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9 章

    张氏本来是觉得徐氏不好对付,才联合何氏一起去婆婆面前说小话,想尽快给小姑子再嫁出去。
    可她没料到何氏惯常是个出须的萝卜肚里空的家伙,怎么今天说起话来还一套一套的了。
    不但自已目的没达到,还被何氏这番换位思考给怼得差点卡跟头。
    不过张氏向来不饶人,马上就回嘴。
    “老三家的你瞎说啥,我给老沈家生俩大孙子你大哥凭啥休了我,要休也是老三休了你!”
    这话要放在往常,何氏当时就得吓堆碎了,可今儿她却没腿软,“大嫂,水生昨晚说了,他不在乎儿子不儿子的,也不会因为这事休了我,水生还说了往后谁要拿这事贬损我,他第一个给我撑腰。”
    张氏脸上的表情可就热闹了。
    嘴上你你你了半天,一口气差点憋过去。
    两人拌嘴这功夫,沈水生带着侄子侄女从远处冒出头,张氏远远瞧着儿子那样该就是打架了,暂时撇下何氏迎了上去,抓着儿子的胳膊从上看到下,“动手了是不是,你伤着了没啊。”
    沈洪虽只出了一拳,但后头看他三叔那两脚听他三叔那两句,给整得热血沸腾的,现在额上还冒着汗。
    听张氏的话就知道家里那头也明白小姑被休了,拨开张氏探过来的手,“能有啥事,那付老五在我面前还是个个儿?”
    他这一划拉,张氏眼尖见到他拳头上的血,吓得一把给儿子的手抓住了。
    “你这哪儿来的血,这得伤多重啊!”
    眼泪跟着就出来了,歪头冲沈水生就去了,“老三你咋回事,连个侄子你都护不住,你干啥吃的!”
    沈水生一翻眼,“大嫂你先整明白洪儿手上是谁的血再吵吵行不,我还护着他,你问问他用我护不?”
    沈洪这时俯身团了一把雪给手上的血迹蹭掉,拳头往张氏眼前一杵,“娘啊,这是付老五的血。”
    张氏这才放心,可又开始后怕,硬给沈洪拉到后面去慢腾腾往回走,嘴里止不住教训,“你老姑的事有你三叔出头,你这给人打坏了,万一他们家闹起来,不得找你赔钱。”
    沈洪见他娘又犯小心眼,把眉头拧了起来,“娘,这是老沈家的事,我是老沈家大孙子,我要是不出头,自己都得瞧不起自己。”
    张氏见沈洪真不乐意了,才忍了话头,心想一会儿得赶紧上王氏面前去捞个功。
    家里那头,在徐氏的劝和下,王氏和沈娇娥的情绪平稳了不老少,因为要把西间倒腾出来晚上给娇娥住,三人就开始拆那些包袱。
    挨样拿出来过了一遍,徐氏看得有些心酸。
    包袱虽不少,可里面也真没啥像样东西。
    除了那套当初做嫁妆的行李,就是些旧衣服旧帕子,零了巴碎的都是娇娥在婆家时自己屋里用过的,连脸盆子都带回来了。
    王氏一看那些东西,心里像堵块大石头似的,可又怕娇娥难受,不敢多说。
    这说是当了付家三年媳妇给多贴补了些,其实没一样能拿出手的,现在给这些破烂都弄回来,怕不是要给后头的媳妇倒地方?
    徐氏将那些东西一样样收拾了,见有几件衣裳还带着补丁,再看婆婆的脸色泛黑,小姑子一脸地难堪,就劝道,“娘,都说衣不如旧,这旧的穿着才舒服。他老付家再有,也就是比咱家略强点,庄户院里谁家不是新三年旧三年缝缝补补又三年?咱老沈家有骨气,当初嫁闺女过去也不是图他们家银子的,是不?”
    这话说得人心里舒畅,王氏愈发地喜欢徐氏这个媳妇了。
    略缓和了下,徐氏拿条帚给西间扫了,又打水擦了两遍,外头那帮人也回来了。
    张氏脚不沾地儿地钻进婆婆屋里准备邀功,结果发现她出去这么会功夫包袱就给开了,脸一下撂了下来。
    “娘,你看这事儿弄得,我们沈洪去替他小姑出气呢,咋你们搁家还分上东西了?”
    这前后脚也没多久,咋她拉着小姑子去看包袱就挨公爹一顿训,徐氏看了婆婆就不言语了?
    小姑子都说了,婆家给贴补了不老少,她这在娘家住下可不是一年半载,咋说也得把带回来的那些个玩意儿给各房分点吧。
    徐氏拆的包,不得可着她自己先挑好的?
    珍珠听这话,看了她娘一眼,摇头表示无奈。
    她也不知道她这大伯娘咋想的,无论啥事都耽误不了她制造家庭矛盾,而往往最后的冲突又都集中到她大伯娘身上,倒霉的还是她自己。
    徐氏对着张氏这副面孔十几年了,什么刺激没受过,现在早就淡定了,听了这话毫无反应,也没吱声,继续做她手里的活。
    但王氏不是吃素的,把包袱皮一盖,东西也不收拾了。
    “老大家的你出去一趟眼珠子忘带回来了,哪只眼看我们娘们分东西呢,那是老二家的帮娇娥拾掇拾掇西间,你要是心里不平你就干,让老二家的歇着去!小姑子这点东西你都想分,我看你是想钱想魔怔了吧!”
    张氏那鸡窝门口贴对联小题大做的劲儿,让王氏恨不得即刻也给她休回娘家去。
    沈洪一见她娘又给他奶惹火了,扯着沈桃把张氏带回他们自己屋去,然后跟珍珠一起把方才出去揍付老五的事学了一遍。
    一番话下来,王氏忘了张氏带给自己的不痛快,乐得直拍大腿,把三儿子大孙子和二孙女转着圈夸了好几遍,直到晚饭时胃口大开,不但没绝食,还多吃了一碗配了鸡蛋羹的二米干饭!
    而对于付老五那头准备近亲结婚自产自销的事,珍珠和沈洪因为怕刺激着沈娇娥和王氏,都绝口没提。
    还有付老五嘴里那十两银子的事,也都当没听过,就此翻篇。
    *
    都说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尽管沈家人没主动吐口,可等付老五又来过一趟换休书,还没给沈娇娥带回去后,沈娇娥被休了的事还是在村子里传开了。
    这下子原来眼红老沈家挣钱那些人可有得兴灾乐祸了,借着来买货的机会,没少明里暗里地打听。
    年后瓜子糖块啥的就卖不动了,要不是有的家手里有点余钱,或是心疼娃娃的,一般不会再添置这些零嘴。
    珍珠看看他三叔年前备的料也不太多,就都给做出来,也不用再去村口搭棚子,就搁家里头卖。
    王氏因为小闺女的事还是觉得抬不起头,也不让娇娥出屋,珍珠一看这不行啊,这天后晌就用那个简易灶抓了自己屋的米熬了些小米粥,在里头放上瘦肉打上蛋花,给她奶还有小姑送过去。
    这才没几天,那娘俩都瘦了一圈,要不是珍珠厨艺好拿好吃的吊着,两人都得瘦脱相了。
    “奶,你不能不让小姑出屋啊,嘴是别人的,可小姑的命是自己的,你管别人咋说干啥,给自己活高兴了,比啥都强。”
    王氏抿了一口鸡蛋瘦肉粥,偏头看看娇娥,就跟那见不着日头的小草似的蔫头搭拉脑,叹了口气道,“不在屋呆着上哪儿去,春耕也没开始,地里也没活。”
    “那就帮着卖货,多跟人说说话,小姑心里肯定能舒坦不少。”
    其实沈娇娥这几日瘦这样,一方面因为觉得丢脸,另一方面是还想着付老五。
    要是不转移注意力,她小姑啥时候能快活起来?
    王氏:“那,试试?”
    村里于是又炸锅了,老沈家被休回来的闺女才歇了几天就抛头露面了,那些闲出屁来的婆娘们就仨一帮俩一伙地往老沈家钻,想看看究竟咋回事。
    老沈家热闹,沈桃也没闲着。
    趁来的人多,她每天不是扫院子就是洗衣服,实在没活就去她爹身边蹲着,他爹编草帘子,她就跟旁边递草。
    沈娇娥卖货,沈珍珠就在屋照看她的灵芝,听到外头沈桃一边招呼婆娘们,一边又刷刷地扫开了,奇怪地问徐氏,“娘,我大姐这是咋了,她前十几年加一起都没这几天勤快。”
    徐氏给宝珠梳头呢,听这话笑了,“闺女家勤快点好找婆家啊。”
    宝珠急了,小手朝外面指着,“姐你别管你那堆蘑菇了,快点出去让那些婶子们看看,你才是咱家最勤快的。”
    珍珠直晃脑袋,“小丫头,皇上不急你个太监急什么。”
    她才不出去,她巴不得嫁不了呢。
    这时候不兴自由恋爱,婚姻大事全凭父母做主,就算她爹娘宠她能给她找个好的,可自打她穿过来,眼里也没见个像样的,个顶个歪瓜裂枣。
    沈宝珠觉得自己二姐没救了,吐了吐舌头,就听到外头周娘子的声音响起来,问沈桃说珍珠在不。
    珍珠抖了下手上的土开门迎出去。
    院里那些买完货正跟沈娇娥闲扯的婆娘就奇了。
    “周娘子怎么来了?她眼里一向没旁人,咋还来找珍珠?”
    “谁知道,这么些年可是第一次见她来别人家串门子。”
    周娘子冲那几人点了个头,跟珍珠进了屋。原来是过来传话的,说城里还要帕子,让徐氏多做些出来。
    徐氏没料想过了年帕子还有销路,嘴里紧着感谢周娘子,周娘子自己心里明白她担不起这么些个谢字,脸都有些红。
    从打最开始,珍珠求她帮着卖帕子就是给提成的,十文提一文,周娘子只不过跑跑腿动动嘴,每次都能捞到几十文。
    所以周娘子对此事这么上心,也因为这其中是有利可图的。
    事情交待过了周娘子就要回,珍珠出来送她,两人出了大门又前行些距离,珍珠开始提到打春后想让宝珠去学堂念书的事。
    周娘子吃了一惊。
    这村学里的娃娃不少,可至今还没个女娃娃。
    “你爹娘知道么,你爷奶那里说行?”
    珍珠点点头,“束脩我们二房自己出,爷奶不会管,我爹娘也同意。”
    周娘子念叨着就没见过对丫头这么好的爹娘,又说回去先给先生知会一声,就转头走了。
    眼瞅着宝珠要进学堂了,珍珠心里美呢,没等转身就看到褚三娘的身影从小路上闪过来,一见到珍珠就没好气地问,“珍珠,初一那天我跟桃儿说了,让她告诉你大伯去我家帮忙尝酒,咋这些天你大伯都没来,是不是你又使坏了?”
    珍珠心想你个没脸没皮的,还上人家门口抢男人来了?
    可她这肉身到底是个未出阁的,不能啥话都说,就冷下一张脸来,“婶子你回吧,我大伯不去。”
    褚三娘呵了一声,“我可信了你的!信你的话还以为你大伯是做棺材的!这事我还没跟你个小丫头掰扯呢,你给我说清楚,你凭啥埋汰你大伯是做棺材的?”
    沈珍珠被损一遭,这火到底压不住了,把腰一掐,“婶子你可真逗,我说我大伯做棺材,我爷奶大伯娘都没教训我,你凭啥在这教训我,我愿意埋汰自己家人又凭啥要跟你说清楚,跟你有啥关系?”
    褚三娘这些天没等到沈金生,心焦魔烂的,见珍珠说话不客气,一股子邪火也上来了,上去就推了珍珠一把,“有你这么跟大人说话的么,你娘教你这么说话的?”
    珍珠空有个二十多岁的芯子,可身板是个十多岁的瘦弱小丫头,让褚三娘这么一推,一个屁墩就坐在了地上。
    那地冻得梆梆的,她觉得自己尾骨都快给磕折了,挣扎着要爬起来呢,就感到一个人像阵风似的刮了过来,紧接着啪地一声,一个大巴掌就落在了褚三娘脸上。
    “你个臭不要脸的,竟敢打俺家珍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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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看剑来