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金生说了这话, 木生水生及徐氏何氏都点头附和,唯独张氏冷着一张脸欲言又止。
王氏自动忽略张氏, 顺着沈金生的话说道, “金生说得没错,娇娥没少给娘家出力, 水田不分给她,旱田分一亩也是应该的。”
这就算一锤定音了,哪怕张氏再有怨言, 想想自己男人发黑的一张脸,也觉得自己无力回天。
便率先取了自己那房的银子,带着沈桃开始往屋里倒腾东西。
珍珠给她奶扶进屋里安慰了几句, 等出来时大房的东西都快归拢完了。
她就招呼了一声, “大伯娘你先别急,我三叔今儿不是猎了鹿吗, 昨天欠大伙一顿元宵饭呢, 三叔说咱今晚把这顿补上再散伙!”
原本王氏的意思是让沈水生自己处理那些肉,拿他们三房屋里吃去, 吃不了就冻上, 先前说好的元宵饭就算黄了。
但珍珠和她三叔都觉得不差这几口肉, 省得让张氏抓住把柄, 再嚼一辈子。
而张氏那头见沈水生猎鹿回来,本来也算计着都要分家了, 水生会拿自己屋眯下呢。
这回一听珍珠说有肉吃, 脸上就长出笑来了。
“珍珠你说啥是啥, 大伯娘都听你的,你说吧这鹿肉咋做,我跟沈桃帮着做。”
这辈子就没这么主动过。
珍珠翻看了一下手里的鹿肉,“早就答应几个妹子要吃烤肉,那就用平锅做烤肉吃吧。”
因为平锅只在二房三房屋里有,每屋都是一大一小两个。
众人便筹划了一下,由沈珍珠把肉拌好,分成两锅做,女人们在二房屋里吃,男人们在三房屋里吃。
珍珠便去厨房切肉了。
才切好一块里脊,何氏就被沈水生叫出去了,半天后回来,手里拿了一包东西递给珍珠,“珍珠,这是你三叔给你的。”
珍珠一看,那包东西黑乎乎的,不知道是啥,就问她三婶,“三婶这是啥啊。”
“鹿胎膏。”何氏神秘的应道,“专治月事不调,你喝了肚子就不疼了。”
鹿胎膏珍珠知道啊,她那痛经的毛病,原来在平行空间可没少吃这东西。只是纯正的不大好找,每次都得托关系找熟人,才能从鹿场弄出来。
“三婶,这东西贵着呢,打哪儿来的啊。”
这事儿何氏还真没细问,结果沈水生这会儿就在门外呢,听到后就推开门。
“三叔今儿不是猎到鹿了么,现让药铺用这鹿身上的鹿胎给做出来的。”
珍珠拿着鹿胎膏怔了一下就笑了。
“三叔,你猎这鹿……不是公的吗?”
看着三叔是抱了鹿鞭酒回来的,这是喝得上头了?
沈水生差点咬掉自己的舌头。
只想着今天拿了鹿胎膏回来,又恰巧猎了鹿,这个说辞最是天衣无缝呢,没想到在公母的问题上大意了。
他到底还是脑子转得快,只怔愣一下就想出新的说辞来,“三叔逗你玩呢,没想到还让你识破了。东西是三叔买的,你放心吃就是,不药人。”
三叔这样说了,珍珠也没往别处想,就觉得东西太金贵,她不好意思白吃。
就说给三婶切一半回去,这东西不仅调理月事,也同样调理身子。
虽说这一个月来家里吃得好,何氏眼见着脸上也有肉了,可看着气色还是差。
尤其是皮肤,蜡黄蜡黄的,一看就是气血太亏。
何氏看着鹿胎膏自然是眼馋,但沈水生不发话,她也不敢明目张胆的要,就推托说,“这么好的东西,我就不要了吧……”
珍珠明白她三婶的心思,也没多说,直接取了刀把东西对半切了,塞一半在何氏的手里,“三婶你拿着,你要是不吃,我也不吃。”
何氏欢天喜地地接了,瞧自己男人也没多话,就放心地回屋给藏起来,再回灶间来帮忙了。
珍珠切好里脊后,又把鹿心切了一盘。
鹿肝用盐水煮了准备上冷盘,再把那些已经收拾好的鹿肠鹿肚煮好后放到一边,想等烤肉吃到最后,弄个下水锅出来。
一切准备就绪,珍珠先回了趟自己屋,见她娘早就心照不暄地把那盆灵芝藏好了,这才放心地将那些肉分好了,一屋一份开烤了。
只要肉腌得好,烤(煎)制的过程谁都能做。
张氏大概因为分家的事办得还算衬她心意,又能白吃顿鹿肉,今晚心情格外好,就主动上前帮忙。
王氏心下不悦,可分都已经分了,在饭桌子上摆脸子能给谁看,便也没再冷脸,任媳妇们在锅前忙活着,她则带着几个小孙女在炕梢玩。
沈兴自然是跟着这头的,也不知打哪儿弄来一堆光滑的小石头,拿个盆子装着,哄着妹子们一起搭起了房子。
鹿肉油水小,家里的猪油又用光了,只能用菜油顶上。
珍珠原想用自己家分来的,王氏不同意,为了公平起见,让各房都出了一碗来。
足足的菜油倒到平锅上,薄薄的里脊肉往上面一放,刺啦一声就卷起来了。
拿筷子反复翻两次,再放到芝麻粉和辣椒粉混合好的调料里一醮,配上瓣生蒜,别提多鲜了。
只可惜没有新鲜蔬菜,不然用这个包一下再吃,那是最好不过的了。
珍珠以往没少吃烤肉,可这鹿肉她是第一次吃。原想着野味大概都有些膻气,可鹿肉却不一样,肉质细腻不说,味道还十分鲜美。
全家老小一时吃得大汗淋漓,沈珍珠忽然想起来件事,就问王氏,“奶,我姑爷爷那身上痒的毛病好了没有,不能吃鱼,这鹿肉应该能吃。”
王氏哎哟一声。
光忙着跟老大媳妇置气和分家了,有了好东西都忘了去找小姑子和妹夫过来一起吃了。
“这些天没得闲问,要不你跑一趟,去看看你姑爷爷咋样了,要是行的话,就给你姑奶和姑爷爷叫过来一起吃。”
珍珠扔锅里几片鹿心,起身道,“鹿肉跟我姑爷爷的病不挨着,一准没事。”
她估计如果她姑爷爷按她说的,这些天一直给身上抹油的话,那疹子该好许多了。
这年代的人觉得湿疹是湿邪侵体,就一个劲儿地追求干燥,其实这东西最干不得,越干皮肤越脆弱,病情就会越严重。
果然,珍珠出去没多久,沈喜荷两口子就跟着一起回来了。
没等王氏问,沈喜荷就说她男人马老实身上的疹子已经好了大半,她没把功劳归结给猪油,反而压低声音与王氏说,珍珠这个福星说话就是管用。
王氏爱听这话,见沈喜荷也高兴着,怕扫了兴就没把已经分家的事告诉她,寻思着改天再说。
几盘肉下肚后,大伙吃到多半饱了,珍珠才给煮好切好的下水倒进去,加了点冻成冰块的海带高汤,又少添了些水,让何氏看着锅,她又跑到她三婶那屋给同样操作了一次。
那些内脏本就煮得软烂,在平锅上又炖了这么一小会,颤颤巍巍的。
珍珠回来后把十五那天用剩下的辣白菜一股脑放到锅上去,使劲翻炒,等到汁收得差不多了,再让大家动筷。
这吃法真是绝了,连珍珠自己都撑得快动不了了,几人轮番上院子里去溜达,觉得好受些了再回来吃。
到最后,锅里东西还剩下不多时,珍珠找剪子给下水和咸菜全剪碎了,弄了两碗饭放进去,又打了个蛋,这顿饭就以吃过喷香的炒饭而告终。
男人那头同样撑得够呛,不比这头好多少。
饭后女人们收拾了碗盘,将各家的东西带回各屋,爷们几个喝了点茶水,也到院子外头去溜达了。
沈水生瞅了个时机给沈木生拉到一旁去。
“二哥,我今天泡了两瓶酒呢,得泡个把月后才能喝,泡得时间越久越好。过会我把婆娘能喝那瓶给娘送过去,往后年啊节的再聚一起吃,让娘给媳妇们分点。男人能喝的那瓶就留我屋里,以后咱哥俩找机会就整点呗。”
沈木生就像他名字似的,老实得跟个木头一样,听了这话极为不好意思。
“水生啊,虽说家分了,可咱兄弟还是亲兄弟,你那鹿鞭酒那么好,不能咱俩吃独食儿,你不让咱爹大哥和沈洪也喝点?”
沈水生吸溜了下鼻子,“给他们喝干啥,沈洪没成亲用不着喝,至于咱爹和大哥,喝了也白喝。”
沈木生:“……”
……
收拾好杯盘后,珍珠打水,全家洗过脸洗过脚又擦了炕,徐氏把铺盖放好,就可始筹谋自己的日子了。
家里这屋只有平锅,明天得赶紧上铁匠那里买两口大锅安上,不然吃饭问题都没法解决。
再就是要开春了,房子得修缮一下,往常这些活兄弟几个可以一起干,现在只能是沈木生自己张罗。
还有就是搁房后还得起个茅厕。
这些还都算不得大事,徐氏最愁的,是种田。
原来那些田地,因为人手多,虽说费力些,倒也都把农活干下来了。
现在自己这边分了两亩水田一亩旱田,家里又有菜园子要种,有家务活要干,还得再买点小鸡崽养成了好下蛋给闺女补补,人手显然不够。
庄户人根深蒂固的思想里,小生意再挣钱,心里总是不踏实,种田才是根本。
珍珠听爹娘商量了半天也没啥好法子,索性坐了起来。
“爹,娘,听我说两句。这田咱们要是种不过来,干脆就租出去。”
她打算好了,她娘现在只做帕子的话,一个月少说也有二百文的收入,这一年算下来就是二两多。
单拿这二两多来买粗粮,就能买三百多斤出来,满家单靠这个就饿不死。
她这边过两天就跟三叔到镇上去,把米肠和五香瓜子的生意包出去,这样的话还有一部分收入。
再加上租田的钱,那日子就算不富得流油,也是隔段时间就能吃顿香的喝顿辣的。
沈木生和徐氏可从未想过把地租出去,听了还觉得不踏实,“珍珠你说这法子听着也还行,不过就算租也不能全租出去,要不就租旱田,水田留着,爹自己能伺弄过来。”
这村里没有租田的先例,况且能租出多少钱来,沈木心里没底。
田不在自己手里经管着,这事肯定不把握。他闺女是初生牛犊不怕虎,可他是长者,关系到一家人的口粮,他不能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
珍珠就给她爹算了一笔帐。
“爹你看啊,咱种这二亩水田也就能产四百斤米,交税要交一百斤,一年忙下来不过得三百斤细粮。咱把田租出去,二亩地交一百斤税,自己留一百斤吃,租地的人家还能剩下二百斤,这不是两全其美么?”
沈木生还是不干,“那田租出去了,爹干啥?干等着让你卖货和你娘绣帕子养着爹?那不成,那不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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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剑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