔子, 也是这番表现,只是没现在这么激烈。
    何氏见此情景起身, 问珍珠, “难不成大美丽又抓到啥猎物了?”
    王氏此时也放下饭碗,跟三个儿媳道, “你们都跟着出去看看。”
    张氏不愿意去。
    若真猎到猎物,那肯定还在山上,这走一趟看过再回来, 桌子上还能剩下啥?
    她这时候才吃了个半饱,回来咋整,喝凉水塞牙缝?
    再说了, 大美丽是一大家子养着, 就算她不跟着上山去瞧,那猎回来的东西也有他们大房一份, 煮出的肉也少不了她一口。
    张氏就没动弹, “娘,全都走了谁招待客啊, 要不让珍珠她娘和巧女跟着去, 我留家陪陪。”
    王氏抬抬眼, 屋里人太多, 没好意思骂,只是语气有些冷, “听你这话, 我这么大岁数不会招待客?还非得你张罗?”
    张氏紧忙把嘴里的肉丸子咽下去, “娘你想哪儿去了,我不寻思着吃完了还得捡桌子刷碗么?都出去了,这活不能让来的客做,难道让娘在家洗洗涮涮?”
    “捡桌子刷碗你着什么急,从山上下来不也能干?没事,你跟着去上山,活给你留着,娘不动手。”
    张氏:“……”
    不情不愿地,张氏下地穿鞋,临走还给兴儿叫身边让尽量多吃点,裹紧棉衣后跟着出了门。
    大美丽给珍珠扯到院子里,围着珍珠直转磨磨,末了又跑到沈水生屋门上头挠了两下,摇着尾巴直哼唧。
    珍珠和何氏对眼,“三婶,这狗是想找我三叔一起呢。”
    何氏见沈水生不出来大美丽就不动弹,没招了,上堂屋给自己男人叫了出来。
    大美丽一见沈水生,又跟疯了似地去咬水生的棉裤脚,甩着头直往外奔。
    沈水生一看这架势,便回堂屋说了一声。
    说已经落过三场雪,虽说雪不大,可山上的野兽早该出来了,大美丽这回怕是抓到啥好东西,他得跟着出去看看。
    男人们本来就爱遛达山,平时也有手气好的能逮只野鸡兔子啥的,可不是专业猎户,猎到大野兽的时候少。
    今天都喝了酒,浑身热气腾腾的,一听说打着了大东西,全都撸胳膊挽袖子的,几口扒光了碗里的饭,棉袄一紧,要跟着去长见识。
    另外还有不少嚷嚷着说要分口肉吃的。
    于是一伙人点了火把,珍珠则提了油灯,闹闹哄哄出了院子。
    张氏一看这么多人跟着,又想往回缩。
    这天一黑下,小风抽得人脑门子直疼,哪赶上在热乎乎的屋里头呆着吃肉啃糖三角舒服,她便悄悄给沈金生拉到一边去。
    “他爹,娘让我也跟着,你看这么多人去,也不差我一个,要不我就不去了吧。”
    沈金生知道张氏又犯了好吃懒做的臭毛病,“娘让你去的,你跟我说啥,你找娘说去。”
    “我要是能找娘,还用跟你在这儿说,你去跟娘吱一声,就说人太多了,让我留下不就成了?”
    “去说一句倒也行,不过你看看这些人都去了,那几个离家近些的还回去取了刀斧。今天老二家搬家图乐呵,要是人家说跟你要一刀肉咋整?老二家的和老三家的面子都矮,她们那样的能说不行?婆娘们不唱黑脸,我们大老爷们谁能说个不?”
    猎物是山上的,能抓到也归功于一条狗,这些人要是真抹下脸来蹭你一块,男人们还真没法说不给。
    你一块我一块的,那还有完?
    张氏一看十几号的爷们个顶个地情绪高涨,一咬牙,再没多说别的,跟着上山!
    大美丽在前头跑,去的便是南坡的方向。
    越往山上走,这些人越坚信,这是弄着好东西了。
    冬天不用过吊桥,一伙人顺着冰没多久翻到对岸。
    等上了山,珍珠却一眼瞅见,半拢的参苗让人给刨了!
    这时候地已经上冻,要挖参苗就得下镐头,那地让人用镐头刨得乱七八糟,最可恨的是,参苗都给刨烂了,小指粗的党参支离破碎地躺在地头上,看得珍珠的心直疼。
    何氏当时就傻了,蹲下身子把参苗拣起来,眼泪鼻涕流出来了,“这,这谁这么损啊。”
    张氏原本想着能见到头野猪狍子啥的,结果猎物没搭着影,二房三房地里的苗还让人刨了。
    苗没了她不心疼,左右也不是她家的收成,可这一趟顶风冒雪的没啥收获,分明是大美丽报假案给她骗来了!
    她就有些气,顺嘴骂道,“哪个挨千刀的,早不刨晚不刨,非赶人吃饭时候刨,害得老娘饿肚子往山上跑!”
    沈金生无语,好在大家注意力都在苗上,没人深究张氏的话,就暗想,晚上回去得好好收拾一下,省得回回出来丢人现眼。
    本来兴高采烈跟着来看猎物,结果见到的是一地狼藉,村人都愤怒了。
    “水生,这一看就不是偷苗来的,这时候偷了也压不活,况且你看看这手法,就是来泄私愤的……”
    “我说也是,咱乡下人的本份,多大仇不伤人家地里的苗。等到结了果时你来偷,最起码你还得着了是不是,现在这样算什么,这不是损人不利?”
    “可不是,再没有比这更缺德的了。”
    这些人七嘴八舌,沈水生也知道是让人给暗算了。
    夏天丢那俩瓜是正常,总有些馋嘴又买不起的人会干这事,那眼前这一幕,便是有人纯心祸害人了。
    寒瓜收完后,这地便没咋来,除了正常的隔些日子田间地头管理一下,入冬后只来过两次。
    幸亏大美丽铁随他,爱拎着几条腿满哪儿跑,不然这地里的苗全让人给刨光了他都不知道。
    张氏让那帮人吵得头疼,这时候冻得大鼻涕都流出来了,跟徐氏说,“干脆把大美丽留下来看苗得了,现在这情形刨苗的人已经跑了,还都站山头上吹风干啥,没得全冻感冒了,明天还得花钱抓药,那又是一笔损失……”
    结果她还没叽歪完,大美丽站起来咬着沈水生裤腿又往林子里走。
    “水生,这狗是不是知道谁刨得苗啊。”有人提醒道。
    这些人都觉得有谱,自动屏住呼吸,跟着大美丽后头往林子里钻,想看看究竟谁祸害了人家的地。
    没走多远,林子里忽然传来一阵呻(吟)声。
    这片林子往前都是坟头,这一声传来,给张氏差点吓尿裤子。
    珍珠紧紧挽着徐氏的胳膊,尽管身边围着一堆人,可一想到前方也歇着一大群地下工作者,唯物主义的她同样吓得头皮发麻。
    越往前走,呻(吟)声越大,一直到眼前出现个陷井,众人才找到声音的源头。
    沈水生往坑边一蹲,拿火把探下去仔细照了照,冷哼一声。
    “刘柱子,刨我家苗刨累了,上这儿歇着来了?你还真会找地方,底下窝风,暖和吧?”
    刘柱子刨参苗被大美丽发现后,慌不择路掉到陷阱里,腿已经摔断了。
    他搁这儿蜷缩了快半个时辰,喉咙喊破了也没人来,眼瞅着就要冻僵,竟然来人了!
    虽说这人是他仇家,可保命要紧,他便朝上伸了伸胳膊,嘴里却使出了吃奶的劲骂,“暖和,暖和你娘了个X,快给老子拉上去,老子腿断了。”
    沈水生不急,干脆往坑边上一坐,两腿搭进坑里在刘柱子脑瓜子上晃啊晃的,“你都骂我娘了,我还救你?再说了我凭啥救你,你祸祸我那些苗怎么算?”
    刘柱子不认,“啥苗?谁祸祸你苗了!”
    赵赶鹅也蹲过来了,朝坑底呸了一声,“你没祸祸苗?你看看你身边是啥?镐头摆在那儿呢你还想赖帐!”
    “我赖什么帐,这山头你们家的?谁规定上山不能拿镐头了,拿镐头就是刨你家参苗了?”
    沈水生乐了,“你不认也行,那咱就等,等到你认为止。”
    回头,沈水生吩咐赵赶鹅去拢树枝,准备点火堆,带着众人跟着干靠。
    大家伙心里明镜似的,沈水生不能硬生生给刘柱子冻死,可就算不死,冻着也遭罪啊。
    刘柱子这人懒,打小没出过啥大力受过啥大罪,不然他家也不能穷那样。
    就他这般爱享福的人,怎能受得住这个冻。
    特别是你要在上头拢堆火,见着上头暖和和的,他身上不得更冷?
    果然,赵赶鹅刚把火点上,刘柱子就怂了,直接认了错,求沈水生给他拉上去。
    赵赶鹅一边帮着沈水生拉刘柱子一边乐,刘柱子一个装牛B的,跟个真牛B的沈水生犯浑,谁给的勇气呢。
    刘柱子断的是左边小腿,骨头支愣着疼得嗷嗷直叫,沈水生给他拉上来丢火堆旁烤火,赵赶鹅赶着找郝郎中去了。
    趁这时间,沈水生问刘柱子,为啥要刨他家参苗。
    刘柱子见被抓了现形,干脆直说,“你抢我的人,我刨你的苗,哪儿不对?”
    何氏还在呢,听这话脑子嗡地一声,差点没站住。
    前段时间村里嚷嚷沈水生在镇上还有个婆娘的时候,张氏就等着看三房两口子掐架,结果人家消停地跟没事儿人似的,给张氏急够呛。
    这回又有新料,张氏哪能错过,没等旁人说话,她先冲沈水生去了,“老三,你媳妇嫁咱家这些年没功劳也有苦劳,虽说没给你生也个儿子来,可那俩闺女不也是你的种?你咋能干这丧良心的事!”
    沈水生直皱眉,看了沈金生一眼,沈金生直接就给张氏扯走了,“你闭嘴,跟我回家。”
    张氏这时候又不爱回了,“不是你非让我跟着来,咋地又让我走,水生那儿出事了,老嫂比母我不该替老三家的撑撑腰?”
    沈金生劲儿大,把张氏扯得连滚带爬,“我让你来是想让你听咱娘的话,别惹娘不痛快,咱娘还在呢你老嫂比什么母?就你今天那两句火上浇油的话,也配说老嫂比母?”
    王氏在家陪着婆娘们吃饭,吃到桌上只剩下汤汤水水了,才听到大门响,推门一看,是沈金生带着张氏回来了。
    问过后才知道,刘柱子给参苗糟践了。
    因为家里外人多,沈金生便没提刘柱子说水生抢他女人的事,只说让王氏在家等着就行,用不了多久那边解决完就回来了。
    而沈水生那头,刘柱子一不做二不休,直指沈水生抢了褚三娘,沈水生不认,最后一伙子人闹到褚三娘家,三方对质,才弄清原委。
    刘柱子得知褚三娘为了摆脱自己拿沈水生唬他,气得杀了褚三娘的心都有了,而何氏却是前所未有的欢喜。
    因这一对质,不但洗清了沈水生跟褚三娘,而且得知镇上那婆娘与沈水生的关系也是刘柱子杜撰的。
    这么一想,损失了半拢苗,换来自家男人的清白,还是值得的。
    就这样,老沈家又给长河村的新闻搞了一波更新,随后没几天,褚三娘托村正售卖自己那间小房后,收拾了细软,扑奔娘家去了。
    这么个让老沈家糟心的人一走,王氏松了口气,觉得此事大美丽算是功臣,顿顿吃饭时都给招屋来,掰个饼子扔点馒头啥的,把大美丽哄得跟王氏关系又近了一层。
    顺风顺水地过了几天,腊月初六到了。
    这天是老田家娶亲,珍珠要去给做红烧肉。
    搬进新房后,原本珍珠和宝珠是一人一间房,可宝珠害怕自己睡,加上冬天要烧柴,分开睡要多烧间屋子出来也浪费,珍珠便允了宝珠跟自己一同睡。
    一大早天还没亮,珍珠就听到自己爹娘那屋有动静,已经起来抱柴做饭了。
    珍珠便把手伸到褥子底下给棉袄棉裤拿出来,快速套到身上。
    炕上带着余温,棉袄棉裤不冷,往身上穿的时候不遭罪。
    穿好自己的,珍珠把宝珠的袄子和棉裤塞到褥子底下去暖着,起身点火烧水,自己洗过脸后,给宝珠兑了洗脸水,从被窝里拉出来让她自己穿衣洗脸,便赶着去厨房做饭。
    新厨房可敞亮,东西两个灶四口锅,其中三口深锅,一口平锅,两边各打了一个碗架柜,一个放杯盘碗筷,一个放剩饭剩菜。
    徐氏昨晚煮了一锅苞米碴子,里面放了好几种豆,焖了一夜今早吃正好。
    苞米碴子粥熬得粘稠,不用再做干粮,珍珠炒了个鸡蛋酱,又把萝卜切片焯过水,便是简单的一顿。
    饭菜上桌,宝珠也把自己洗干净爬山凳子坐好,舀一勺鸡蛋酱拌到粥里稀里呼噜吃了,临出门时说自己再上两天学,腊八就开始放假。
    结果,出去不一会儿宝珠又回来了,“娘,我二哥说中午要跟着大伯娘上老田家吃席去,今天就不上学堂去了。”
    没分家时,这礼尚往来的,写一份就够。
    现在分了家,老沈家就得出去四份礼。
    张氏怎么算都不划算,想着干脆中午把沈桃跟沈兴全带上,吃个够本回来。
    徐氏叹了口气,自己扒拉了两口粥,穿上棉衣亲自给宝珠送学堂去了,想着正好顺道跟周娘子说说,往后就不做绣品了。
    收拾好家里,珍珠叫上三婶到了老田家。
    前一天张氏找过何氏,问她,“我听说那头娘家非得吃你和珍珠做的红烧肉?你大嫂嫁亲姐,非得让你这小姑子带婆家侄女去伺候她干啥?”
    原本何氏没想到过这一层,经张氏提醒后心里就犯膈应,这一路上跟珍珠反馈了张氏的话后,又没完没了地唠叨,“杜香兰她又没吃过你做的红烧肉,她咋知道你做得好吃。我猜是我娘吃那一次记心上了,回家跟我大嫂说过,我大嫂就惦记上了。要不借杜香兰嫁到长河村这机会吃上一顿,她这辈子怕都没这机会。”
    珍珠就劝何氏,“三婶,我听说老杜家也没啥人了,爹娘死了跟两个哥也不亲,好像这回来送亲,是三婶娘家人充做大杜氏娘家人呢,那我跟三婶伺候一回,也没啥不行。”
    何氏这才算好受了些,可想到自己给娘家全得罪透了,心里又有些打鼓,怕娘家难为她出什么幺蛾子,再给婚礼给搅和了。
    她心里不踏实,做事便不专心,切肉的时候差点给自己手指头切进去,珍珠见何氏在屋里也是帮倒忙,再说这红烧肉只要炖上也用不了那么多人,便自己看着锅,让何氏出门去歇歇。
    何氏刚走了没多会儿,厨房进来了三个人。
    珍珠正蹲锅底坑旁瞅着灶里的火发愣呢,没注意进来人了,还是那头先招呼了一声,“珍珠忙着呢?”
    珍珠一抬头,见进来了三个婆娘。
    其中两个她认识,一个是何仙姑,一个是何氏的大嫂杜氏。
    可旁边那个与自己奶奶王氏年纪相仿穿得又挺富贵的婆子,自己却不认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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