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木生算是彻底想清楚了, 自己这闺女是个有远见的。
一咬牙一跺脚,决定按珍珠说的路子, 拼他一次试一试。
王氏接了珍珠递来的二两半银子, 欢欢喜喜把钱匣子打柜里翻出来,银子装进去。
坐家里头都有人把钱送上门来, 日子可不就有奔头了。
锁好银子,王氏听到木生父女俩说租地的事,就猜到是二房是想把地赁出去。
虽说分了家, 可到底她是个老的,哪一房有个大事小情的,不还得她跟沈树和坐阵吗。
就喝了两口温水, 多嘴问了句, “木生你是想把地都租出去?种不过来?”
沈木生憨憨地笑,看了徐氏一眼, 跟王氏说, “娘,今年不想让惠娘下地干活了, 就在家绣帕子, 带着照顾房前屋后就成。这样的话我自己种两亩水田一亩旱田, 实在是有些踉跄, 就想着把地赁出去。”
这要放在别人家,非得挨顿臭骂不可。
连沈喜荷在旁边听着, 都忍不住看了看王氏的脸色。见过宠媳妇的, 可没见过沈木生这样宠媳妇的。
沈喜荷不知道徐氏的帕子能卖钱, 可王氏知道啊,听了木生的话就说,“你们想租也行,就是别一下子租太久,要签先签一年的租。这样的话,万一别的买卖不成,明年还能接着种地,也不至于让人饿死。”
说完了自己忽然歪头呸了两口:什么叫买卖不成,珍珠点头的买卖,哪有不成的。
沈喜荷显然吃了一惊。
心道自己嫂子虽说在外头护犊子,在家从未这样任性过啊,怎么放着个壮年媳妇不去下地,天天供炕头上摆弄开刺绣呢。
王氏看出沈喜荷的不解,咬着小姑子耳朵说:“这事儿吧,等过后我再跟你细唠。”
沈喜荷点点头,就见王氏转头去问吃饱后窝那里快睡过去的沈水生。
刚才跟木生说话时那温和的语气也没了,拔了八个调起来:“老三你可醒醒吧,你二哥家的地准备租出去,你家的地呢,怎么打算的?”
沈水生昨夜里跟何氏也商量过这事儿。
他一直不看重田地,就跟何氏说直接给卖了吧,两亩水田一亩旱田咋也能卖出十二两。他们就拿这十二两跟珍珠那入伙,把生意往大了做。
他这话听得何氏心惊肉跳,她自己不敢反驳,就想找婆婆劝说,可又怕把王氏气着,所以一颗心七上八下的一整天,也没想出个好主意来。
也幸亏她没快嘴去找婆婆求救,眼下沈水生迷迷糊糊地听了二哥的打算,打个哈欠揉揉眼换了种说法。
“娘,我跟二哥想的一样,想着把地租出去,巧女就能闲下来做米肠和瓜子,这样就不用二嫂再跟着在灶上忙,不耽误二嫂手里刺绣的活。”
“巧女做米肠和瓜子,那你呢,你闲下来干啥。我瞅着今天这形势,以后再不用你出去站着卖了,那你还会点啥?”
沈水生心说娘你能不能别天天说我出去卖站着卖的,嘴上也没撒谎,“娘,卖我是卖不了了,你又知道我不爱干农活不爱下地,那我就跟着二哥干,二哥干啥我就干啥,二哥你看行不?”
沈木生重重点了下头,答应得倒是痛快,“行。”
王氏看着二房三房还是挺和睦,想着刚才珍珠把挣来的钱也如往常一样交她保管,知道二房的确没有撇下这两边单独挣钱的意思,心里算是稳稳的了,就问二儿子,“木生你还没说,把地租出去了,你要干点啥。”
“娘,我想开荒。”
“啥?”沈水生差点让嘴里的茶水给呛死,“不是,二哥,你咋想的呢,咱再弄点别的生意做不好吗,就算不做生意,你放着犁好的田不种,干啥非得开荒?”
珍珠就知道沈水生得是这反应,她三叔认同开荒新策是不假,可也只是理论上觉得这事可行,他肯定没想过拿理论结合实际,真就扛着镐头上山去刨地。
那不是刚出虎穴又入狼窝吗。
沈木生一看三弟那懒样,都因为开荒这两个字急眼了,就指了指珍珠说,“你侄女让我去开的荒,说是想种药材,大概是能挣大钱吧。”
这家里的人来讲,只有珍珠的话对水生好使,沈木生早就品出来了,所以收拾他三弟也是手拿把掐。
珍珠兴灾乐祸地冲她三叔点点头,“是啊,三叔,我觉得种药材行。你刚不是说我爹干啥你就干啥吗,咋地,一听开荒就反悔了?”
沈水生要气死了。
可话都说出去了,再说,如果珍珠想开荒种药材,肯定不会在别的方面多费心,家里没他的活干,他个大老爷们如何立足。
便悻悻地退到一边去,低着头在心里盘算,找机会去劝劝珍珠再说。
话说到这里,沈喜荷跟马老实就要收拾收拾回家做晚饭了,王氏留他们在这头吃,沈喜荷说家里有中午剩下的,再不吃怕坏,着急要走。
这时马三媳妇从院墙那里探出头来,“婶子,下晌村头那边来换豆腐的了,我看你们家在忙,就没喊你去换,我多换了几块出来,婶子你要不要匀着吃。”
王氏说要匀两块,打屋里拿了黄豆去隔壁取了豆腐,硬塞给沈喜荷一块,才让那两口子回家了。
中午吃得太饱,虽说下午没少忙活,可也没怎么饿,王氏便让娇娥做盆豆腐汤出来,想随意吃些就歇着。
结果二房三房和了泥给锅封好边了,才想到忘记买肥肉炼锅了。
下晌做羊酱辣味重,锅不炼倒没啥影响,可自己家炒菜做饭的,铁锅不用猪油炼就没法用,否则做东西一股子铁锈味。
家里的猪油用完了,平锅还都给撤下来了,这可怎么办?
王氏察觉出两个儿子家饭都要吃不上了,连忙出来过问了几句后说,“实在不行就来娘这屋吃,让娇娥给豆腐汤里多添瓢水,再贴些饼子出来就行。”
沈水生想了一下就婉拒了。
“娘,中午吃肉没让大嫂来吃,晚上我们吃不上饭你就来接济,这事儿放哪个儿媳妇身上人都得有想法,你不能生仨儿子就奶俩啊。那不是还有两个简易灶吗,锅是破了点,可对付俩顿也没啥。”
珍珠也是这想法,一边听他三叔说,一边就让自己爹给灶搭上了。
“奶,我做些疙瘩汤出来,费不了多少时间,热乎乎的还顺溜还好吃。等吃完了上我姑奶家借些猪油把锅炼了,明天我和我三叔到镇上买肥膘熬完了再还回去就行。”
王氏听了这话,站着琢磨了下,心想自己啥时候开始这么偏心二房和三房了呢。
因为银子?
可银子能重过孙子去?
王氏不肯承认自己是那么庸俗的人,就没再多言语,自己回屋喝豆腐汤去了。
中午张氏没吃上肉,憋了一肚子气,等沈金生和大儿子回来吃晚饭时就墨迹了几句,“怎么帮着干了一下午的活,也没留你们爷俩吃顿晚饭。”
沈金生就说中午不是吃了吗。
张氏这才不情不愿地带着沈桃生火做饭,期间想起来沈水生不会种田,就想去把三房的田低价买过来,让自己男人和沈洪加把劲种田,多攒点出来。
结果她刚提个茬,就让沈金生给否了,“这事你就别想了,水生和木生打算好了,要把田租出去,不卖。”
“租出去?那租地的人不成了他们两房的长工了?他们想得倒美,我就不信,还有人干这租田来种的傻事儿?”
哼,好好的田不种,非得起高调,那就等着看他们笑话,到时候租不出去,不还得往外卖?
……
劝走了王氏,何氏回去拿了面,珍珠从自己家拿了蛋和调料,两家一起,喝了顿满是蛋花的疙瘩汤。
饭后沈木生去沈喜荷那里讨了猪油炼锅,珍珠跟沈水生一起把明天到镇上想买的东西捋了一遍,才各自回去洗洗睡了。
第二天,珍珠问过爷奶那边需要帮着买什么回来,跟她三叔到了镇上,却没急着先去进货——想合作的店家没选好,进了货也没用。
这镇上最熟识的店也就是羊肉馆了,珍珠决定去那里喝个汤算做早饭,再跟掌柜的打听下看跟哪家合作好。
早起的羊肉馆已经是门庭若市,珍珠到了门口,只见那里立着一块大木板,上头写着:本店秘制羊酱已到货。
广告这么一打,来喝汤的人立时多了,珍珠还听一个刚出门的人抹抹嘴道,“我得赶紧找人给县城我三大爷捎个信去,都说老小孩儿老小孩儿,我三大爷七十多了,年前来咱这儿住了段时间喝惯这口,年后再没喝上,听说搁家都作好几回了。”
连县城都有人慕名而来,难怪钱掌柜急得找人都找到村里去了,想想这段时间他少挣的钱,珍珠都替他心疼得慌。
因为生意太好,店里又新雇了两个伙计,脚不沾地儿地忙着。
前头那小伙计还认得珍珠和沈水生,一见贵人到了,连忙要到后头去请钱掌柜。
沈水生摆摆手给他拦住了,“正是忙的时候,你别找他来,给上两碗汤三个馍,吃完了我们就在这儿等着,等钱掌柜得闲了你再喊他,找他有些事要商量。”
这一等就是半个时辰。
既然都是熟人了,沈水生也没拐弯抹脚,“不瞒掌柜的,我侄女还想做点吃食卖,那是能在店里用也能外食的,我想找个店来合伙,因为对这镇上也不熟,就来找掌柜的给指条明路。”
钱掌柜急了,“给我给我呀,你们做什么我都要。”
珍珠心想自己果然没看错,这掌柜的就是贪多嚼不烂的人,接过伙计端上来的茶抿了一口,笑了,“钱掌柜,这两样东西不适合你这里卖,要是能行的话,早就跟你说了。”
“是啥吃食?”
“米肠和五香瓜子。米肠是用猪肠做的,你这里是羊汤馆,好羊肉的人有很多不吃猪肉,你在这里摆上猪身上做的东西,怕毁了你的招牌。”
这话不假,钱掌柜这里虽不是清真馆子,可至少有三分之一的人是不吃猪肉才来吃羊肉的。
这伙子人几乎都是回回,自己不吃也看不得别人吃,要是为了米肠损失了这批固定客人,那也得不偿失。
“除了米肠不是还有五香瓜子吗,这东西我不能卖?”
“瓜子你这里倒是可以卖,但那东西在你这卖不上价,一斤挣个一两文,掌柜的这里本就忙成这样,难不成再雇个伙计卖瓜子?”
钱掌柜见珍珠给分析得头头是道,不禁佩服道,“我还从未见过你这么有见识的闺女,那你说说,想找什么样的店家?”喜欢沈珍珠的田请大家收藏:(www.663d.com)沈珍珠的田六六闪读更新速度最快。到六六闪读(www.663d.com)
看剑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