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珍珠你刚才是糊弄许老板呢？我的个老天, 你咋演得那么像呢？”
珍珠心道哪是我演技好啊，关键是你孙女这脸长得好, 能骗死人不偿命。
豆豉酱这东西拿到酒楼, 那就是当小咸菜上的，有哪个去吃饭的, 能往桌旁一坐就说：小二你给我来碗香辣豆豉酱吃？
既然算是小菜，老板就没法子收食客的钱，这东西等于老板自掏腰包白搭配, 那谁家老板愿意干这傻事？
这和羊酱还不一样，加羊酱的人那肯定是点了羊肉羊汤了，而吃豆豉酱的, 没准就要一盘炒白菜, 然后吃你半碗豆豉酱。
到时候你跟人食客说：白菜钱我们就不要了，你把酱钱给我吧。
人家不说你是失心疯跟你翻脸？
所以说, 酒楼要用你这玩意, 也是使劲给你压价，不够挣那点车马费的, 吃肥了都给跑瘦喽。
卖到许老板那就不一样了, 没谁在茶楼就着豆豉酱喝茶听戏, 都是尝了味儿, 一斤一斤地往家买。这玩意是就饭就菜吃，谁能一次吃一斤？所以卖得贵点吃得时间也是长。
再说了, 光顾茶楼的不比光顾酒楼的抠馊, 甚至更有钱, 所以虽说许老板给她的价高，他一样也挣得不会少。
王氏听珍珠这一通长篇大论，抱着双手仰头念了好一顿阿弥陀佛。
老天爷真的是开眼了，他老沈家穷了这么些年，总算是能有正经挣钱的营生了。
这头结束得早，祖孙两个就慢悠悠回到老沈家要领赏的地方，结果发现围了里三层外三层的人，原来要颁发的奖项不少，不知道啥时候才能轮到这个正月十五的灯笼奖。
挤又挤不进去，在外头又只能看人家后脑勺，珍珠跟王氏一合计，干脆往闹市去了。
王氏兜里揣着钱，有些紧张，珍珠却逛得挺开心。
这逛古时候的大街跟现代逛百货不一样，这里卖都是原汁原味的货，不是流水线加工出来的，全带着手工痕迹。
珍珠先到了银楼，给徐氏挑了一副银耳环，给小妹挑了个小巧别致的银铃铛，按现代的算法拢共才十多克，老板连手工要了她三百五十文。
刚买了这个，王氏就说不想逛了，“珍珠咱回去等你爹吧，你看街上这人乌泱乌泱的，奶怕怀里这点再让人给偷了。”
珍珠就说她们二房还想买一只奶羊。
王氏心疼钱，珍珠就劝她，“奶，钱花完了还能挣，人这辈子生不带来死不带去的，攒钱没用。”
王氏虽然没为这两句话宽了心，可转念一想又答应了。
“买只羊倒也行，羊虽然小，也算是个牲口，不仅能产奶喝，以后没奶了，还能杀了吃肉，咋算都不白瞎。”
就跟着珍珠往卖活牲的地方去了。
到了那里，两人同时看到头有眼缘的，羊奶正胀着呢，卖羊的人直接给挤了一碗出来，乳白乳白的，看着就好喝。
一问价钱，要二两半。
珍珠就跟王氏偷偷嘀咕，“奶，原来我在镇上也看过羊，就这种品相的，咋也得三两呢。”
这好牲口可遇不可求，正好王氏兜里的钱也够，就先借给珍珠用，珍珠说等回家了再还。
付了钱，卖家大致叮嘱些注意事项，其实早看出都是乡下人都会侍弄，说那两句不过走个过场。
之后把拴羊的绳子交到珍珠手里，说了句家畜满圈，这买卖就算成交了。
牵着羊，珍珠这心里就又踏实了一分。
兜里银子花得差不多了，王氏也没没啥可担心的了，珍珠带着她奶又去看了一眼小毛驴，结果相中的小驴崽子都要七八两，两人过了过眼瘾和手瘾，慢慢往回走去跟村正接头了。
珍珠晃着手里的绳子，走两步就停下摸摸小奶羊的头，那羊也不认生，咩咩冲她叫，有时候还上去蹭两下。
王氏看得心头直软。
这么个好孙女真嫁出去的话，这谁扛得住啊。
忍了几忍还是没忍住，就和声细语地问，“珍珠啊，你觉得李家那大孙子李怀允咋样？”
沈珍珠一听就知道她奶啥意思，也懒得装傻，“奶，你是想问我看不看得上他，想不想嫁给老李家做孙媳妇吧。”
这么不成体统的话从个小娇娇娘的嘴里说出来，王氏都不忍心骂她，就拿手揪了下珍珠的耳朵，“你个姑娘家就不能蕴藉点！”
“我跟自己奶说话还蕴藉个啥？”
“那你就直说，你稀罕那李怀允不。”
珍珠一点都没拖泥带水，“不稀罕。”
刚听珍珠说这话，王氏松了口气，后头又忽然觉得有些惋惜，“其实那孩子也不错。”
珍珠甩了甩肩膀，跟王氏撒娇，“奶，我不嫁，要想让我嫁，除非二十以后。”
“啥！”王氏一下子没耧住，那声音冲天就去了，路人纷纷侧目，她才反应过来，上去拍了珍珠一下，看来是真生气了，下手可不轻。
“我看你是疯了吧你，还过了二十才嫁，那时候你还嫁个屁啊，给人家当后娘去？”
珍珠：“……”
“我告诉你啊，十六之前必须嫁，不然你可找不到好婆家！”
珍珠：“……”
珍珠那一句就跟踩着她奶的解锁开关了似的，王氏没完没了地唠叨，珍珠实在是听絮烦了，叹了口气，“奶，你想过没，我这么能挣钱，去了婆家手艺可就都是婆家的了，挣了钱也归婆家，最关键的是……”
她往她奶耳朵上一贴，“我把福气都带婆家去了！”
王氏吓得一哆嗦，怔怔立在原地，再一句话都没说过。
开关断电了。
村正那头等得腿都酸了，才轮到他上台去领了个奖：给村里一两，给沈木生二百文，外带一张像模像样的嘉奖令。
赏银不多，荣誉也不正式，可对于村正来讲，已经是无上的光荣。
沈木生就更高兴了，虽说能领到这二百文也是借了徐氏那刺绣的光，可到底算到他头上了。
他能挣钱了！
二百文于他来讲已是不少，更何况虮子也是肉，不管多少都是偏得。
这头结束后已过午时，众人饿得前心贴后背，才从人群里挤出来，就看到等在外围的王氏和沈珍珠……
以及一头羊。
宝珠哇的一声，跟村正家那小孙子于秋郎冲着小奶羊就来了，给小羊吓得咩地一声就往珍珠身后躲。
王氏就手上去给两个小的拎住了，“轻点，看你俩跟狼崽子似的，别给我羊吓回奶了！”
这回好，两个小的吓得比那羊好不了多少，三个一起打起了哆嗦。
珍珠给绳子又扯紧了些，看村正和她爹一人领了集体奖，一人领了个人奖，连走路都比平时有劲了。
村正也看到了小奶羊，也听到王氏对他孙子的训斥，不过因为集体荣誉的加持，一点都没生气，还过来跟着玩了一把训孙子。
训够了，村正才张罗起吃饭的事。县城饭馆贵，这群人兜里还有吃食，谁也舍不得花钱，干脆就啃着饼子逛了会儿。
一圈下来，除了沈木生给珍珠宝珠买了两对头花，其余一干人是一文钱也没掏。
看天色，再不走就晚了，村正这才给大家集合好又坐板车回村了。
进村时天已然黑下，村民家里早已用过了饭，三三两两聚成一堆，又在村口翘首企盼呢。
村正有心显摆，无奈一天下来折腾的都快零碎了，只好说让明个无事的都上家堂屋去，到时候把嘉奖令给大家伙念一遍，村人这才恋恋不舍地散了。
珍珠到家时，一家都在堂屋等着呢，何氏怕这伙人吃了爹娘屋里的大嫂又有怨言，就在自己屋做好了温着，待远远瞧见人往回来了，马上给端上桌。
一家人累得不轻，几乎是灰头土脸，王氏强打精神正讲到沈木生得了二百嘉奖的事，何氏出去倒泔水回来了。
“娘，咋还有只羊？”
张氏头一伸，就往外头瞧，“哪儿呢哪儿呢，咋，除了二百文还给了只羊？”
王氏呵呵笑了，“老大家的我都不稀得说你，你咋想的还给只羊？老二要真那么能耐，干脆上城里卖灯笼去得了呗。那是沈珍珠自己买回来的奶羊，要给她爹娘和妹子补身子用的！”
啥？奶羊？
他们二房全家都要喝奶了！
别说是张氏了，连何氏听了心都一忽悠。
可真敢花钱啊。
不过现在人家买啥跟别人都没关系，你就是心里羡慕也好，不服也好，也只能放在心里。
你想说点啥？想说你就说，说完大不了挨骂呗！
在一片或羡慕或嫉妒或恨的眼神中吃过饭，因为家里也没羊圈，沈木生只能把柴火棚子收拾出一块地方来，用稻草围了围挡风，暂时安置了小奶羊。
回屋后，徐氏想起件事，“她爹你记得下河村那个猎户娘子不？”
沈木生点头，“给咱红糖那家。”
“就是他家，上回不是听她嫂子说，她被那事儿气得奶都没了么，算起来那孩子现在也不过将将两个月吧，也不知道孩子娘的奶回来了没，这要是没奶，那孩子可遭了罪了。”
沈木生会意，“你是说想给孩子送点羊奶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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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剑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